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真的愿意带我?”书钰微怔,面上一红,低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半是羞怯半是试探,“那陛下......可会同去?” “此番祈福陛下也会前去。”颜昭只当他担忧自己的名声,忙宽慰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椿予说行宫里女男房间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一座花园。到时候我会在你住所旁多派些內侍守着。” “不——”书钰蓦地抬眼,见颜昭被他那声惊了一惊,赶紧笑着摇摇头,“表哥不必特别关照我,去行宫别院伺候的內侍本就不会很多,自然是要紧着陛下和表哥伺候。更何况有御林军在四周守着,理应没什么问题。” “但你尚未出嫁。”颜昭还是担忧,想了想又道,“这样吧,到时候我让椿予将你的住所安排在我的寝殿旁边,你住得近,也好有个照料。只是这样一来,你的房间或许会小一点。” 行宫别院的布局是仿着宫内福宁殿建造而成,离颜昭寝殿近,那便只剩靠近侧廊的尽间。 “表哥安排便是。”书钰眉眼生出笑意,“房间大小我并不在意,只要能离表哥近些就好。” “即使如此,你这几日先好好养着身子。”颜昭温和笑笑,在宫里,他是书钰唯一的亲人,自是要替他打算清楚。 两人又聊了聊家常,走出福宁殿时,书钰面上的笑容都没有消散,他脚步比来时不知轻快了多少。 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他受过的白眼与冷遇多如牛毛。论姿容与才情,他不比表哥差多少,只是因为命运,因为母父早亡,才不得不处处低人一等。 如今眼瞧着便能一举飞上枝头,成了这后宫的主子。 书钰心中欢喜,为日后不再卑躬屈膝,不再看人脸色,更是为日后滔天的富贵,他终是没忍住,站在廊柱后,轻轻笑出了泪珠。 终于,他终于也能离陛下近一些。 风吹起书钰的衣角,侧廊拐角处,正引路前来的內侍蓦地顿住脚,低声喝道,“是谁在此?” 宫中內侍规矩颇多,檐廊下是往福宁殿去的必经之路,离明间的碧纱窗又近,自是不许內侍藏匿在此处停留太久。 书钰缓了缓精神,慢慢从廊柱后走出,“是我。” “原是表公子。”內侍语气恭敬了不少,“奴这会要引阮将军前往福宁殿,还请表公子先行。” 阮程娇? 书钰愣了片刻,那日宴席上惊鸿一瞥,到底还是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尤其还是这样姿容明媚的女郎,他离去的脚步稍稍一顿,侧身的瞬间,低眉又偷瞧了几眼。 內侍在前走得专心,阮程娇本就是武将,五感极为敏锐。压住自己匆匆而行的步履,也蓦地回头看了过来。 对上书钰视线的瞬间,眉头毫不客气地皱起。严肃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一座冰山,重重地,无形地压在他的肩上。 只一眼,就让书钰浑身僵硬,讪讪地收回目光,匆匆离去。 阮程娇心下冷哼,一拂袖大踏步跟上几步之外的內侍。 掀起的珠帘內,一扇山水屏风,隔开了里与外。 阮程娇依礼跪在屏风之后。 羊毛金丝织就的地毯上,鎏金的香炉里,丝丝缕缕地散着浅淡的香气。仿佛一层轻纱,将男郎隐隐绰绰映在屏风上的身影又模糊了几分。 “阮将军请起。”颜昭端坐在屏风的另一边,不辩情绪。 阮程娇颔首谢过,起身。她已经上任,一身盔甲佩剑,眉目不怒自威。却因着那张惊世骇俗的美貌,生生柔和了不少。 “不知凤君今日唤臣前来,是为何事?” 颜昭挑眉,往屏风看去。阮程娇常年习武骑马,坐姿极为挺拔,此刻被召见,也是丝毫不慌。 他越发肯定自己早前的猜测,声音带笑,可那眉目间却平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与阮将军亲厚,如今阮将军统领御林军,我自是要再与阮将军道声恭喜。” 阮程娇并不信,怎么说她都是外女,若非颜昭手中握着可号令御林军的玉佩,她自是不会前来。更何况,听琴识心。以他那夜的琴声来看,凤君绝不简单。 也就只有陛下—— 想起昨日她伴在元苏身侧,闲步在御花园的情形。阮程娇不免心中低叹:要是谈治国,论兵法,元苏必然头头是道。 唯独对身侧人容易忽略,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于她身上则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宫里,怕也就只有她,才会真的以为凤君是个小迷糊。 她微微摇头,再想起元苏提及凤君时,眉眼中那若有似无的笑意。 阮程娇目色冷了几分,她既然受命,自是要替陛下将那些藏在暗处,不易被人发觉的细节一一挖出。 俗话都说本性难移,这些年她虽不在京都,宫里的消息却也不曾落下。 凤君失忆? 阮程娇不由得心中戒备,怎得就这么巧,正正好在预备选秀时,他跌了一跤就变得这般黏人。 她嘴角微扬,做出副恭敬的模样,“臣谢过凤君。” “阮将军客气。陛下信得过将军,我亦是会将阮将军当自己人。只不过——”颜昭声音一转,目色沉了下来,“之前宴席上,我母家表弟醉酒却是蹊跷。不知阮将军有何高见?” 他单刀直入,问得毫不客气。 阮程娇是聪明人,与聪明人打交道,无需多绕弯子。 “人多饮会醉是正常,臣斗胆,敢问凤君觉得此事何处蹊跷?” 但阮程娇并未直接回应,反倒是将问题又抛了回来。 颜昭早就料到,拢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攥住元苏赠予的玉佩。这是陛下给他护身的物件,亦是他询问阮程娇的底气。 他是中宫之主,宫里出了莫名奇妙的事情。理应查得清楚明白,哪怕对方,是陛下极为信任之人。 颜昭缓缓摩挲着玉佩的纹路,暗暗吸了口气,与候在一侧的椿予微微点头,后者当即往阮程娇身前走去。 躬身而来的內侍掌心向上,托着一个盖了素帕的玉盘。 阮程娇往上瞥了一眼,全不在意。 “这珠子——”,颜昭的声音淡淡地,平静直叙道,“是阮将军之物吧。”
第25章 送礼 他没有被阮程娇绕进话里,反而直接摆了她一道。 阮程娇不免又高看了颜昭几分。 也是,若是凤君不聪慧,又怎么能把陛下也哄得迷迷糊糊。她并未问这玉盘里的珠子从何而来,事到如今,只起身略一拱手,“多谢凤君。” “谢?”颜昭心里微慌,阮程娇见多识广,此刻冷静,一句谢便轻轻松松挑开了所有。 他不由得愣住,可一想到陛下将整个后宫都托付给了自己,颜昭不得不硬着头皮,学着陛下平日淡漠的神情,“阮将军这话从何说起?” “凤君仁厚,臣心中感怀。此物是臣所有,但臣并非故意。”阮程娇垂首道,“只因臣发觉表公子书钰,心思不纯。” 心思不纯? 这话可大可小。 颜昭暗暗思忖了片刻,那晚宴席之上,除去醉酒,书钰并未太过出格的举动。 非要挑出个刺来,也就只剩阮程娇落座时,书钰直白的目光。 他是看得呆了些,倒也不必用「心思不纯」来形容。 颜昭不赞同道,“便是如此,阮将军也不该让他在御前失仪。他若有何处做的不妥,我必会亲自教导。” 阮程娇听着,低垂的目色越发生冷。 她原先还当书钰想入后宫的心思只是颜府在背后撺掇,如今看来,凤君也是知晓的。 这也难怪他会在准备选秀时失忆,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堵住其他世家高门往宫中送新人的路子。 眼下,只他颜府有借口送进来个未嫁的男郎。 想用那蠢货固宠? 陛下心气高,颜府此番可谓算计错了。 阮程娇心中嗤笑,并未再细说,只道,“凤君教训的是,早前是臣莽撞,臣日后必当谨遵凤君教诲。” 她既认了书钰昏睡缘由,颜昭心下一松,没有再追究。他召阮程娇前来,本也不是论罪惩处。而是想从侧面再看看她对书钰的印象。 可惜如今男有情女无心,看来他得抽空与陛下再说说此事。 但事关书钰的品行,却绝不能让阮程娇生出误会。 颜昭缓和了语气,又解释道,“书钰并非心思不纯,他年纪小,平素里又多养在内院。并不曾常与外人接触,有时候知礼是一回事,好奇心作祟时也常常发呆愣神。若是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阮将军海涵。” “臣惶恐。”阮程娇躬身行礼,假意客气道。 “既然事情已清楚明白,我也不便再留阮将军。”颜昭面上温和,语气平静,“云台山中,还需阮将军护我宫中众人周全。” “凤君放心,臣必当尽忠职守。” 阮程娇后退几步,等颜昭出声遣她归去。才又行礼,恭恭敬敬往外走去。刚到垂花门,迎面对上了一位背着药箱的老者。 她稍稍打量了对方几眼,快步往御书房走去。 今日她当值,酉时交班。 眼下日光正烈,毫无顾忌地洒落在座座殿宇顶上的琉璃瓦,泛出耀眼的流光溢彩。 半开的窗扇里,元苏低眉,手中拿着的却不是惯常用的朱笔。 阮程娇踏上玉阶,先是不动声色地往里悄悄看了一眼,方低声问着守在檐廊下的崔成,“陛下一会可还传召了其他大臣?” “并无。” 这几日下来,崔成也知晓面前这位新上任的御林军将军,与陛下是生死之交,情谊深厚。 他不敢怠慢,又道,“阮将军可是要求见陛下?” “是。”她刚刚去过福宁殿,此事理应与陛下回禀。 崔成点头,隔着门通传之后。待元苏允了,方掖着手侧身退开些,做了个请的手势。 阮程娇先是细致地拂了拂衣袖上的微尘,才放轻放缓脚步,往里而去。 “陛下。”她恭敬行礼,如实禀道,“凤君刚才召臣去了福宁殿。” “嗯?”元苏停下手中的活计,将打磨了一半的小木人放在桌案。 近日里京都并无异样,颜府理应安全。她微微蹙眉,示意阮程娇继续。 “回禀陛下,凤君召臣前去,主要是问询了云台山的部署。” 阮程娇聪明,凤君不曾下旨责罚,也就意味着他并未与陛下提及此事。 她自是不必多此一举,再说出这等小事让元苏烦忧。 “还是凤君心细。” 元苏并未觉得颜昭多事。相反,她旋即便猜到了他此举的用意,微微一笑又叮嘱道,“此番凤君母家的表公子也会前去。他尚未出嫁,又是头一回去云台山,你记得多照应着些。” “是。”阮程娇恭敬应下,稍一停顿,面色犹豫起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6 首页 上一页 18 19 20 21 22 2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