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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准信么，哪日有动静？”庄回舟已经逛腻了码头附近的镇子，久违的少爷脾气都逼出来了。 “说不好。诸位算贵客，城里会派专人来迎，几位再等等。”那弟子言语虽谦和，但面上有些不屑。 要不是有求于人，庄回舟怎么也想同他辩上一辩。 苏憬和萱蝶在一边看在眼里，心中都暗自嘀咕。苏憬不知憬公子的名头在此是否好用。萱蝶则是暗忖，西州城好大的派头。 苏憬见她发呆，看了她一眼。萱蝶被瞧得只想低下头。一路上她好不容易才逼自己不要想那信物之事，但终归是同苏憬朝夕相处，每每看到她便会想起师父的命令。 萱蝶先前在松花阁便略有耳闻，苏憬在寻几样信物，是为了她先师的遗物。萱蝶不解，自己师父为何要干涉此事，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苏憬虽然有些神秘，但也算得上是奇女子。 这是萱蝶第一次对师门之令产生了疑虑。但她万万不敢违抗师命，好些日子里她甚至暗自祈祷，苏憬不要那么顺利拿到信物，她就可以不用抢夺。 “你可是在想，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派人来迎我们？”苏憬见她不言语，难得主动挑起话头。 萱蝶神色慌乱地点了点头。 “你是有什么话想说么？”苏憬犹豫了一番，想起庄回舟先前教她，有什么事就直接问。 “我……苏姑娘，我……”萱蝶不知如何启齿，“不知你要寻的信物有什么来历？为何会散落于各个门派？” “我也不知。这都是四年里，我到处寻访得到的信报。不一定准，好在前两块玉佩寻得还算容易。”苏憬眼里满是迷茫。 “既然如此，你一定要好好保管。”萱蝶向来光明磊落，现今竟要撒谎，脸上甚是别扭。 “那是自然。”苏憬还是觉得有些奇怪，但萱蝶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既然自己问了，她没说，总有她的道理。 苏憬懒得想那么多，吸了吸鼻子，找酒喝去了。萱蝶松了一口气，庄回舟也赶紧跟上了。 苏憬寻了一家卖果酒的铺子，搬了木凳，在小铺的院子里自顾自喝起酒来。庄回舟和萱蝶一路上见识了她的酒量，不敢托大，只是要了点果酒尝一尝。 好在这一带阳光充足，比中原晃眼得多，许是因为如此，果子更香更甜，酒也别有一番风味。 庄回舟盯着天上的云：“这里的云飘得甚快，我要是有如此轻功……” “就不怕打不过了。”苏憬喝了酒，心情不错，居然主动打趣了一番。 “苏姑娘，要不你教我轻功吧。”庄回舟还不死心。不能做憬公子的徒弟，混个苏憬的徒弟也不错，好歹能同憬公子扯上些关系。 苏憬拿酒杯的手指紧了一紧：“等你在生死关头的时候，自然就跑得快了。” 庄回舟眉心皱起，苏憬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言语？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小半日就过去了。苏憬心里好像有什么在发芽，她想起先前在松花阁那镇上，庄回舟问她，若是不用寻宝，她会去干什么。 她的答案还是喝酒，只是如果有人一起，好像也不错，就如同现在这般。 三人在铺子吃了顿便饭，打算继续去逛逛时，码头方向终于来了人。 是个身着缎衣的西州城弟子，看起来有些辈分，先前码头那个弟子恭敬地跟在他身后。 “想必两位就是苏憬苏姑娘和凌恒宗萱蝶萱姑娘了？”来人浅浅行了个礼，苏憬二人还礼。 “让二位久等了，城主近日事务繁忙，怠慢了二位，夫人命在下来迎二位先入城。”来人说罢便转身带路。 庄回舟在一边气得瞪大了眼睛，自己低调所以没送拜帖，所以就装作没看见自己？ 苏憬唇角微挑：“这位庄回舟庄公子是我的朋友，此番一同前来拜访。因不算江湖中人，故未上拜帖。” 那人点了点头，继续带路。 庄回舟沉浸在苏憬说他是她的朋友，虽tຊ然先前就说过，但这是第一次在外人跟前说，庄回舟第一次觉得，自己行走江湖可以名正言顺了。是苏憬的朋友，不是汀州庄家的公子！ 想到此处，庄回舟不打算同那人追究了。 那人派小厮去取了三人的行李，随后一众人登船，往西州城方向去。 就算是庄回舟，见了这船上的气派，也称赞了好几句。 苏憬不解，悄声问道：“不是说你家富可敌国么，西州城只能算是一方自立门户的小城，怎能跟国相比。” 庄回舟习惯了苏憬总是直接问些常人想不到也不会问的事情，亦小声回道：“我爹娘勤俭惯了，也不爱这些排场。树大招风，万一上头看不顺眼了就……” 庄回舟比划了个吓人的手势，苏憬了然。萱蝶在一旁听了也点了点头。 虽快入冬，但此处气候依旧怡人，午后行于湖上，波光粼粼，叫人不能直视。庄回舟见湖上只有他们一队船只，不由得好奇：“西州城内外百姓如何进出？” “这几日码头所见，应是有固定时辰进出，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自由进出的，需得有行路文书，写明事由。”萱蝶回忆了一番这几日所见。 “如此看来，那城主确实将西州城打理得井井有条，难怪那么忙。”庄回舟抿着嘴自顾自晃了晃头，“既要管理门派，又要管理城镇，这是江湖庙堂兼具了。” 三人在船上到处看了看，见他三人无事，西州城的小厮也就不跟着了，只说若是有事，便去寻他。 苏憬被晒得满脸通红，又不想去船舱里面，于是她摸到一处角落，正准备躲过去，听见那处似有人在哭。 “小如，你就安心地走吧，阿爹阿娘交给我，你放心……”是一位男子的声音，他手里抓着张素色帕子，朝湖面喃喃自语。 苏憬探头看了眼，应是船上的小厮，他这是，在船上祭拜？ 苏憬看得入神，被小厮发现了。 小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该死，小的扰了贵客雅兴，贵客饶命啊！” 苏憬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厮很机灵，立马反应过来。 苏憬等他冷静下来，好奇问道：“你这是？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小厮吸了吸鼻子：“是我亲妹子，前阵子病逝了。她生前最爱这湖，但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泛舟湖上，甚至好几年没有来过湖边了。我争取到这次随船出行，就是想带着她的遗物来看看。” 苏憬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看了看小厮手中的帕子，还算精贵，不像是穷苦人家之物。 小厮见她盯着帕子，忐忑道：“我妹子之前在内城当差，应是贵人们赏的。贵客千万不要误会，我妹子最是老实，绝不敢做偷鸡摸狗之事！”小厮说着说着憋红了脸。 苏憬有些懊恼，她小心翼翼问道：“你可以去上层甲板么？你就当……我迷路了，送我上去看看风景，然后等我一会，送我回船舱如何？” 小厮有些困惑，但还是照做了。 苏憬带他在甲板上寻了个视野甚好之处：“把帕子拿出来吧，我在边上守着，你声音小点。” 小厮现下明白了，他双眼发红，感激地看着苏憬。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厮念叨完了。苏憬见他意犹未尽，便搭起话来，希望他心里能好受些。 “我妹子，不知怎的就，突然病逝了。连尸首也没有见到。”小厮抹了抹眼角，“虽然先前看她时，就消瘦了许多，但内城的贵人们向来大方，连下人的吃食都是顶好的……许是她无福消受。” 苏憬又听他念叨了好些，只觉得人世间生死无常，当及时寻乐。 又行了一会，船靠岸了。 来人将苏憬三人迎上了马车，一路经过了喧嚣街坊，又安静了下来，应是快到了。 果然，过了一会，马车停了，三人被迎了下去。 好气派的府邸，说是府邸也许小了，再大些便要以宫城相称了。 大门前，好几位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在等着他们，还有一个身着白色劲装的小姑娘，约摸十五六岁，身形消瘦。看装束，那几位女子应是府中侍女，这小姑娘应是派中女弟子。 苏憬回忆起上官平所言，这应该就是他的亲妹妹了。 果然，那个小姑娘行了个礼，怯生生开口道：“见过两位小姐，见过公子。是家兄托几位来探望忆儿的吧？” 不知怎的，明明是欢喜的场合，苏憬总觉得有些压抑，她看了一眼庄回舟和萱蝶，他二人眼中也困惑。
第20章 西州城（二）倒霉鬼庄回舟 见苏憬三人不接话，上官忆有些急，刚想上前两步，她身旁的侍女轻咳了一声，上官忆立马站住了，低着头，只敢看着地。 苏憬知道自己挤出来的笑脸有些吓人，看着庄回舟和萱蝶，像是在求救。 庄回舟立马笑了起来：“正是正是，我同你兄长是好兄弟。他有些急事走不开，便托我们来看你。” “几位姑娘，还请带路。”萱蝶抱拳拱手。 刚刚轻咳的那位侍女笑盈盈开了口：“几位这边请。” 话音刚落，另一位侍女带上官忆往另一个方向去。 庄回舟有些错愕：“我们不是来看她的么？” “方才已经见过了。还请各位先去拜见夫人，之后多的是机会见这位女弟子。”那位侍女保持着笑容，“奴婢是夫人身边的钰蓉，夫人特命奴婢前来迎各位。” 钰蓉说罢，便转身带路。 一路上三人才知道，城主夫人不是江湖中人，向来不过问弟子之事，只在后宅打理事务。 苏憬听下来，这后宅更像是话本里的深宫。 先前游船已经让三人开了眼界，眼下府邸大宅处处花了心思的布置虽也让人惊叹，但好歹心里有了底。 几人走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夫人待客的偏厅。 钰蓉请三人坐下，旁的侍女上了茶和点心便退下了。 “此乃西州城特有的糕点，内有鲜花为馅，不知各位是否吃得惯。还请稍等片刻。”钰蓉介绍完后也退下了。 萱蝶打量着厅内的布置，花香果香混在一起，甚是醉人。 萱蝶虽下山行走有一阵了，但所见所闻没有苏憬那般多，也不像庄回舟家里富贵见多识广，已是深秋还有如此多鲜花盛放，萱蝶看着甚是新奇。 苏憬则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侍女个个都十分消瘦，难道此处以极致的瘦为美？湖对岸的镇子里倒是没有此事，那里的女子身形适中，甚至好些因为常年日晒，面呈麦黑色，和中原养在深闺的小姐白皙的脸孔颇是不同。苏憬饮了口茶，许是这深宅里有些别的风向。 几人饮饮茶，吃吃点心，外面天黑了下来。 “这什么夫人，是故意晾着我们？”庄回舟坐不住了。 “许是梳洗打扮。”萱蝶见那些侍女个个都很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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