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温久哭笑不得,“不知者无罪,年纪小很容易听风是风听雨是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因为传言误会过别人。” 她指的是谢怀蔺初至京城时,自己因为两次打人事件,不曾求证就对他抱有偏见。 但谢怀钰不晓得这段往事,他只觉得温久是把自己当小孩看,不高兴地说:“我才不小,你别跟我摆长辈的谱。” 说完他又后悔自己语气不大好,心虚地别开脸,可又忍不住斜眼偷看温久恼了没。 余光里,少女只是苦笑着摇头,仿佛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孩子,这让谢怀钰又沮丧不已。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两人闻声望去,便见谢怀蔺快步走了进来,身形有些摇晃。 外头艳阳高照,男人的脸色却苍白如纸,温久以为他是受不住雁南关那事,担心地起身相迎,却被男人一把拥入怀中。 “怎、怎么了?” 谢怀钰还在旁边,温久登时不好意思,但羞赧很快被忧虑取代,只因男人呼吸粗重而紊乱,额上冒着冷汗,状态显然不对。 “你怎么了?受伤了?” 她焦急地想扶他坐下,但谢怀蔺抱着她不松手。 “岁岁……对不起,我来晚了。”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等温久细问,男人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第53章 登帝位2 谢怀蔺突然晕厥让两人始料未及, 谢怀钰立即叫来了李百薇,后者一进来就发出惊呼—— “嗬。” 李百薇一点都不着急,稀奇地打量着病人:“真晕啦?我还以为这铁人都不会疼的。”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是疼晕的吗?” 果然, 温久蹙起秀气的眉:“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李百薇不自在地虚咳, 悻悻移开视线。 谢怀蔺让她对温久保密,不要透露他把大部分蛊毒转移到自己身上,免得温久自责。 她怎么就嘴快说出来了呢? 但事已至此, 再隐瞒也无济于事了,凭少女的敏锐,想找借口支开她也不现实。 李百薇剪开谢怀蔺的袖子, 男人结实的小臂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几条触目惊心的赤色血线从上半截衣袖里钻出,一直蔓延到将近手腕的位置。 谢怀钰认出这个症状,大惊失色:“四哥何时也中奢情蛊了?不对,这是……” 他看向一旁的少女,瞬间明白了什么。 据何太医说奢情蛊毒性霸道, 以人精血为食,中者无不在疼痛的折磨下迎来死亡。 本来谢怀钰还疑惑温久看上去好像没那么严重, 原来是四哥替她承受了噬心之痛。 李百薇一边翻药箱一边解释:“他一听说蛊毒可以转移, 就主动要求引到他身上了, 我说这样无济于事, 只是多一个人受罪,可他偏不听。” 李百薇耸了耸肩, 表示她劝过, 是谢怀蔺冥顽不灵。 看着那冷白肌肤上纵横的血线, 温久眼睛倏地红了。 这几日谢怀蔺表现得与正常无异,一点都不像中毒的样子, 甚至还能跟她插科打诨、逗她开心。 谁能想到,他是忍着巨大的痛苦,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呢? 而这份痛苦本该由温久自己承担的。 谢怀蔺就是拖着这具蛊毒入侵的身躯四处搜集证据,追查当年的真相。 找到解药后恐怕他也没打算告诉温久事实,只会将自己以身试蛊这件事隐瞒到底,若是没找到解药…… 温久压下涌上喉咙的酸意:“羲和殿找到的那瓶药确定能解蛊吗?” “嗯,我用谢四的血试了下,能解。” 李百薇叮铃哐啷翻着药箱,终于扒拉出一个白色瓷瓶。 “找到了。” 她拔掉软塞,动作粗鲁地将解药喂进谢怀蔺口中,男人胳膊上的狰狞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李百薇飞快给谢怀蔺诊了下脉,眉头舒展:“我的判断不错,他体内的蛊已经解了,只要拔除奢情蛊,余毒就不是难事,将养几天便能好全。” 她将瓷瓶递给温久:“喏,把剩下的喝了吧。谢四交代过先拿他试解药,没问题再给你解毒。” “不过这小子一向能忍疼,今儿是受什么刺激了。”李百薇咕哝了一句。 温久拿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冰凉的瓷器贴在掌心,但在她心头掀起惊天潮汐的,是少年滚烫赤诚的爱意。 待亲眼看着温久饮下剩余的解药,李百薇拎起药箱告辞,她认为温久此刻应该会想和谢怀蔺单独相处,所以临走前不忘喊上谢怀钰。 解药见效很快,再加上谢怀蔺身体素质本来就远超常人,没过多久便恢复了意识。 醒来后,他转动僵硬的脖子,一偏过头,就对上小姑娘红通通的眼睛。 不用想,他这一晕,奢情蛊的事肯定瞒不住。 “你醒了。” 温久给他倒了杯水:“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她绷着小脸,声音也硬邦邦的,谢怀蔺直觉小姑娘该是生气了。 “疼啊。” 他从床上坐起身。 这会儿再狡辩只会让自己“罪加一等”,他承认他有些卑鄙,故意展示脆弱一面来博取同情。 “你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谢怀蔺笑嘻嘻地去牵少女的手,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拍落。 “还有心思开玩笑。” 温久恼怒地瞪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果没有解药,你也会……” 她顿了顿,不愿把谢怀蔺跟那个不吉利的字眼联系起来。 “抱歉,让你担心了。” 谢怀蔺认错认得爽快,可那双清澈墨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倘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温久差点被他气笑:“一个人遇害总比两个人遇害强,连三岁稚子都会算的数,你难道不懂吗?!” 这回是运气好才拿到了解药,倘若温致宁没有松口,或者蛊毒打从一开始就无药可解,那损失的就是两条命。 她生来体弱,大病小病不断,随时都有可能死去,但谢怀蔺呢? 谢怀蔺是那样富有生命力的一个人,自由不羁,恣意疏狂,他理应光芒万丈地活着,怎能稀里糊涂地替她遭罪,甚至有可能因她死去? 温久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谢怀蔺受她所累。 少女冷着脸,樱唇抿成一条直线,白皙的面庞浮上浅淡绯意,愠怒之下眼尾泛红,隐约可见些许潮意。 她生气的样子也是极美的。 谢怀蔺老实挨着训,心里却觉得这样的温久实在可爱得紧。 世人皆以为温久是那高不可攀的天上月、山头雪,永远清清冷冷、淡漠出尘。 然少女此刻眉梢染怒的生动模样让他爱不释手,他为自己能牵起她的一颦一笑心满意足。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人压根没在反省,温久杏眼圆瞪:“你还笑!” “岁岁,你说的万一我都考虑过。” 谢怀蔺向她伸出手,粗粝的指腹揉开她眼角的湿润。 “可是我舍不得让你疼,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这条命已经属于温久,没有温久,他不可能从雁南关活着回来,也无法熬过在岭南的三年。 打从一开始他就做了最坏的准备—— 若没有解药,他会陪她一同赴死。 他再也不会在温久最无助的时候,让她独自承担一切了。 想起宋莜岚临死前所述的往事,谢怀蔺眸色一暗。 他抚着少女的侧脸,声音沙哑而郑重。 “对不起,岁岁,我来晚了。” 对不起,没能及时回到你身边;对不起,为重逢时我那幼稚可笑的故作疏离。 温久觉察到谢怀蔺指的并非当下,而且曾经。 “不晚。” 她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三年前你冒然回京只能救我一人,但三年后,你重整旗鼓归来,救下的是大朝的千万百姓。” 她说这话时仰头直视谢怀蔺,淡墨色的瞳仁亮得惊人 谢怀蔺像趋光的飞蛾,寻着光点,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虔诚的、不带任何旖旎遐思的吻。 谢怀蔺没多做停留,一触即离。 “宋莜岚服毒自尽了。” 他不确定那个女人在温久心中是否还占据重要地位,所以把语气放得很轻,尽量为她减少冲击。 温久呼吸一顿,没有说话,只是点头表示她知道了。 “宋莜岚做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唯独她的身世……证据不充分。” 宣明帝的用药情况在太医院都能找到记录,让李百薇稍一对比,就能发现其中破绽。 关于那段宫廷秘辛,谢怀蔺则是从昔日张皇后宫中的旧人口中得知的。 然而那个老宫娥年纪大了,神智不太清晰,虽然从她支零破碎的叙述里勉强能拼凑出当年真相,但这点程度的证言还不足以让老奸巨猾的大臣们相信。 当朝长公主勾结郢国摄政王、谋害宣明帝已经在朝堂上掀起滔天巨浪了,乃至民间也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此时再透出宋莜岚并非皇室血脉,又是宋彧的亲生母亲,只会让局面更加混乱。 大朝刚从战乱中解脱,眼下最重要的,是图一个稳。 温久轻轻呼出一口气:“我想把她……和二叔,葬在京郊。” 温致宁包庇的行径无疑是助纣为虐,哪怕他是疼爱自己的二叔,只要想到父母、祖父的死以及下落不明的兄长,温久都无法原谅温致宁。 按温家祖训,犯了此等大错的温致宁没有资格葬在祖坟了,而宋莜岚想必也不愿死后入皇陵。 思来想去,温久觉得,把他们夫妻二人葬在远离京城的郊外是最稳妥的决定。 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她又觉得这样未免太自作主张,略显局促地问:“可以么?” 宋莜岚不仅害了她的家人,也是造成谢怀蔺家破人亡的元凶,即便谢怀蔺要将宋莜岚挫骨扬灰也是合情合理的。 谢怀蔺看出她心中所想,宽厚笑笑:“都听你的。” 人死都死了,糟蹋一具尸体又能如何呢?他父母和雁南关死去的十万将士都不会回来了。 谢怀蔺能做的,以及应该做的,是让真相大白,还他们一个公道。 “我打算把长公主府的金银分给牺牲将领的家人,确保他们后半生无虞。” “应该的。” 温久赞同道:“不够的部分,从温家这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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