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初给俞氏下堕胎药被逮住时,谢锦宴就是这副表情,然后命人将她的双腿打折了。 想起上辈子事,秦意柳苦苦维持多年的沉稳形象愈发绷不住了,她瑟缩在地上,浑身发抖,哭道,“你……你莫要瞎猜,我重生前与你没有关系啊,我不过是不愿你一代明君死在俞氏那妖女手里……” 她上下牙关直发抖,竭力的想将祸端引到俞青芜身上。 先前,因着萧凤昀的缘故,谢锦宴还有几分怀疑。 但是现在,他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只居高临下的扫视着秦意柳,自顾自的,阴恻恻又道,“让孤猜猜,你为何嫁给沈凛却勾搭沈恪?你原本想嫁的应该是沈恪对不对?只是因为他要面子,不肯背负抛弃未婚妻的恶名娶你,你便退而求次嫁给了沈凛,且一边和沈凛蜜里调油,一边勾搭沈恪……” “可是,你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呢?” 谢锦宴笑笑,凤眸闪过一抹犀利,紧盯着她道,“你方才说了,你照着她的路走。所以,你照着谁的路走?照着师姐的路走是吧?你又一遍遍的提醒孤说,抢了你,让沈家丢人。所以在你的记忆里,想必师姐已经和沈恪成亲了,而孤因为厌恶沈恪,厌恶沈家,强抢了他的妻子膈应人?” 谢锦宴的话让秦意柳完全傻了。 她从前一贯知道太子精明,却没想到他精明到这样的程度,仅仅凭借她几句话就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一刻,秦意柳心头更是发凉,她惊悚的望着谢锦宴,使劲儿摇头否认。 可即便她竭力掩饰,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不知为何,此刻,谢锦宴突然有些感谢她了。 他歪了歪头,确定的语气道,“瞧你这反应,是被孤猜中了?那孤还真得感谢你,若没有你搅和,孤的师姐可就成了二嫁之身了,孤想册她为太子妃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了,还有件事。有没有可能,孤当日抢臣妻并非为了和沈家和沈恪作对,而只是单纯的想要抢阿芜,想要抢她这个人。” “所以,即便你走了她的路,孤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话说完,谢锦宴没再给秦意柳多言的机会,直接让人把她扔出去老远。 一路回到正院,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 俞青芜刚换了身便服,见谢锦宴满面春风得意,心中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舒服。 分明嘴上说讨厌那秦氏,怎的见完了人却是这般乐滋滋? 她上前,拿过谢锦宴的外袍挂到架子上,抬眸看了他两眼,想问什么,又咽了回去。 再抬头,见他依旧满面喜色,终于有些忍不住,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口吻,问他道,“殿下怎这样高兴?可是那秦氏与你说了什么喜事?” 谢锦宴见俞青芜支支吾吾半天蹦出这么一句,那眉头还皱着,脸上的笑意更灿烂了几分,凑到她身边,一脸贱兮兮的问道,“怎么了俞青芜,你吃醋了?这不是你让孤同她说话的么?为何又翻脸了?”
第161章 、吹枕边风 他少有的唤她全名,且语调极轻快。 看来,心情的确是不错。 这让俞青芜心中有些不舒服…… 她莫名的想起了谢锦宴从前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勾搭小寡妇,养花魁。 纵然她也觉得他不太像是瞧得上秦意柳那样的,但见他这副愉悦的神态,依旧不太高兴。 她眸色微沉了下,自然而然的避开了他的靠近,伸手整理着架子上的墨色外袍,不咸不淡的回对方,“殿下想多了,臣妾就是好奇而已,到底那秦氏是重活了一回的人,能掐会算的,保不齐她算出了您要走大运呢?” “切,孤已经是太子了,还要走什么大运?”再往上走,那便是皇帝了。 他若是当了皇帝,就寓意着他父皇宾天。 这可算不得什么大运。 谢锦宴原是想那么说的,但话说到一半儿觉得不太合适,又改了口,笑看着俞青芜道,“倒也可能走大运,比如……孤有嫡子了。” 说话间,他瞥了俞青芜小腹一眼,眼神极其暧昧。 “你瞎扯些什么?”俞青芜原是满腹不悦,被他这般一瞧,顿时有些尴尬。 与谢锦宴比起来,她终究是太过恪守规矩了些,脸皮也要薄一些。 而谢锦宴,虽为太子,却不见得有规矩,但凡他愿意,一个眼神也能生出花儿来。 被他看得太过难为情,俞青芜索性扯开了话题,对他道,“对了殿下,沈家如今大伤元气,看似无机会再入朝堂,可到底还有个梁若微,她到底是宁王的女儿,你说,若此时接着让俞真族兄去告沈家侵占俞家的财产,可有胜算?” 胜算自是有的,可即便是胜了恐怕也讨不回什么公道。 俞青芜的询问,让谢锦宴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他深知她想要复仇的执念,也清楚她察觉到这个世道的不公正之后,会有多么失望。 或许……会连带着对他一起失望吧? “师姐,俞家的资产,得了甜头的人太多,若要清算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沉默片刻,谢锦宴低声作答。 想起他亲自交给周尚书的那些关于周家长子受贿的证据,谢锦宴不觉有些心虚。 他伸手,拉着俞青芜坐到了屋内的榻上,轻轻拍着她的手,凝重道,“师姐,俞家当年的资产是落入了沈家手中不错,但朝中许多世家,连带着一些当时的新贵也都各自分了一杯羹,若一旦彻查起来,只怕会引得朝野动荡,更会因此,惹来民心不安。” “你也知道,这天下方才安稳了没有多少年,至今也有不少人不满于父皇登基。若让人知道,曾经的首富,死于……死于一众权贵之手,若让人晓得,权贵们分吃了俞家的财产,必然会有人借此煽动民心,引来天下动荡。” “可若在此时将那些个世家一并罚了,那必然又会引来那些个世族不满。再者,那些人中,也有许多担任朝中,乃至军中要职的,若将他们都给削职诛杀,朝中一时之间也无人可用。” 谢锦宴一边说着,将手中柔荑握得更紧了些,神色极愧疚,无奈,复杂的看着坐在身侧的女人。 果然,那张精致冷艳的面庞一瞬间没有了血色,琥珀色的眼眸里透露出几抹泪光和恨意…… “所以原来,陛下应该是早知道的对吗?可为了维护皇室利益,为了朝廷有人可用,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沈家主动寻衅,惹得我将那些往事捅了出来,陛下原也是打算替他们掩过去的是吗?” 贝齿紧咬着唇,俞青芜声音颤抖着,泪凝于睫,好一会儿,才艰难的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冷笑望着他道,“至于殿下您,应当早知是这个结果了对不对?” 俞青芜忽然有些无力,她知道这条路会很难走,却没想到会这样难走。 她垂下头,泪水顺着眼角落到谢锦宴皮肤上,冰凉凉的,刺得谢锦宴骨疼,心也疼。 他静默的看着她,想要作答,却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才又温柔道,“阿芜,此事若真有那样容易,你哥哥早就下手了,又何至于在父皇跟前伺候那么多年,如今手握重权也不曾动手?” 是啊,若是真有那么容易,凭着哥哥那样重臣的身份,怎的也不至于今日还不曾报仇。 可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俞青芜心中还是忍不住难过,忍不住对朝廷失望,对皇帝失望,对谢锦宴失望。 她本以为,走到谢锦宴身边,起码是条捷径。 可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哪怕她如今成了谢锦宴的太子妃,却还是一只蝼蚁。 一只任人拿捏的小小蝼蚁…… 她紧抿着唇,眼泪大颗大颗落下,良久,才忽然转头望着谢锦宴,嗤笑道,“所以殿下,普通平民的命就不值钱是吗?哪怕被灭门?” “阿芜……”谢锦宴低低唤了她一声,此刻他忽然希望俞青芜能像阿月那样,对往事一无所知,起码那样她会活得恣意一些。 谢锦宴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俞青芜,但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静默的坐在她身旁。 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女人忽然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他道,“殿下,若不能一网打尽,一个个替换总是可以的吧?” “反正殿下也须得培养自己的人,若不然,慢慢将他们替换可好?”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不仅平静了下来,且很快想到了新的法子,还开始给他吹枕边风了。 不知为何,谢锦宴想起了那张画像。 画像上的俞青芜一身太后装扮,眼底里透着浓烈的杀气,隐约之间似有几分……他父皇的影子。 他爱她,却和许多帝王一样,并不希望她手中有太多的权力,哪怕她哥哥是个宦官,可转念一下,宦官也是可以收养子的,何况还有个俞真。 谢锦宴眼神波动,眸光在不知不觉中暗沉。 俞青芜向来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了谢锦宴的变化。 到底,在他眼里,她也就是个供玩乐的后宫女子,所谓交心,不过如此罢了。 作为后妃,哪有真同储君交心的? 俞青芜心中冷笑,面儿上很快恢复了先前的柔弱泪眼模样,缓缓挪身到谢锦宴身侧,蹲下身子,将脑袋轻轻伏在他大腿上。
第162章 、平民的命不是命? “殿下,是臣妾失言了。”她声音软软的,清澈水眸里勾勒出一丝可怜,带着几分泪光向他解释,“臣妾并非有意妄议朝政,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无法接受。” “臣妾想不明白,凭什么好人枉死,而做了坏事的人却逍遥法外,甚至高官厚禄。”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乃是朝廷要员?而枉死的人,只因着是平民,是这个世间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便是死去了也对一个国家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他们便是死了也无所谓吗?” “殿下,臣妾不是单在为我俞家仇恨而不平,我俞家也曾是登州首富,甚至……在整个大魏,也是首屈一指的商贾富户,算不得是有权有势,却也有知府知州都有些交情。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在平凡人里算得上权势滔天的家族,遭到灭门之灾后,却也无处申冤。” “那么那些更加渺小的百姓呢?街头的乞儿,种地的农户,做手艺活的小木匠……” 俞青芜原本只是想通过服软,讨好去打消了谢锦宴的疑虑,可说到最后,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到底,她还不是那块儿料。 到底,她还是做不到在这样的不公面前选择性无视,将满腹的不甘都咽回肚子里去。 她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神里已然写满了失望。 摇了摇头,又苦笑望着面前的男人,讥讽的问他,“殿下,难道普通人的性命就不值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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