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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外面来人了。苏憬站直了身子，庄回舟也舒了口气。 是钰蓉。她带了几个侍从来。 钰蓉向几人行礼后，快速查看了一番死去侍女的尸首，脸上毫无惧怕之意，似乎见惯tຊ了一般。她麻利地指挥侍从盖了白布在尸体上，然后要把尸体带走。 “钰蓉姑娘……”庄回舟声音微微发颤。 “庄公子受到惊吓了，是西州城招待不周，我们查明后定会给公子一个交待。”钰蓉微微欠身。 庄回舟瞪大了眼：“你们不怀疑是我……” “就算是庄公子做了什么，也无妨。是她无福消受罢了。”钰蓉皮笑肉不笑，转身就要走。 苏憬、萱蝶看着钰蓉，脸上满是错愕。上官忆躲在她二人身后，不敢看钰蓉。 “不是……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定得查清楚，侍女的命也是命啊，我是清白的。”庄回舟语气加快，脸又憋红了。 “公子请放心。”钰蓉微微颔首，“这几日还望公子尽量留在这院内，方便我们报信，公子也好早安心。” 钰蓉话音刚落，便带着人离开了，不给他们几人问话的机会。 钰蓉来去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仿佛不是死了人，只是一株不起眼的植物枯萎了，连盆带土移走便是。 庄回舟赶紧下床，他刚穿好衣服。院里的侍从进来了：“庄公子，我们新收拾出一间上房，小的来帮公子收拾行李，好搬过去。” “拖延会时辰，我们再在屋里探一探。”苏憬在庄回舟耳边轻声道。 庄回舟眨了眨眼：“本公子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候着，拾掇完本公子会叫你。” 侍从还想说些什么，被庄回舟“请”了出去。 苏憬和萱蝶已在屋里查看起来。 这间房还算大，外间有会客的小厅，饭桌，里间是卧房，既然提到酒，苏憬和萱蝶决定从饭桌上找起。 还好钰蓉那行人来去匆忙，或是说根本就没把尸体外的物件放在心里，昨夜的酒壶还在。 桌上除了酒壶，两个酒杯，还有些下酒菜。 苏憬好奇道：“怎的你房里还有这些，我屋里便没有。昨夜侍女来铺了床铺就走了。” 萱蝶接话道：“我屋里也没有。” 庄回舟一时语塞：“我怎知……好吧，接待男子同女子自是不一样，不过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苏憬和萱蝶对视一眼，两人对男女之事知晓得都不多，这才懵懵懂懂了解些。 苏憬揭开酒壶盖子，里面没剩多少酒了。两个酒杯，一个是空的，还有一个剩了大半杯酒，桌上的小菜几乎没动。 苏憬拿起酒杯闻了闻，沾了一滴：“好酒。” “你胆子也太大了。”萱蝶语气急了起来。 “无妨，我能辨得出。哪有什么真的无色无味的毒药。”苏憬见大家有些沉重，难得调侃了一番，只是效果似乎不太好。 庄回舟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感动。 “那个侍女喝光了这壶酒，就算酒量再差，应不致死。”苏憬喃喃自语。 “既被派来，肯定是有些酒量的。”庄回舟跟着点头。 “脾胃不好之人，若饮酒过多会难受，更有甚者，会大量呕血，救得不及时的话，可能就没了……”萱蝶想起以前跟着长老行走江湖时一些所见所闻。 苏憬也反应过来，会不会这个侍女被聂夫人虐待过，所以胃坏了，大量饮酒后不凑巧便去了，这么看来，钰蓉的态度也说得过去。 庄回舟点头，随即皱起了眉：“宅子里这么缺人么？明明不能饮酒，还要侍奉人，简直是不把人当人看。” “也有些说不过去。”苏憬看着庄回舟，“你不是说她拼命灌你酒么，你并未强迫她饮酒，也无人监视，她为何如此跟自己过不去？” 庄回舟想通了，但又不好当着几位姑娘言语，也担心自己此番话说出来显得脸皮厚，于是支支吾吾起来：“许是，把我灌醉，然后……” “然后？”苏憬追问。 庄回舟看着苏憬，灵机一动：“苏姑娘，你同憬公子行走江湖，有没有女子爱慕于他，或是想跟随他，但是他对那些女子又没有男女之情的想法。” 苏憬虽不谙男女之事，但这下懂了：“你是说那侍女想同你有些牵连？” 二人恍然大悟，许是那侍女不想再忍受这深宅里的日子，不想继续被聂夫人虐待，借此机会搏上一搏，说不定庄回舟能带她离开。 庄回舟见她二人终于想明白了，很是舒了一口气。 苏憬继续在屋里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么？难道还有问题？”庄回舟不解。 “你不是说你头疼得厉害么，若你滴酒未沾，岂会如此？且她自己脱了外衣，加上呕血，这些动静你竟然毫无印象，岂不是蹊跷？”苏憬边找边回应。 庄回舟愣住了，他实在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同一件事上栽了两回跟头。前不久他还信誓旦旦，要灭了世上所有的迷香。 “一个侍女怎么会有迷香？”庄回舟嘀咕。 “兴许是些安神的劣质药。”萱蝶见过些，“有些穷苦人家，生了病没钱看，睡不安稳，便用些土法子，也能入睡，只是醒了后会难受。” 苏憬在床脚下发现了些许灰烬，她用帕子小心包了些。 庄回舟这下彻底想起来了：“昨夜她先是来铺床，应是这时趁我不注意点燃了迷香。接着她灌酒不成功，我推说我要睡了，她不信，也不离开，我走到床边假意要脱衣，让她出去，后来我就，着了道……” “看来她是铁了心要搏上一搏，早就做好了灌酒失败的准备。”苏憬叹了口气。 “被逼着一直吃真的很痛苦。”一直沉默不语的上官忆突然小声道，“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责怪那个姐姐。” 三人看着上官忆，差点忘了她。庄回舟安慰她道：“她人已经去了，何况没有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也是个苦命人。我自然不会追究。只是希望聂夫人不要怪到我头上。” “无妨，他们若责怪，我们便将推论说与他们听，这里有证据，实在不行，想办法让他们验尸。”苏憬想了想，“聂夫人难道不怕自己虐待下人的事张扬出去？” “千万不要得罪夫人。”上官忆面露恐惧，“夫人是西州城第一世家出身，城主一直仰仗他们家的钱财还有威望，虽然听说城主不怎么在后宅走动，但夫人向来说一不二，城主都是由着她来的。” “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他们还真把自己当土皇帝了？”提到钱，庄回舟一点都不虚。 “没有脱身前，还是不要撕破脸的好。”萱蝶沉吟片刻，毕竟此处同中原武林的关系弱些，她也没有把握，凌恒宗的面子在此处好不好用。 庄回舟撇了撇嘴，此话有道理，现在除了要帮苏憬见上城主找到信物，还要带上官忆离开，自己不能冲动。 几人仔细搜寻一番，确认没有遗漏后，叫了侍从，庄回舟搬去了隔壁。 下午，钰蓉派了人来请他们三位，说有头绪了。 庄回舟实在是忐忑，暗地给了来人几粒金瓜子，来人悄声透露：“据说昨夜不应是那侍女来的，上头也知道她身体不好，怎能容她来侍奉贵客？” 三人面面相觑。
第22章 西州城（四）刺杀 三人被迎到了第一次拜见聂夫人时的偏厅。 这次他们没有等多久，刚坐下，聂夫人便来了。 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被带了过来。 那侍女未曾抬头便吓得双腿发软跪倒在地：“奴婢玫儿，见过夫人，见过各位贵客。” 聂夫人微微抬了抬下巴，钰蓉冷冰冰问道：“昨夜本应是你去侍奉庄公子，怎么是然儿去的？” “回钰蓉姑娘，昨夜……”玫儿身子不住地抖，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来。 “你想好了再仔细回话。兴许夫人能留你一命。”钰蓉压根没有正眼瞧她。 庄回舟想起身为玫儿说几句话，萱蝶拉住了他。 钰蓉冷笑：“萱姑娘是聪慧的。下人而已，哪里值得庄公子特意为她说情。” 玫儿吓得不清，连忙朝庄回舟磕了个头：“公子不用为玫儿出头，玫儿一条贱命。” 玫儿又爬向聂夫人那边，垂着头小声道：“昨夜然儿突然找奴婢，说，说她想去侍奉庄公子，还说……还说庄公子家中富贵，若是能被看上，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啊，这么好的机会，你肯让给她？”钰蓉恢复了冰冷的口气。 “奴婢一开始也不想，而且要是被发现了，肯定会被责罚。但然儿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她苦苦求奴婢，说就让她搏上一搏，不然她这辈子估计也就这样了。奴婢有些犹豫，她就把她攒的私房钱都给奴婢了。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姑娘可以去奴婢床铺下搜，奴婢还没来得及动那些银钱。”玫儿边说边听夫人还有钰蓉的动静，“奴婢还见她拿了些自制的迷香……奴婢劝过她了，还让她不要逞强，少喝点酒，要是得罪了贵客就完了，但是她不听啊！” 玫儿说完，头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厅里安静的可怕，大家都tຊ在等聂夫人开口。 “庄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此事已经查明了，同你没有关系，是那个小侍女作妖，不想惊吓到了公子，我真是过意不去。”聂夫人看着庄回舟，不咸不淡缓缓道。 “夫人言重了。我没事，没事。”庄回舟赶紧回话，“所以那位然儿姑娘是，因病去世？” “公子不信？我这就命人去验尸。”聂夫人摆了摆手，钰蓉正要去传令。 “不用了，既然已经查清了同我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庄回舟看着发抖的玫儿，心里已然明了，自己对这些侍女表现得越是关切，她们的日子恐怕越是不好过。万一验尸暴露了聂夫人的秘密，他们几人恐怕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看来世间像庒府那般主仆和睦的深宅大院真是少之又少，庄回舟突然有点想家了。 “庄公子果然不拘小节。”聂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为表歉意，明晚我好好宴请几位。” 聂夫人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玫儿也被钰蓉叫人拖走了。庄回舟忍住没有再求情。 萱蝶看着玫儿的身影，眼里满是担忧。 “真想直接劫了她，带上上官忆，一起离开这鬼地方。”苏憬小声嘀咕，她最烦这些虚为委蛇，平时她还能伪装下，学着这种口气同那些老头们打交道，但涉及到人命，她便不想装了。 “苏姑娘，你不是向来不喜管这些闲事么？”庄回舟颇为惊讶。 苏憬心里咯噔一下，自己是何时开始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许是，因为上官公子算是朋友，我不能让朋友的妹子受苦。”苏憬解释了几句，发现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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