如他所言,小家伙好像被摸得很舒服,收起尖锐的毛刺,翻身露出雪白的腹部。 温久被它憨态可掬的样子逗乐,嘴角噙起一抹微笑。 “要摸摸看吗?它很温顺的。” 在谢怀蔺的鼓励下,温久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搭在刺猬柔软的肚皮上,轻轻挠了两下,小家伙舒展开短小的四肢,很是享受地把最脆弱的部位向人类敞开。 不知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谢怀蔺笑了一下:“和你真像。” “什么?”温久困惑地歪了歪脑袋。 “这刺猬和你很像。” 谢怀蔺目光放软:“表面上看浑身是刺难以靠近,其实内心比谁都柔软。” 他顿了顿:“温久,你就是这样的人。” 用冷漠的伪装来保护自己,可只要别人流露出一点善意,就会像刺猬一样傻乎乎地露出要害,给予对方莫大的信任。 所以很容易受到伤害。 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是不是就抓住这点拿捏她的命脉呢? 温久怔怔地听着谢怀蔺的类比,垂下眼睫—— 刺猬……吗? 世人看到的大多都是她浑身尖刺、冷漠淡然的一面,谢怀蔺却能轻而易举地穿透屏障,触摸到最柔软的、不为人知的核心。 和当年一样。 他总是在不经意间救赎了她。 温久想开口说点什么,但嗓子哽得难受,这时,从行宫的方向传来巨响,红色的传信火花撕裂天际,两人皆是面色一凛。 “回去吧。” 谢怀蔺把刺猬放回草丛,小家伙被信号声吓到,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第23章 与君谋3 两人匆匆赶回行宫, 但见营帐里的人都被惊动,里里外外围了一层又一层。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啊,说是有刺客。” 众人闹哄哄地乱作一团, 王朔眼尖地看到谢怀蔺:“慕之!” 他快步上前, 注意到温久也在时,两条眉毛不悦地拧在一块。 “你去哪儿了?我听说有刺客,是要行刺谁?” “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怀蔺扔下他不管, 带着温久朝殿里走去。 人群看到他,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 行宫里也聚集了几个重要人物,江澧眉宇深锁立在一旁, 长公主和温致宁也在。 “久久, ”看到温久出现,江澧松了口气,“你没事。” 温久勉力挤出一个微笑。 在大殿中央,陈嵩表情严肃地押着一个老妪,看清老人的脸后, 温久痛苦地闭上了眼。 “嬷嬷……”她艰难出声,“真的是你。” 孙嬷嬷面如菜色, 不敢和温久对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莜岚语气很冲地质问谢怀蔺。 夜半被惊醒, 这位娇纵的长公主此刻心情极差。 “嘉容, 你冷静点。” 温致宁劝阻无果, 宋莜岚甩开驸马的手:“不是说有刺客吗?刺客在哪呢?” “不就在你面前么?” 谢怀蔺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宋莜岚大为光火——她从以前就讨厌这小子不是没道理的,普天之下谁不敬她?唯独谢怀蔺目无尊长, 一向我行我素。 她怒斥道:“荒唐!孙嬷嬷在温家待了近二十年, 从久久出生就照顾她到现在, 怎么可能是刺客?” “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里间走出一位内着素衣、外披鹤氅的男人, 身材清瘦,俊美非凡,标志的狐狸眼令人过目难忘。 “宋彧……” 宋莜岚露出更加嫌恶的表情。 “我在床上躺得好好的,结果这老家伙偷摸溜进来,还想用毒针扎我。” 男人说着,小心地用绢帕夹起一根黑漆漆的银针向众人展示。 “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本宫看你才是在狡辩,”宋莜岚美目瞪起,“宋彧,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们还会信你吗?” “啊,差点忘了。” 面对长公主的诘问,男人摸索着耳下的位置,“嘶拉”一声,揭下一张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 “不好意思啊,让您失望了。” 面具下的脸庞白净稚嫩,分明还是个少年。 “我可不是您那阴沉的侄子。” “谢怀钰?!” 无视长公主的惊呼,谢怀钰挠了下发痒的脸—— 要不是他和宋彧身形相近,他才不想假扮那个娘里娘气的暴君,来时的路上被外头那几个心思肮脏的老头盯得快要吐了。 孙嬷嬷看清“宋彧”的真实身份,一瞬间瞪大了浑浊的眼睛,而后苦笑:“原来如此……小姐,您早就怀疑老奴了。” 什么宋彧余毒已解,什么在春猎揭发幕后主使,原来一切都是诱她暴露的谎言。 “所以真的是你?” 宋莜岚终于肯相信,仿佛卸了浑身力气似的倒在温致宁怀里。 “枉我们把你当一家人……” “小姐是什么时候怀疑的?”孙嬷嬷心如死灰。 她这副样子深深刺痛了温久的眼:“不久之前……在宋彧中毒以后。” 宋彧以兄长下落为饵、要求和她见面一事,温久只告诉过四个人—— 孙嬷嬷、江澧和长公主夫妇,这四个人都符合宋彧那句别有深意的“小心你身边的人”。 而温久找何院使帮忙是临时起意,更进一步排除,知道她计划的人只剩下一个人—— 孙嬷嬷。 那碗毒药只经过温久和何院使的手,老太医不可能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温久也清楚下毒之人不是自己,只有一种可能—— 毒是在她经手过程中神不知鬼不知渗透进去的。 回想那天的始末,临出门前孙嬷嬷替她整理了衣服,在袖口停留的时间最长,毒就是在那个时候趁机抹上衣袖的。 宋彧中毒后她同步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立马让何院使检查了手腕附近,得出的结果是她手上确实染了一种连太医都不知道名字的毒,无色无味,遇水生效,只要几粒粉末便能置人于死地。 此法大胆奇诡,失败的可能性有,但总体而言还是成功的概率更大。 或许是在她端着药走在去往重华宫的路上,或许是在她把药碗从托盘上拿起放在桌上时,毒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汤药中,经宋彧之口服入,害人于无形。 再往前推,孙嬷嬷精通药理,加上屡次三番坚决阻拦她和宋彧会面,即便温久不愿承认,可事实还是无情地摆在她面前。 “原来那么早就猜到了,”孙嬷嬷勾起一个苦笑,“小姐果然聪慧过人。” “真正确定是第二天,我当时只说宋彧遇害,并未提及遇害的方式,你却能一言道出他是中毒。” 话已至此,孙嬷嬷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事发之后谢怀蔺立马封锁了消息,除了当时在场的人,只有凶手才会清楚宋彧是因何倒下的。 “庆功宴那夜,你看到我们提前回来之所以那么紧张,根本不是在研究药方,而是在看背后主使给你传递的消息吧。” 谢怀蔺冷冷道。 难怪要他派人盯梢孙嬷嬷——陈嵩暗暗佩服。 “嬷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久神情悲伤:“为什么要费劲千辛万苦杀宋彧灭口?” 明明几个时辰前还像过往无数个日常那样为她系上披风,怎么转眼就变成这般模样? 她不明白,一直照顾自己长大的老人缘何会成为背后主使埋在她身边的一颗棋子,难道这些年嬷嬷对她的关心和呵护都是假的吗? 一直安分的老人闻言,突然情绪激动:“小姐您又是为什么呢?宋彧根本不是个好皇帝,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你为什么要在意他的死活?” 眼前的老人披头散发、面目狰狞,和温久所熟悉的那个慈祥的孙嬷嬷判若两人。 “因为他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痛彻心扉,忍不住拔高嗓音:“嬷嬷你应该清楚,爷爷去世和哥哥失踪都不是巧合,还有雁南关十万将士的亡魂——他们都曾是活生生的人啊!岂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听着少女的慷慨陈词,谢怀蔺眼眶微热。 雁南关。 这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温久苦苦追寻当年的真相,原来也是为了他。 “嬷嬷,到底是谁指使你?” 少女近乎哀求地询问,但老人无动于衷。 “没有人指使,”孙嬷嬷淡淡说,“老奴看不惯宋彧那等畜生存活于世,替天行道罢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谢怀蔺冷笑:“小钰,跟她介绍一下我谢家军是如何处置嘴硬的俘虏的。” “得令!” 少年像个小魔头一样露出邪恶的笑容,飞快报了几个酷刑的名字,描述得绘声绘色,每说一个字,孙嬷嬷脸上就白上一分。 “不……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她拼命挣扎,爆发出垂死之徒惊人的力气,陈嵩一时压制不住,竟让她挣开了。 孙嬷嬷跪在温久脚边,脸色煞白:“小姐,老奴伺候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让他们这样对我!” 温久强迫自己狠下心:“你说出幕后主使的名字,我……会为你求情。” 见她刀枪不入,孙嬷嬷明白要是不招供,温久真的会放任谢怀蔺对自己用刑。 “世子、世子您救救我!” 她不甘心地朝江澧伸出手:“世子,老奴也算看着您长大的,您一向宽厚仁慈,救救老奴吧!” 江澧避开她的触碰,摇头叹息。 “孙嬷嬷,你这是何苦呢?” 这时陈嵩终于抓住了孙嬷嬷,老人颓然地放弃反抗,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发出破碎的笑声。 “小姐,你这是要逼死老奴啊。” 她说着怨恨的话语,看向温久的眼神却在这一瞬间放柔:“罢了……老奴欠您的。” 语毕,黑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滑落,陈嵩眼疾手快地掰开她的下颚,但还是晚了一步。 “嬷嬷!” 温久惊慌失措地扑在她身侧,老人张着嘴啊呜啊呜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嗓子已被毒药毒哑,吐不出半点声音。 谢怀蔺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不愿她沾染一丝一毫的血污和晦气,但温久依旧不肯放弃,声嘶力竭地喊:“嬷嬷!太医呢,快去请太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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