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渡好整以暇:“你说还是不说?” 正当他得意之际,沈霓猛地起身,伸手一推,将他直接推到树干上,踮起脚尖勉强地将他困在两臂之间。 “我就是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又如何!” 沈照渡瞳仁陡然放大,沈霓趁机倒进他怀里,枕在他肩头撒娇:“我好难受,你不要离开我……” 馨香扫过通红的耳廓,他身体立刻起了反应,手正要抚上沈霓的腰,她立刻又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道:“你昨晚回来就是这样对我的。” 轰的一声,沈照渡四肢绷直,似乎连束好在的头发也根根竖起,紧紧贴着树干,双唇紧抿,仓皇得像只逃命的猫。 ----
第16章 十六 从未想过沈照渡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沈霓笑容更是灿烂,胜券在握。 想要从这侯府笼中逃走,硬碰硬是不可能的。 但让有情有欲的守笼人放下戒心,很容易。 她继续后退,转身走回石桌前:“既然都督说不能当真,那我就当作没听过了。” 沈照渡还贴着树干不动,她也不急,把挤出来的棉花都按回去,拉紧棉线,继续封口。 “你为什么不直接当作没听见?” 他的身影贴近,沈霓也不抬头,只道:“如此值得高兴的事,为什么要假装没听见? 树影婆娑,沈照渡听不见风动,听不见叶摇,只听到胸腔里怦怦的心跳,一下比一下磅礴,振聋发聩。 “被我喜欢,很值得高兴吗?”看着沈霓柔美的侧脸,比她身后那一树牡丹还要勾魂摄魄。 而他那双粗糙的手,连指骨都被老茧扭曲,布满各种疤痕,连看都是对眼睛的玷污。 他好矛盾,他想摘下牡丹养在面前,又恐自己一身粗鄙不懂惜花,只能看牡丹枯萎在自己掌中,暴殄天物。 更怕她的话其实全是假的。 “沈霓。” 他去抓她的手,不想针尖一岔,直直扎进她指腹,立刻有血珠滚出。 针尖似乎也扎在了他心上,沈照渡也自觉一痛,拉着她的手将那一抹血红含进嘴里。 “你……” 果真血能染色,沈霓抬头看他时,他耳廓顿时又红了起来,偏偏还要故作镇定,握她的手僵硬得要命。 “谁教你这样止血的。”沈霓垂眸红着脸嗔他,收回手时故意在他舌尖一压,才缓缓抽出。 沈照渡僵直在原地,没有说话。 毕竟也不好告诉她,这是他在赵州当乞儿时,跟他睡同一个破庙的二癞子教的。 他只能将话题绕回原处:“我以为你会笑我。” 笑他心比天高,就像在宫宴时那样,她依偎着皇帝,睥睨褴褛的他,直白地让他知道,什么叫天渊之别。 “我怎么敢嘲笑都督。”二人间的纸鸢线已断,沈霓捡起断裂的那一段交换给沈照渡,“我还要求都督带我去见见父亲呢。” 牵制的线再次回到手上,沈照渡眼中立刻恢复了清明,下巴微抬,威风如官服补子上的麒麟:“你知道最好。” 但他不知道,线的另一端,早就系不住人。 * 春蒐定在半个月后,比出征漠北晚一天。 沈照渡的两位副将被指派到贺洪麾下,一时间也很难找到人接替,左都督府里的大小事务只能落在他肩上,加之春蒐的护卫全部从禁军中选拔,作为上十二卫的统领,他也必须参与其中。 这些天里,他天没亮就要起床上朝,结束后再和兵部与太仆寺的人商议春蒐准备,晚上还要借着暮色前往都督府处理机密文件,回到侯府时沈霓早已歇息。 他很想闹醒沈霓,可想到她前些天照顾喝醉的他半宿,又收回想作恶的手,只抱着她沉沉睡去。 半个月下来,憋了一身的火气。 到最后他也不干了,天子亲送贺洪出征那天,他连城门都没去,直奔左都督府把人与事都该清的清,该提的提,忙到暮色四合时终于把案上的书信整理完毕,打道回府,终于得见濯缨堂灯火璀璨的模样。 沈霓穿着依旧淡雅得体,霞粉色的缠枝莲纹短袄,天青色的织金马面裙,翻书时发髻上的珍珠流苏步摇轻颤,水面清圆风荷举。 他站在门前的石阶下,一时看呆。 里头的沈霓早就饿了,放下书想叫人看看沈照渡回来没有,结果抬头就见人傻愣愣地站在庭院里放空,起身挤兑:“你吃西北风就管饱了?” 不是梦。 他踏上石阶走进堂内,侍女们立刻把膳食传上,一会儿就把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要先更衣吗?” 沈霓的温声细语从他背后传来,他转过身,二人的距离连呼吸都能缠绕。 他不是傻子,知道沈霓为什么要这样柔顺地讨好他。 又开始矛盾了。 沈霓想得没错,他是恨她的,恨她不信守承诺,说好要回来找他却一走了之,留他一个人在赵州痴傻等待,一句话也没留给他。 那些天里他死皮赖脸地蹲在沈府边上等她回来,就算被辱骂,被驱赶,被鞭打,依旧守在原地,可等到的只有她入宫为妃的消息。 怎么能不恨? 圣旨传进沈府的那天晚上,他把养了半个月的鸡烤了。 因为沈霓说回来后想吃他做的叫花鸡,他便去打散工攒钱,买了只跛脚小母鸡拴在自己裤腰带上,等她回来。 他边啃边流泪,发誓一定要到沈霓面前,控诉她背信弃义。 后来他成功了,终于在金銮殿上看见沈霓,而沈霓却用他没见过的冷傲眼神看着他,居高临下地怜悯审度,再无在赵州时的温柔烂漫。 原来她不是忘了承诺,而是忘了他这个人。 一切坚守与信仰被劈散,他恨死沈霓了,恨不得她跪在自己的身下,任他鱼肉。 就像现在一样,讨好他,奉承他。 愿望实现了,他又难受了——记忆里的她,不会这样卑躬屈膝。 哪怕是这几天被他逼到走投无路,身处泥淖,风骨依旧,亭亭而立。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沈霓已经帮他脱下官袍,正要回身去拿氅衣给他披上,他伸手将人搂进怀里。 “你这样甘心吗?” 沈霓不知道他指什么,微微挣脱开他的怀抱仰头。 沈照渡垂眸看着她茫然的眼,没什么情绪道:“你知道的,我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不可能放你回去享天伦之乐,你这样婢膝奴颜地讨好我,甘心吗?” 沈霓怔住。 她的确有讨好之意,但不觉得这是婢膝奴颜。因为面对沈婳时,她的姿态要比现在低千百倍。 止住不堪回首的画面,她淡然道:“过满则溢,做些竹篮打水之事能求个心安理得。” 这是入宫十年悟出的道理。 她记得很多个冬天里,沈婳坐在罗汉床喝着热茶,连看也不看跪在冷砖上抄写佛经的她。 “不是本宫不让你好过,只是太后看不惯你独占恩宠。如果你想见二婶,就抄抄经书讨好太后,召见家眷的名额不就落到你头上了?” 沈婳当了五年皇后,她就求了五年。 五个春去秋来,她连家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一开始她觉得这话荒唐至极,但日子久了总得找些话语排解自己,便认下了这些道理。 沈照渡听得满脸寒霜。 或许沈霓不记得,但他记得一清二楚。 她曾把自己比作高洁的茶花,绚烂后断头而下,绝不枯萎任何一朵花瓣。 这吃人的皇宫,把花碾落成泥,肆意践踏。 而花却还眷恋着摘花之人。 “娘娘如此想得开,不成全倒是臣的不对。”他抓住沈霓的肩膀将她按在隔断上,“春蒐统共七天,要是今晚娘娘能伺候臣七次,臣就天天带你去见沈指挥使,如何?” ----
第17章 十七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沈照渡很快就摸到沈霓的衣带,三两下熟练地扯开,罗裙便蹁跹而下。 “沈照渡,你说的喜欢是喜欢羞辱我吗?” “别跟我说这些。”他冷哼,箍住她的腰,“萧翎也说爱你,可他却任由别人欺你辱你,我这样算得了什么?” “你放开我,放开——” “娘娘面对臣时不能诚实一点么?”他含住她通红的耳垂,“出征漠北前,我在勤政殿的横梁上躺了一夜。” 沈霓惊恐一抖,不敢置信。 可沈照渡却不以为意,下巴枕在她肩膀上认真问道:“我明明比萧翎更能令你欢愉,为什么你还要想着他?” 他抬了抬眼皮望着镜子里的沈霓,神色认真,像极了学堂里不耻下问的学子。 “沈霓……”没等到她的回答,沈照渡又闭上眼睛,滚烫的嘴唇缠上她颈侧,“你总让我出来,让我放开你,可你每次都绞着我不放,我比他更能让你快乐的,是吧?” 温风细雨,沈霓极力躲避着他缱绻的吻,触地的那只脚却不由自主地摆动起来。 “你在我面前又何曾诚实过?”沈霓回头,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眼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沈照渡吻住眼睛,强硬地阻止她的话。 “沈照渡……”她抚上他热汗涔涔的下颌,在他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声音却软得像江南四月的水:“是比和萧翎时要欢愉。” 他兴奋得气息都变得粗重:“我就知道,我就是比那昏君好千倍百倍。” 沈霓承受不住,只能抓着他的手臂急喘着问:“你想我像对萧翎一样对你吗?” 暴风雨停歇,沈霓看着镜子里的他,迷离的眼睛秋水莹动:“那就让我喜欢上你。” 她往后靠着沈照渡的胸膛,回头凑近他的耳垂细细吹气:“皇宫里多的是从各地收集回来的秘戏图。” 环在她肩上的手臂猛然收紧,沈霓也不急,抬起玉臂抚摸他鬓角的汗珠:“萧翎也是男人,你想对我做的,他也会想,更会做。” 沈照渡……”她交叠起修长的双腿,诱他行近陷阱,“想不想和我看那些秘戏图?” 低重的急喘扫过她的锁骨,沈照渡再次咬上她的肩头,像突破樊笼的恣睢野兽。 靖王军纪律严明,只要一天胄甲在身,都不能踏进烟花柳巷一步,平时有需求了,就偷摸出几张春宫图传着看。 一开始沈照渡还不知道有这些东西,还是一次起夜撞破一群人围在一起,悄悄探头过去看了眼,羞得连黢黑的手臂都泛起一层彤色。 旁人立刻打诨他说不愧是当过和尚的人,连看张图都能红得跟咸蛋黄似的。 他出身底层,自尊心极重,听不得别人取笑,当即借一身蛮力把图抢夺过来,气冲冲地跑到帐外打算撕掉。 十六追月夜,亮堂的月光照在被摸得破破烂烂的纸上,画像粗糙得面容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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