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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你就别护着她了。她可是没少往你头上栽赃。其实我们一开始都以为内鬼是你。”苏憬决定先让李叔心里好受些。 李叔目瞪口呆：“栽赃我？” 苏憬慢慢道来：“你太关心小姐，有些心急，一开始是你急着问上官公子墓葬之事，另两位大娘都未提及。后来是内鬼同庄回舟打斗那一夜，你房里的鞋是新鞋，当时我便有些怀疑，只是你的左臂受伤了，所以暂时搁置了。但是凌恒宗的信报上说，虎刀的左臂上应是有一道胎记，这也太巧了，我便以为是你故意的，怕我们查到。” 李叔跌坐在地上，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眼中带着血丝看着李大娘：“原来，原来你一直在害我！” 李叔顾不得什么夫妻之情了，他吸了几下鼻子，断断续续说起来。 原来松花阁被袭的那日夜里，他本是在书房护着李大娘，眼见掌门和掌门夫人都被杀了，他吓得不行，根本不敢出头。魏彤儿出现那一会，是李大娘推了他一把。 “我也是怕死，但谁不怕啊？我当时心想，听说贼匪都讲义气，要是我拼死护住小姐，说不定他们能饶我一命。公子，老奴也是没法子，这都是掏心窝子的话，要老奴像张管家那般冲在前面，老奴还是做不到。”李叔双眼发红看着上官平。 上官平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 “我以为是这贼婆想让我表现一下，或是她真心想保护小姐，没想到只是想找个替死鬼。难怪那个贼人明明可以一刀杀了我，但只是在我左臂上划了一刀。”李叔越想越气，“至于那鞋，是她换的。那日她朝我比划，大概是说先前的鞋脏了，她拿去清理，换新的给我，免得在贵客面前失了礼数。我还纳闷，大家都忙着救小姐，她还考虑得如此周到，我，我真的是不清醒啊！” 大家都看着他，没有人言语。庄回舟叹了口气，若自己是李叔，不知道真相的前提下，有如此贴心的夫人，确实舍不得。 似是想起了更多，李叔开始哭诉：“我说她怎么对我一个花匠有意思，自己的活都干不完，还喜欢看我去挖树种树，尤其是我去修理松树时，她总爱跟着。我还以为是感情好……” “结果是另有所图。“慕青也的声音从厅外传来，“太惨了。不过往好处想，她没要了你的命，不错了。“ 萱蝶皱起了眉，这个慕青也，嘴上是真的一点都不饶人，他明明是好心想安慰，听起来怪难听的。 “你小子说得好。天知道我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有多窝囊。”李大娘吐了口唾沫，面露嫌弃。 “你……亏我还希望你回心转意！”李叔挣扎着坐起来，拼命想离这贼婆远些。 苏静想确认一番：“既然如此窝囊，你为何要潜伏数十年？” 大家纷纷看向李大娘，确实，昔日的江洋大盗，怎么甘心躲在松花阁伺候人。 “还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李大娘瞟了萱蝶一眼，满脸不屑。 萱蝶丝毫没有退缩，直直迎上了李大娘的眼神：“我们联合各门派，清理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人，那是替天行道。” “虽然我也看他们不顺眼，但是这次我支持她。”慕青也朝李大娘喊道。 “我明白了，因为江湖追杀，明面上抢劫杀人的事干不下去了，于是他们就打起了墓葬的主意。既然这山是荒山，就没有在世的苦主，只要隐蔽点，就没有人追究。”庄回舟反应过来，不禁感叹，“这就是没本的买卖啊，难怪她愿意潜伏如此之久。” 李大娘闷哼一声，没有理他们。 其实这次夜袭松花阁没有太多要问的了，余下只等官府那边拿了人，慢慢审问这些年有多少贼赃便是。 上官平见李大娘不肯开口，准备将她关押起来，他无心再管此事。 苏憬突然想起什么：“今日你怎么会到得这么快？”李大娘今日并未骑马，后来赵钱差点把马跑死才及时赶到。 他们确实安排了赵钱借送饭之名，假意放走内鬼。且让赵钱机灵点，道出关键后就要留心被袭击，不要真的被打伤。等内鬼走后，再把李大娘往镇上方向带去。那时他们怀疑的还是李叔。 李大娘只是仰头大笑，并不说话。 庄回舟听见她笑就烦，实在是骇人：“你别笑了！” 赵钱眼疾手快，寻了堵嘴布将李大娘的嘴堵上了。 上官平派人好生看管李大娘，等官府那边来了人，就移交过去，凌恒宗也有弟子一并照应着。 “上官公子，估计你们得在这宅里好好搜寻一番，她经营了数十年没被发现，估计有不少暗道，能快速去往荒山还有镇上。”萱蝶顺着苏憬所问，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上官平甚是疲惫，点了点头：“此番劳烦诸位了。等我向出门在外的师弟们解释清楚此事，松花阁内安稳下来，必定登门道谢。” 萱蝶还礼：“此乃凌恒宗份内之事。” 厅外的慕青也笑了一声，一个纵身，跃出了宅子，不见踪影。 庄回舟看着他消失之处，好生羡慕。 上官平见慕青也离开，似是想起来什么，他朝苏憬走去，从怀中掏出当初在木盒里发现的另一个锦囊：“苏姑娘，这应是你当初来松花阁想找的信物，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苏憬看着他，眼中闪过好奇之意。 “实是因为锦囊中的信。上面所言若我们需要找守宝人帮忙，便执此物。我眼下还不知松花阁同这人有什么干系，若是将来需要，还望苏姑娘能暂还。” 苏憬颔首，自己本就是借，这没什么的。 上官平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以防万一，到时要去哪里寻苏姑娘？” 苏憬愕然，问得好。 苏憬想了想：“上官公子可去雪鸮坊传信。我同他们联系得多。我会同他们说，若是上官公子打听，直说无妨。” 上官平拱手抱拳。 苏憬心中突然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难道这就是结交朋友，帮助别人，或者说管闲事成功之后的愉悦？多一个人惦记原来不一定让人厌烦。难怪庄回舟总是乐呵呵的。 过了好些日子，官府那边将此事审理完，凌恒宗派来调查此事的弟子也到了几日，见师姐萱蝶在tຊ此，便好办多了。 好些细节也查探清楚了。松花阁的机关被李大娘悄悄关掉了，这些年她潜心查探，早摸清了关窍在何处。松花阁内确实也被他们那伙人挖了不少密道通向外面。 上官平有得忙活了。 这日，松花阁要将李大娘交送给官府。 几人出去交接时，李叔也悄悄去了，他躲在大门边，远远地看着贼婆。 李大娘瞥见了他，没有言语。她转头时，眼角好似有泪。 苏憬和庄回舟瞧见了。 苏憬突然想起来，那日李大娘被抓回松花阁，她使劲同李叔撇开关系，兴许不是真的一直都厌恶他。 不然为何在林子里时，李叔那一声劝让她失了神？ 她在保护李叔？ 庄回舟在一边嘀咕：“难道她对李叔是有感情的？” “也许是。”苏憬下意识回答。 庄回舟沉默。 苏憬继续喃喃：“所以感情抵不过钱财？看来找人成亲行不通。” “那个，苏姑娘……”庄回舟有些错愕，“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苏憬好奇。 “感情有时候，也挺重要的。”庄回舟一时语塞，但他也答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时候。 此事告一段落。苏憬翻出地图，看接下来去哪个门派寻信物。 上官平敲苏憬的房门时，苏憬便正在琢磨。 “上官公子有何事？” “我又来麻烦苏姑娘了。听庄兄说你还不确定接下来要去哪，我斗胆一问，西州城是否有苏姑娘要寻之物？若有，我想拜托苏姑娘替我去看看我的亲妹妹，她拜在西州城为徒。”上官平顿了顿，“我本应了她最近要去看她，只是一时走不开。” 苏憬点了点头。 上官平难得露出了笑容。 庄回舟自是要跟着去的，苏憬也有些习惯了，跟着就跟着吧。 他二人动身这日，萱蝶也收拾好了行李：“苏姑娘，慕青也那边有其他弟子跟着了，我……” “无妨，那就一起吧。”苏憬心中了然，下命令的是萱蝶的师父，不是她，有凌恒宗的弟子在，好些信报都不需要她自己找雪鸮坊打探了，省了不少银钱喝酒。 上官平得知后，欣喜不已，苏憬虽直爽，但似乎并没有萱蝶那般好亲近，有些女孩子的体己话，上官平也嘱托萱蝶多多照看些。 只是苏憬痛快应下后，萱蝶心里并没有多松快。 只因她传信师门，细细禀了苏憬所作所为，本以为可以不用再监视苏憬了。 没想到师父命她找机会，夺取苏憬手上的信物。
第19章 西州城（一）珍馐 从松花阁往西南方向走上千余里，再坐船穿过一大片湖，便是西州城。 西州城有些特殊，它地处几国边境，长年匪患不断，几十年前，有一位中原前往的武林人士带着百姓们平了匪患自立门派，也接管了西州城。那位大侠过于随性，懒得取名，门派便也叫西州城。过去这么多年，西州城的城主也逐渐奢靡起来，大有一方土皇帝的架势。 西州城内城，城主和一众家眷所住的宅邸后院暗室里，一个着淡色衣裙的年轻女子趴在地上，她看着面前镶金玉盘里堆叠如山的珍馐，却是不住地反胃。饶是面目已经扭曲得变形，她也不敢吐，吐一次，就要多吃一盘。她隐约记得，同屋的女子便是如此活活撑死的。 她仿佛产生了幻觉，那女子似乎在朝她招手，她再往前爬几步，就能解脱……直到一双缀了珍珠的彩纹云头鞋出现在她眼前，她开始发抖，双手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还发出呜咽不清的声音：“夫人，奴婢错了，奴婢接着吃，谢夫人赏赐……” 话还没说完，她就吐了一地。一盏茶的功夫后，她伏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那双鞋的主人是一位打扮贵气的中年女子。她垂眼瞧了地上的人，轻轻扬了扬手：“才不到三个时辰，真没用。”她身边两个侍女赶紧上前，将那人拖了出去。中年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暗室，朝卧房走去。 没有人留意，后院的角落，有人为这些鲜活的生命攥紧了拳头，强逼自己，不要哭出声。 西州城对岸，苏憬，庄回舟还有萱蝶三人正在码头上观望。约摸两旬前，他们从松花阁动身时，就派人快马传信送了拜帖。四日前，三人到了此处码头，西州城守城的弟子说拜帖收到了，还在等城里传令，城主最近忙，可能还得等等。 三人便在镇上闲逛了好几日。苏憬一反常态，买了好些此地特有的草药细细包起来，说此地有些药草甚是划算，日常行走用于傍身，需要添置了。倒是萱蝶看了些首饰还有小玩意，庄回舟跟在后头付钱，萱蝶一开始要自己付，后来才搞清楚是庄回舟答应要给苏憬一大笔报酬，就当苏憬借花献佛了。除此外，三人就是每日来码头问问。今日天一亮，庄回舟等得厌烦了，直接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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