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温致宁不忍地别过脸,“已经来不及了。” 灯火通明的大殿中央,老人双目圆瞪,了无生息。
第24章 湿罗袜 行宫的灯火彻夜未歇, 王朔在外面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还是得不到一星半点的消息。 陪他守候的几个朋友都耐不住困倦,耸耸肩回了各自的营帐, 唯独他还留在原地。 等了这么久也没个人出来解释, 他也不是特别持之以恒的人,到夜半阑珊时还是放弃地离开了。 直觉告诉他里头的骚动和温久有关,他一边埋怨谢怀蔺见色忘友, 一边闷闷不乐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其实真论多讨厌温久也没有——毕竟哪个少年怀春时没有思慕过温家那位清丽无双的病美人呢? 王朔也不例外。 时温太傅任尚渊书院的夫子,以治学风格严谨认真闻名。几个课业特别不好的学生常被留堂不说,有时还要到温家接受太傅的额外指导。 纨绔们叫苦连天, 但没有一个人不乐意。 因为温家有位遗世独立的仙女, 众人都是为了一瞻仙姿而去的。 王朔是荣安伯次子,觉得自己身份也不低,有天补课业补得很晚,因祸得福,幸运地和温久偶遇。 他被少女的气质和美貌勾去了魂, 也不顾是否唐突,脑子一热拦下了美人。 “温、温小姐……我对、对你……” 一向左右逢源、油腔滑调的人说话居然也会磕磕绊绊, 红着脸表露心声。 “抱歉, 我还有事。” 少女对他投以清冷一瞥, 只这一眼, 就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虽然王朔自诩乐观豁达,很快将此事抛之脑后, 甚至后来还能大方祝福谢怀蔺和温久。 可温久却毅然决然与谢怀蔺和离, 紧接着投入宋彧怀抱, 这让王朔无法忍受—— 温久凭什么看不上他们这些世家子的喜欢,又凭什么作践谢怀蔺那等天之骄子的感情? 高岭之花的形象破灭, 到头来温久和那些贪恋荣华富贵的庸脂俗粉无异,争着抢着嫁给莫名其妙当了皇帝的宋彧。 宋彧何人? 一个下等宫婢使了手段爬上龙床才生下的皇子——说是皇子,还不如他们这些世家子尊贵,不得帝喜,在宫里受尽欺凌和排挤,全靠温太傅庇护和与谢怀蔺称兄道弟,日子才好过些。 当初他们私底下都是瞧不起宋彧的,看在谢怀蔺的面子上才收敛了情绪。 但最后温久选择的,偏偏是这个他们谁都瞧不上六皇子! 说到底还是不甘,以及自尊心在作祟。 王朔看不惯温久做了那种绝情的事,还能恬不知耻地和谢怀蔺重修旧好。 他烦闷地踢开脚边的石子,却差点被一个不该属于此处的东西绊倒。 “什么玩意?” 他纳闷地捡起地上掉落的那物,发现是个女子款式的藕粉色荷包,越看越眼熟—— 这不是温久随身佩戴的那个吗?怎么会掉在这里? 王朔翻来覆去地观详了一番,打开一看,里头只有些棱棱角角的碎片。 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温久有收藏破石子的爱好? 王朔颇感无趣地颠着荷包,也没打算物归原主,见树林后就是一个湖泊,心里顿时有了决计—— 他用力一掷,丢垃圾似的把荷包往湖里扔去,哼了声后,拍拍手转身走人。 - 孙嬷嬷的尸体被抬下去秘密处理了,目睹整件事情经过的几人皆神情凝重,其中当属温久受到的打击最大。 “久久,你还好吗?” 少女的脸颊毫无血色,江澧目露担忧。 “我没事。” 温久想笑却笑不出来,徒劳地耷拉下唇角。 “久久,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今晚的事了吗?” 宋莜岚拉住少女的手:“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提前和我们商量?至少也打个招呼啊。” 她对温久一向疼爱,但此刻语气里带了几分责备。 “抱歉……” 温久心烦意乱,没有力气和她解释,抽出手后下意识地去摸索腰间的荷包。 然而落了个空。 本应悬挂荷包的腰带上空无一物,她又翻遍了两边的衣袖,还是没有找着。 难道是骑马时颠掉了? “怎么了?”谢怀蔺察觉到她的异样。 温久难得显出几分慌乱:“东西丢了……” “别急,我派人去找。” 谢怀蔺正准备吩咐下去,却被少女拒绝:“不行,那个东西很特殊,我必须亲自去找。” 谢怀蔺愣住,也没问具体是何物让她如此紧张,随即点头:“我陪你去。” “等一下,久久……” 宋莜岚还想细问真正的宋彧所在何处、状况如何,但温久和谢怀蔺已经走远了。 她咬住红唇,神情莫测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 天已拂晓,夜晚走过的路在白天看来又是一番不一样的景致,但温久此刻没心思去欣赏风景,她和谢怀蔺沿着道路一路搜寻,一直找到昨晚待过的湖岸,还是没能找到荷包。 “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说这话时谢怀蔺袖口和靴上都是草屑,他不让温久动手,自己包揽了翻找犄角旮旯的活。 “嗯,”温久焦急地四下张望,“是对我……很重要的东西。” 那个荷包里装着昔日定情玉佩的碎片,虽是死物,但某种程度而言已经成为温久的寄托和支撑。 必须找到。 目光眺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顺着一只点水而过的蜻蜓望去,她突然注意到湖上漂着一个粉色的东西。 “找到了!” 她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随着水波起伏的荷包,急切得直接拎起裙摆走向浅水区域,一脚踏入仲春尚冰的湖水里。 “温久!” 谢怀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声音染上薄怒:“你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可是……”少女的眼睛还黏在那个随时会漂远的荷包。 谢怀蔺将人扯回岸边,确保离湖水足够远,半是下命令地强调:“待在这里,我去捡。” 他运起轻功,足尖在水面上点了几下,连波纹都未泛起多少就拿回了少女心心念念的荷包。 “给。” 温久接过荷包,第一时间察看里头的东西还在不在,认真数了两遍后,七枚碎片不多不少,安然无恙地躺在湿透的荷包底部。 她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虽然不知道为何会掉在这种地方,还好带子紧紧系着,否则碎玉掉进湖里可真捞不着了。 出于尊重,谢怀蔺没有窥探荷包里装着什么,见少女流露出重拾至宝的喜悦,他比什么都开心。 “这荷包看着有点重量,不会轻易被风吹到这么远的地方,八成是有人故意扔在这里的。” 他说:“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温久点了点头,语气真挚:“谢谢。” “跟我说什么谢谢。” 谢怀蔺笑了笑:“以我们的关系——需要如此见外吗?” 温久一愣。 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一别经年的旧识?探寻当年真相的盟友?还是暴君的皇后与实际摄政的大都督? 不,谢怀蔺口中的“关系”明显不是这些,那么是…… “宣明二十一年,二月初八。” 见少女陷入犹豫,谢怀蔺淡声提醒。 温久当然记得这个日子——这是她和谢怀蔺拜堂成亲的那天。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 湿润的湖风吹起两人的长发,青丝在半空中暧昧地纠缠。 男人声音微哑:“那纸和离书做不得数,所以——” “温久,你说我们应该是什么关系?” “……” 温久在感情方面比常人稍稍迟钝了些,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重逢至今,谢怀蔺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像一团永不熄灭的星火降临在她身侧,一如往日那般照亮她灰暗的人生。 温久不是没想过正视自己的心意接纳他。 可是……祖父、兄长、尸骨未寒的孙嬷嬷,还有隐藏在背后的那个人。 一闭上眼,这些人的面孔便在脑海深处不断盘旋。 谢怀蔺想要的答案,她一时无法给予。 “回去吧,”她狼狈移开视线,“鞋子浸湿了……” 谢怀蔺哪里看不出她在转移话题,但至少没像先前那样冷言冷语直接拒绝,说明她愿意重新考虑这段感情了,不是么? 他宠溺地笑笑,蹲下身握住少女的脚腕。 “你、你做什么?!”温久登时无措。 “总不能就这样湿着回去。”谢怀蔺理所当然道,“会生病的。” “没事……就一点距离,回去再处理也行。” “听话,坐下。” 事关她的身体状况,谢怀蔺表现得不容置疑。 他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还想抗拒的少女打横抱起,轻放在一边干净平整的石头上,然后再度捏住她的脚踝。 少女的脚踝纤细,谢怀蔺一只手就能完全包裹住,甚至还留有空隙。 “等、等一下!” 温久面红耳赤,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在男人面前赤足这种事…… 但谢怀蔺不为所动,捉住她后缩的右脚,动作温柔地褪下浅蓝缎面绣鞋,然后是沾湿了的白色罗袜。 皮肤裸.露在冰凉空气的瞬间,温久情不自禁地蜷缩起脚趾。 少女的玉足细嫩白皙,脚背绷得很直,圆润的脚趾如珠贝般小巧可爱,因害羞和紧张微微瑟缩着,泛着淡淡的粉红。 谢怀蔺单膝跪地,视若珍宝地捧着她的右足,卷起衣袖耐心擦干上头的水痕,表情认真,目光清澈,不带任何亵渎的神采。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温久轻轻垂下眼睫,入目是他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眉眼。 他是杀伐果决的沙场战神,是黎民爱戴将士信赖的大都督,是百官敬仰的同时又深深畏惧的上位者,此刻却以这般臣服的姿态,心甘情愿地为她擦脚。 温久抿了抿唇,春风吹乱湖水,也吹乱了她的心,以至于心潮汹涌起伏,在胸腔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热意在体内肆意流窜,直叫大脑都跟着变得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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