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脸色苍白,大眼睛里满是惊惧:“我要进宫。” “不行!”孙嬷嬷不假思索地反对,“若宫里真出事了,您现在去岂不危险?” “爷爷还在宫里……” 温久无视孙嬷嬷的阻拦,挣开她跑了出去。 父亲、纪向纭……昔日的悲剧历历在目,她不想再失去亲人了。 她一边祈祷祖父平安无事,一边摇醒打瞌睡的门房:“阿福,备车,我要去皇宫……” “啊?现在?” 阿福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看到待下人一向温和的小姐神情严肃,剩下的那点困意也烟消云散:“好、好的。” 他刚要下去牵马,两个带着一模一样面具的黑衣人从屋顶降下,拦住了他。 “刺、刺客!保护小姐!” 阿福吓坏了的同时,也没忘挡在温久身前。 府里的侍卫将两名不速之客团团围住,后者却无动于衷,看上去并没有敌意。 “小姐莫怕,我们是六皇子的人。”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声音透过银质面具传出,嗡嗡的,闷闷的,听上去死气沉沉。 “六皇子吩咐,让您安心待在府里,宫里的事他会处理好。” 宋彧? 温久不禁狐疑——宋彧身边什么时候有如此诡异的侍卫? “我们是陛下的影卫,现在听命于六皇子。” 另一个黑衣人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仿佛有人要求他这样解释。 “那你们知道宫里发生什么了吗?” 眼下温久最关心的是祖父的安危,尤其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在这个节骨眼出事,肯定是奔着宋彧去的。 最糟糕的情况是,不仅宋彧有危险,祖父也会受到波及。 黑衣人依旧硬邦邦地说:“很快便能处理好,您无需担心,请回府等候。” 这两个人简直油盐不进,且看上去实力不俗,温久拗不过,只等重新进了府。 她担忧得一宿未睡,惶惶不安地等到天明,等来的却是祖父凉透的尸身。 - 温太傅去世了。 起因是庄贵妃的父兄发动宫变,企图杀害宋彧,迎五皇子宋骐登基。 幸亏宣明帝给宋彧留下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影卫,加之禁军提前得知消息,很快便镇压了叛军。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皇子宋骥趁乱挟持了宋彧,要求他禅位给自己,结果却是温太傅为救宋彧,被疯狂的三皇子刺中,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 皇子死的死,废的废,宋彧在尸山血海中登基,改年号为景康。 温久看到祖父的遗体时,老人的表情很安详,宛如睡着一般,可无论她怎么哭怎么喊,祖父都不会醒来了。 她当即修了封家书给远在江南的兄长,告知祖父去世的消息,希望他尽快回京。 可最后只有温致宁赶上了葬礼,他同时带回了另一个噩耗。 “岁岁。” 暌违三年的二叔并没有恢复多少精神,反而更加消瘦萎靡。 他不敢直视温久:“从扬州回来的路上我接到消息,初言他……失踪了。” 温久迟缓抬头:“失踪?” 她重复了一遍,好像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你也知道初言的性子,他在江南治理水患,监察修坝现场,凡事亲力亲为,力将朝廷拨款一份不落地用于工程上。” 温致宁痛苦地说:“就是因为这样侵犯了某些人的利益,在被流寇追杀的途中,掉进江里……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 温久趔趄了一下,瘫倒在宋莜岚怀里。 “哥哥是朝廷命官,奉帝旨治理水患,何人敢对他下手?” 她通红的眼里涌出泪水,因连日的哭泣嗓音嘶哑:“到底是谁……” 温致宁无奈摇头:“那伙贼人行如鬼魅,事成之后没有留下半点踪迹,目前还在追查中。” 少女哽咽得说不出话,宋莜岚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久久别哭,宋彧如今当了皇帝,本宫叫他派追踪能力最好的影卫去查,一定能找到初言的。” 对,还有希望。 兄长只是失踪了,温久相信他不会轻易死去。 她擦了擦眼泪,坚强道:“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没错没错,少爷肯定能平安归来。”小梢附和。 “久久,还有一事……” 这次换宋莜岚吞吞吐吐,似有难言之隐。 她拿出一封信,犹豫着要不要给温久时,温久已经认出上头是祖父的笔迹。 “爷爷给我的?!” “对,”宋莜岚表情沉痛,“那夜进宫前他去了趟公主府,让本宫把这封信交给你。上面的内容他口头告诉本宫了,本宫想你大概接受不了,所以拖到现在才给你。” 温久颤抖着手指,打开折了两折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看完后,眼神由悲伤变得空洞。 “父亲说了什么?”温致宁忍不住问。 “爷爷说,温家不能为谢怀蔺所累,要我与谢怀蔺和离。” 温久木讷道。 温致宁一时无言。 父亲素来以清名为重,这种话,确实很像他会说的。 “谢怀蔺本来就非良人。” 宋莜岚嗤了声:“雁南关那场仗败得不清不楚的,朝野上下大多怀疑镇北侯父子有异心,太傅能替镇北侯求情已经是仁尽义至了,久久早就该和谢怀蔺划清界限!” “嘉容……” 温致宁想让她多少顾虑下温久的心情,可宋莜岚越说越来劲:“难道不是吗?” 宋莜岚抓住温久的肩,劝道:“久久,原本这话我是不想同你说的,但如今太傅去世,你哥哥也凶多吉少,温家若想保住京城三大家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靠姻亲关系。” 她语重心长地说:“本宫看得出来宋彧对你有意,你嫁给他,当他的皇后,这样才能帮助温家在京城站稳脚跟。” 宋莜岚红唇一张一合,温久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嘉容!”温致宁不赞同道,“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而且父亲只让久久与慕之和离,你何必急着把她推给宋彧?” “我说错了吗?” 宋莜岚拔高音调:“守着个还是戴罪之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的谢怀蔺,这样便是为久久好了吗?” “久久。” 她转向少女,耐心地说:“你也不想看着温家没落吧?” 现在的温家需要一位皇后——她如此作结。 “让我一个人想想。” 温久扔下长公主夫妇,形同被操纵的木偶般走出正厅,来到外面,脸上蓦地一凉。 是今年的初雪。 她没有折回去拿伞,任由雪花沾满发丝、脸颊、头顶,又极为迅速地融化成水。 穿过祖父精心养护的园林里,温久晃晃悠悠地走到最深处的人工湖边,飞雪无声湮没于灰蓝色的湖水。 就是在这片湖边,谢怀蔺拉住一时冲动想不开的自己,朗声质问她,难道要让爱她的亲人伤心难过吗?父亲、祖父、兄长……难道她要一死了之,抛下他们吗? ……可是慕之,是他们抛下我离开了。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 病弱的她存活至今,身边的亲人却一个接一个死去,何其讽刺。 头顶上方的雪停了,温久睁开眼,睫毛上沾染的雪水让她费了些许功夫才辨认出眼前之人。 少年撑一柄纸伞,身上不再穿着朴素的白衣,而是一袭明黄色的龙袍。 他微笑着,上挑的狐狸眼里映出温久的脸。 “阿彧……” 温久低低唤出他的名字,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前栽倒。 宋彧轻松接住了她。 他搂住失去意识的少女,臂膀收紧,唇角笑意加深—— 觊觎多年,他终于将明月拥入怀中。
第47章 风云变4 温久再次醒来的时候, 是在自己的床上。 意识恢复,身体的感觉争先恐后袭来,其中最强烈的疼痛来源于脑袋。 “小姐, 您醒啦。” 小梢连忙迎上前, 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已经不发热了。” 她松了口气,扶着温久坐起来, 递上一杯温水。 清水缓解了干涩的喉咙,但温久一张口,依旧只能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昏迷了三天, 您可吓死奴婢了, 下雪天也不打伞……哪有这么作践自己身体的?” 小梢嘴巴就没停过,喋喋不休地表达担忧。 “嬷嬷给您煎药去了,估计还要一会儿,您要不再躺下休息会儿?” “咳咳……不用了。” 温久忍耐着嗓子的肿痛,艰难发声:“是阿彧送我回来的吧, 他已经走了吗?” 晕倒之前,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一身明黄龙袍的宋彧, 不知是不是错觉, 当时少年露出的那抹微笑过于古怪, 让她有些介意。 听到宋彧的名字, 小梢明显畏缩了,她神经兮兮地环顾四周, 确认门窗都紧闭着, 才凑到温久跟前, 小声说:“小姐,奴婢觉得, 六皇子,不对,是陛下……陛下他太可怕了。” 温久揉捏眉心的动作一顿:“何出此言?” 想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传闻,小梢认为,有必要揭穿宋彧的真面目,让温久远离那个恐怖的男人。 “您昏迷的这几天,宫里死了好多人,尤其是皇子们。” 温久一愣,下意识地接话:“是三皇子和五皇子吗?” 庄贵妃一家是宫变的主谋,宋骐虽是个草包,但其母族发动叛乱打的就是拥立他的旗号;而宋骥劫持新帝,最后误杀了温太傅……这俩人确实罪不容诛。 “不止。” 小梢摇了摇头:“皇子们几乎都被处死了,连最小的十七皇子都未能幸免,只有八皇子因心智不全逃过一劫,但也被废去双腿,余生恐怕都要在榻上度过了。还有皇后娘娘,至今仍被囚.禁在冷宫,据说宫人每晚都能听见凄厉的哀嚎。” “据说?” 温久听得眼皮直跳:“也就是说,这些都是传闻吗?” 她与宋彧自幼相识,一时之间很难把小梢所讲的事和那个温和有礼的少年联系起来。 这中间是否有什么误会?况且小梢胆儿小,描述起来难免有夸大的成分。 “虽然没有证据,可谁敢胡乱给陛下泼脏水啊!陛下肯定是做了什么。” 见温久不信,小梢急道:“小姐还记得郭总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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