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琰对宋彧的嘱托嗤之以鼻。 可他没想到,让宋彧忌惮的温大公子非但神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北戎,还他妈的在他身边潜伏三年! 三年!整整三年! 更可恨的是,是他引狼入室,把人留在身边的! 毕竟他怎么也想象不出,那个传闻中惊才绝艳的状元郎会甘愿当一个最卑贱的哑奴,在他身边忍辱负重地做伺候人的活计,挨打受骂都是家常便饭。 拓拔琰气得五官都扭曲了。 “够能忍的啊。” 他握紧手中的刀,挥刀砍向胜券在握的青年:“你他妈把本王当傻子耍是吧?!啊?” 谢怀蔺他奈何不了,还打不过一个文弱书生吗? 拓拔琰被愤怒冲昏了头,一心想着把这个可恶的家伙劈作两半,以解心头之恨。 “喂喂,还来啊。” 青年脚底一滑躲到谢怀蔺身后,完全没有拿人挡刀的愧疚。 谢怀蔺抬剑挡住攻击,顺势踹向拓拔琰的腹部,逼得拓拔琰后退好几步,哇的又呕出一口鲜血。 “大王!” 恰在此时,众人身后涌来另一批人马,个个做行脚商人打扮,但都佩刀带剑,凶神恶煞,明显不是普通商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是拓拔琰的人。 “要么跟你的人滚,要么,把命留下。” 谢怀蔺眼皮抬都没抬,剑锋仍指着拓拔琰:“我想那些部族首领会很乐意看到你死在北戎,他们好取而代之。” “……” 这话戳中拓拔琰的痛处,他脸颊狠狠抽动了下,喉间腥甜,来不及咽下的血呛在嗓子眼里,导致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屈得快死了。 “行,你们够卑鄙。” 他扯了扯唇,扬了扬手示意亲兵撤退。 重新上马之后,拓跋琰视线轮番扫过谢怀蔺和青年,最后落在他们身后的少女身上。 “小兔子,要是不想当皇后了,就来北戎玩啊。” 拓拔琰深深望了一眼温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嘴贱,非要在离开前膈应一回谢怀蔺。 “本王说话算数,大妃的位子给你留着。” 报复性地回击之后,拓跋琰看到谢怀蔺脸色沉了又沉,这才稍微畅快了点,策马扬长而去。 江澧目送北戎一行渐行渐远,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仍有些担忧。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会不会……” 青年好笑地锤了他一下:“不让下杀手的是你,怕放虎归山的也是你,我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瞻前顾后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啊。” “拓拔琰睚眦必报,我是怕他记恨你跟陛下,将来借此滋事,苦了边境百姓。” “放心,他不敢。他杀父杀兄,靠武力让部落臣服,王位本来就不稳固,如今我们掌握了北戎的地形和禁廷要塞,他冒然宣战又打不赢,回头肯定压不住那些虎视眈眈的部落首领。” 两人交谈的样子十分熟稔,仿佛多年好友重逢。 谢怀蔺没空理会他们的拌嘴,快步走到温久面前,手指轻颤,抚上她苍白的小脸,好像在碰一件易碎的珍品。 “有没有受伤?” 他揩去少女下巴上的血渍,确认不是她的血后,重重松了口气。 “抱歉,是我疏忽了。”谢怀蔺自责地说。 他早预料到拓拔琰别有所图,在北戎一行下榻的驿站外安排了眼线,但怎么也没想到拓拔琰会对温久产生兴趣,还胆大包天到趁夜潜进皇宫劫人。 “我没事。” 温久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目光却紧锁在正和江澧攀谈的青年身上。 “那个人……” 江澧察觉到她的视线,轻咳一声,语气责备:“你还要顶着这张脸到几时?” 他用眼神示意得意忘形的青年回头。 青年其实早就注意到少女在看他,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临到了有些扭捏。 他在颈侧摸索了一会儿,手指轻轻一扯,沿着脖子到整张脸的皮肤竟像面具一样被扯下来。 平平无奇的假面揭开,露出底下俊俏的五官。 鼻梁直挺,薄唇殷红,一双标致的桃花眼潋滟多彩,宛如清风拂过柳梢,吹皱一池春水。 温久呼吸一窒—— 这张脸,这个让她找了三年、魂牵梦萦的人,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 原来那些似曾相识的、令人在意的细节,都不是她的错觉。 泪水涌出眼眶的刹那,她飞奔向青年,有好几次差点踩到裙摆。 青年怕她摔了,快步迎上前,将她接了个满怀。 温久扑在青年的怀里,脸颊深埋在他带着血腥味的胸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一个迷路多时、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她攥紧青年的衣衫,抽泣着,语不成声:“哥……哥哥……” 一个称呼打碎了温初言强装出来的从容与淡定。 在北戎受尽苦难都不曾落一滴泪的青年,此时此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初言喉结滚动了一下,有些粗粝的掌心轻轻放在妹妹的头顶,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揉了揉她的发。 天已拂晓,晨光照亮身后的森林。 他拥抱着妹妹,拥抱着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回来了,岁岁。”
第66章 殊途归1 送走了拓拔琰这尊瘟神, 回程路上,京中也传来捷报,谢怀钰和陈嵩将叛军尽数缉拿, 成功守住了皇城。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温初言暗中传递消息, 才让谢怀蔺得以提前知晓宋彧和拓拔琰沆瀣一气,并派谢怀钰和陈嵩留守京城,及时镇压住叛军。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宋彧和北戎王串通的事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马车宽敞舒适, 足以容纳下他们四人。 温久幽幽看向谢怀蔺,没记错的话,她还特意问过他对拓拔琰此行的真正目的有无头绪。 听到少女带着点怒的质问, 江澧不好意思地垂眸, 用虚咳掩饰心虚,谢怀蔺则讪讪地摸了摸鼻尖。 “岁岁,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瞒你的。” 谢怀蔺低下头颅,与方才杀气四溢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握住温久的手, 柔声哄:“因为不清楚拓拔琰想做什么,怕打草惊蛇……” “说个话而已, 也不用牵手吧。” 温初言凉凉道, 揽着妹妹的肩把她往后带。 他还坐在这里呢, 谢怀蔺就急不可耐地动手动脚, 当他这个哥哥是死的吗? “是我让他们不要跟你说的。” 温初言主动坦白,吸引了少女的注意, 省得她被男人花言巧语勾去了魂, 被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我不确定拓拔琰和宋彧具体达成了什么交易, 所以只能让江澧他们盯着驿站和重华宫那边,没想到……。” 他们谁都不愿少女被卷进危险, 可最后还是波及到了她。 “拓拔琰夜潜皇宫劫走你是临时决定,我没来得及送出这个消息就让他得手了,害你受了惊。” 三年来温初言兢兢业业扮演一个毫无威胁又听话的奴隶,让拓拔琰对自己放松警惕。 然而,纵使他能探听到各种情报,也无法完全掌握拓拔琰的心思。 自从在皇宫见过温久,拓拔琰的行为就脱离了温初言的设想,他没料到拓拔琰真的觊觎上自己的妹妹,甚至在接风宴上放言要娶温久为大妃。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沉不住气。 莲花池重逢那日,其实是他先看到了温久。 怕旁生枝节,他当即是想避开的。 可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就像他遏制不住心中思念,想着远远看上妹妹一眼便好,温久也凭直觉认出了他的背影。 当少女微喘着气站在他面前,看清他的长相后,眼中的希望一寸寸黯了下去,饶是理智如温初言,也不得不用尽全力才生生忍住与妹妹相认的冲动。 他不敢与妹妹相认,可又不忍看她伤心难过,隐瞒身份与她相处,平静的表象下早已掀起惊涛巨浪。 ——他实在是太想她了。 温初言懊悔自己的不坚定。 妹妹不了解真相,他还能不懂事情的轻重缓急吗? 要是那个时候能忍住,当机立断转身走人,拓拔琰就不会跟温久碰上,并对她产生兴趣了。 温初言叹了口气:“抱歉,岁岁,要是我早点发觉拓拔琰的计划就好了。” “不是哥哥的错。” 温久摇头道:“北戎王心思难测,想一出是一出,你哪能次次猜中他在想什么?” 温久虽然恼自己被排除在外,但也明白江澧他们要顾虑的事情更多。 何况兄长在北戎忍辱负重三年,受尽磋磨,她怎么舍得怪他呢? “哥哥,三年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流落到北戎?” 回想起当年之事,温初言英俊的面庞覆上一层冰霜。 “父亲去世后我明里暗中试探过二叔几次,宋莜岚发觉我在怀疑她,遂生出了灭口之心。” 再度提起宋莜岚这个人,温初言连公主都不叫了,对温致宁倒还保留原来的称呼,只是语气淡淡,并未包含太多感情。 “当然,我福大命大逃过一劫,但那时先帝刚驾崩,京中大权落入宋莜岚手中,我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只能先消失一阵,伺机而动了。” 三年前他奉圣命治理水患,宋莜岚就是借这个机会派人在江南设伏,欲置他于死地。 他跳进滚滚江水中躲避追杀,然而刺客穷追不舍,想来宋莜岚的命令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看不到他的尸体绝不会罢休。 温初言混进商队,一路逃到北戎。 北戎天高皇帝远,是宋莜岚手伸不到的地方。 而新王拓拔琰刚愎自负,性格暴烈,唯一的软肋大概是他那个不会说话的早逝的生母。 温初言算准这点,被俘后假装哑巴,营造出和拓拔琰生母类似的处境和身份,果然让拓拔琰动了恻隐之心,收他在帐下做事。 兄长说起往事轻描淡写,温久作为听众,揪心地蹙起了眉。 “久久,我也要跟你说声抱歉。” 江澧满怀愧疚地说:“初言在北戎的事我是知道的,这些年你托我寻找他的下落,我却一直佯装没有他的消息,对不起。” “没事的表哥,那些都不重要了,哥哥回来便好。” 温久明白江澧的苦衷。 那几年瑛国公府的处境也不大好,江澧和温初言保持联络已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而她在温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到监视,江澧选择隐瞒兄长的下落,她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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