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又立刻压低了声音,对冯渊又暗示道。 “待过几日,寻个机会弄些你先前给你那弟弟弄的药给她服下……” 他说的……是假死药。 先前冯渊弟弟刺杀谢启云被捉,便是用这种法子脱身的。 听谢锦宴这般吩咐,冯渊立即明白了他的用意,连连点头,低声应和,“是,属下这就去办,殿下尽管放心。” “只是……”冯渊眉头微皱,神情复杂的看向谢锦宴,有些忐忑的语气又问了一句,“殿下,您确定要给高姑娘上刑?那天牢里的刑具可都狠辣得很,饶是那些个武将进去都得丢了半条命,哪怕高姑娘又武艺傍身,但到底比不得那些武将,怕是再出来,多要留下些后遗症的,指不定,往后再也无法练武了……” 再也无法练武? 那对阿月而言,或许并不算坏事。 她至今为止所招惹的祸端不都是仗着那一身武艺吗?若没了武艺傍身,或许……她还能收敛一些,往后平平凡凡的过日子…… 只是,少不得要难过许久了。 可如此一来,总比丢了性命的强,也比与那细作同流合污的强。 “罢了,废了就废了吧,原也是孤给了她这一身武艺,如今……只当是一切回到原点。” “待她从天牢里出来,你再寻个名医好生为她医治。另外,孤在渔村附近还有好些店铺和方才,一并都给了她吧。有那些店铺,她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谢锦宴微微闭眼,想起高敏月过往的种种,不由叹了口气,苦笑道,“如此也算是对得住高伯伯对孤的恩情了,从此孤与阿月再无关系。” 话落,谢锦宴便直接转身往里走去,不再与冯渊多说什么,也没有要去见高敏月的意思。 见他这般反应,冯渊自也明白了主子这回是真的打算,彻底与高氏划清界限了。 也是,高氏借着主子作威作福多年,如今也该回归原本的生活了。 只是,主子能见高氏弃之如履,却不知那太子妃以后又会是怎样的命运? 冯渊心中感慨,却也没再多揣测,只叹气朝那昭示着皇权的个院子看了看,转身前往春芳阁去。 另一边,谢锦宴已进了内室。 彼时,俞青芜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着,苍白的面庞下,羽睫微颤,那漂亮明艳的眉眼微微皱着,想是伤口还疼呢。 谢锦宴侧身坐到床畔,又朝屋内伺候的荀嬷嬷吩咐道,“荀嬷嬷,你且下去吧,这里有孤便好。” 荀嬷嬷原想着谢锦宴劳累许久,想叫他去歇着的,可见他这般浓云愁雾的,也隐隐意识到了他大约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俞青芜说。 于是便没再多言什么,只微微躬身,小心翼翼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随着木门吱呀声,谢锦宴缓缓抚上了女人精致的眉眼,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 算了,如今她还受着伤呢…… 想了想,他又站起身。 “殿下……”就在谢锦宴准备起身时,床上女人忽然睁开了眼,柔软微凉的小手不知何时将他握住。 谢锦宴笑了笑,有些不自然的问她,“醒着呢?怎的?是不是伤口太疼了?睡不着?” “睡什么呢?臣妾才醒来,这又睡,那成什么了?”俞青芜白了他一眼,身体瞧着纤弱,眼神倒是透着几分犀利,问道,“殿下,没有什么要与臣妾说的吗?” 她勾着唇,分明声音极微弱,容色极憔悴,可问出的话却让谢锦宴莫名的心虚,也莫名的想要躲避。 他反握住她的手,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说道,“师姐想让孤说什么?” “说说余内侍。”俞青芜淡笑了声,望着他道,“殿下,关于余内侍,你就没有什么要臣妾说的?” “师姐想让孤说什么?” “殿下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对于余内侍,殿下不解释下?”见谢锦宴似在推脱,俞青芜也不再拐弯抹角,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殿下是不是早知余内侍的身份了?”
第147章 、孤没那么小气 俞青芜开门见山的质问,让谢锦宴更心虚了。 但很快,眉眼里的闪躲又被疑惑所代替,蹙了蹙眉,反问俞青芜道,“身份?余内侍能有什么身份?师姐究竟在说什么。” 他语气无辜,神态委屈。 按理说,他一贯善于伪装,又顶着那张绝艳的皮相,是极容易获取他人信任的,也极容易让人产生怜悯之心。 哪怕他平日里声名狼藉,可但凡是他谢锦宴愿意,便没有不好哄的人。 然而,俞青芜静默的看着男人委屈清隽的容颜,却没有半分动意。 抿了抿唇,她淡笑了声,语气里不由浮上几分嘲讽,冷哼道,“殿下不必在臣妾面前装模作样,臣妾与你多年师姐弟,说不得是全然透彻,但却也是一知半解。” “殿下,早知余内侍是我哥哥俞锦年了是不是?” 俞青芜声音淡淡,情绪也没有过多的波动,可当她说出‘俞锦年’三个字时,谢锦宴心口却是剧烈一颤。 他顿了顿,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答话。 片刻后,才重新整理好情绪,解释道,“孤原没想瞒着你,但现在不是时候,况且余内侍也并不愿意与你相认,你……” “我明白,哥哥怕我怨他。”谢锦宴正斟酌着该怎么与俞青芜解释,下一刻,床上的女人却只是轻轻笑了声,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半分激动,又或者……是她在竭力控制着。 抬眸望着他,她勾唇笑了笑,叹息道,“年少时的哥哥意气风发,是登州出了名儿的第一公子。我们俞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哥哥读书厉害,尚才十岁便考上了秀才,十三岁已是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好些官宦人家都来说亲……” “俞家没有出那档子事儿,如今的哥哥,想必也是入朝为官,儿女双全……” “可惜……”想起往事,俞青芜眼神不觉又暗淡下来,闭了闭眼,强将情绪收回去,又笑望着谢锦宴,继续道,“哥哥想来是生怕我怨他明明活着却不曾护着我与母亲,又或许,是做了那阉人,他自觉有愧于俞家列祖列宗。” “可是殿下你知道吗?如今只要知道哥哥还活着,我便已经很高兴了。” 她说着,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缀上泪花,似哭似笑的看着面前的储君,似在强调什么似的又说了一遍,“殿下,我只要哥哥活着,其余的我都不在意。” 言外之意,只要余七能活着,她也不追究他是不是因为余七手握权势,又乃阉人无法造成外戚的威胁,册她为太子妃。 想要他,留住余七一条命。 这种大度,让谢锦宴心里忽然不太舒服。 他不喜欢俞青芜将他看得太透彻,更不喜欢她将旁人放在他的前头,哪怕那人是她血亲的哥哥…… 四目相视,谢锦宴强作镇定,温柔回她,“师姐你别瞎担心,余内侍如今虽说是宫中宦官,也参与一些案子,引得许多官员不满,可他到底是父皇身边的近臣,那些人纵然心中不甘,也绝不敢对他下手。” “况且,余内侍自小就跟在父皇身边,什么场面没有见过?那些个蠢物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谢锦宴刻意将话头扯到了一边,故意装作听不明白俞青芜的用意。 见他不愿意正面作答,俞青芜也不再去戳穿些什么,只温声又说了一遍道,“殿下,我哥哥自小性子便有些固执,他若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请殿下您多包含,只当……” “只当是我受伤的奖赏……” 许是觉得这话还不够稳妥,想了想,俞青芜又柔柔添了一句道,“倘若……倘若哥哥实在钻牛角尖,殿下便告诉我一声,我自会劝他……” 这话是在向他做小伏低?向他服软? 呵,他的二师姐,一贯最硬骨头的一个女子。 至今为止,也就为两件事向他服过软,第一件是为了保命复仇,第二件,便是此刻,为了她近十年没有见过的哥哥,这样的姿态甚至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低微。 她的顺从柔软,是他从前最可望不可求的,可现在吗,他却并不那么喜欢了。 轻握着女人的手,谢锦宴故作得一脸不在意,温柔安慰她道,“师姐说的这叫什么话呢?无端的孤怎么会为难余内侍?” “再说今日阿月这事,他原也是不知内情,不过是想护着你。孤心里清楚的……” “你放心吧,孤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是了,他不是那样的小气的人,但却是个心狠手辣且偏执的储君。 但凡有人挡了他的道儿,他便会毫不犹豫要了对方的命。 但凡是他不在意的人,那命也不值钱。 或许,他未来会是个好皇帝,可对于臣子,尤其是不听话,还意图忤逆胁迫他的臣子,他可从不会留情…… 这些,俞青芜在师门时便知道了。 从前她可以不在意这些,但如今既知道哥哥还活着,她便不能再像过去那般肆意妄为了。 深深的看了谢锦宴一眼,俞青芜温婉回他,“我自然知道殿下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但人难免是会有气性的嘛……” “对了殿下,还请你也莫要生俞真族兄和铃儿的气,他们也是担心我,前来看我时,无意中聊起了这一路上与哥哥相处的过程,到底还是我自个儿察觉到了其中的细节,你别为难他们。” 客客套套的几句话,全都在维护旁人。 这一刻,谢锦宴忽然觉得,他和她之间,似乎有了距离感,似乎变得和他父皇与后宫里那些送来巩固势力的妃嫔没有什么区别。 可分明,就在前一刻,他还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对象。 谢锦宴心中忽然失落极了,他抿唇扯出一抹笑,也做着样子回对方,“师姐莫要多想,这些事迟早都是要落到你耳朵里的,孤也没有刻意要瞒着你,只是,余内侍那处,你恐怕要自个儿去周旋了……” “放心吧殿下,我知道如何应对。”见谢锦宴松了口,俞青芜也顿时松了口气,眉眼里含上从未有过的真切笑意…… 可谢锦宴却笑不出来,他莫名的想起了秦意柳曾经预言过那些话…… 或许,他应该仔细查一查秦氏,唯有查清楚了,方才能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第148章 、拉拢 从雪院里内出来,已是傍晚。 怀着复杂的心情,谢锦宴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 冯渊刚回来复命,瞧着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神情,心里头也是忐忑不安。 “太子殿下,阿月姑娘已送往了天牢,属下已打点过了,出了什么事。” 一路从雪院走到书房外,冯渊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边跟上谢锦宴的脚步,一边极小心的观察他的面色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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