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着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清淡冷香,殷姝蹭了蹭,脸颊贴在姜宴卿的肩颈,小声问:“这次,也很危险吗?” “嗯。比想象中要复杂一些。” 殷姝静静听着姜宴卿的话,思绪纷乱。 而今大战在即,那哥哥又在哪里? “姝儿今日见到殷不雪了?” 低沉的嗓音缓缓落下,打破沉寂的幽夜。声线里未有几分起伏,却比外头滚滚的雷声还要震撼人心。 殷姝抿着粉唇,有一丝怔愣。她没想到姜宴卿竟知道这了。 也是,哪里有什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是,” 她咽了口气,“今日我误撞见哥哥了,可他跑了。我、我想问问……” “姝儿只想问殷不雪的下落?” 两人视线对视,殷姝却能感受到何种寒气在悄然酝酿,似如青松枝头的一寸雪。 她慢吞吞眨了几下蝶翼,没听出姜宴卿那句话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道:“对呀。在榻上一下便睡着了,如是我在……” “姝儿。”姜宴卿打断她开口,唇已抿成了一条直线。 “所以姝儿今日特地等我回来,只是为了殷不雪,并非是因为想我?” 那青松枝头聚成的雪啪嗒坠下,又顺着颈脖渗进了心底里去。 “仅是想问问殷不雪?” 清越声线笼上的一层寒雾冷若冰霜,“撒娇和黏人也只是因为想打听殷不雪的下落?” 望着那无偏出一丝光亮的沉眸,殷姝下意识害怕,她不明白姜宴卿怎么突然如此生气了。 她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并非做了什么惹他不快的事呀。 “姝儿为何不说话?” 莹嫩的下颌被长指捏住,有些微疼,微张的唇瓣没忍住溢出一声轻咛,“疼。” 听见这,姜宴卿冷若冰霜的眉眼裂开一丝缝,将手移开,改为捏控住少女的玉颈。 “嗯?” “我……我……” 殷姝蹙眉想了许久,也未想明白姜宴卿为何就这么骇人。 嗫喏半天,还未待她说出口,却被姜宴卿狠狠吻住了唇瓣。 她被咬得有些疼,伸手想抵开,如此,却更惹得啃噬她的恶狼愈发郁燥。 对少女的拒绝,姜宴卿心底的怒火更是蔓延,眼一沉,吻的更深,又故意绞出糜咂的水声。 待将人亲得浑浑噩噩,他才离了少女的唇舌。 果然,望进他眼底的那双烟眸泛着委屈,朦胧晕上水雾,细看了,还能捕捉到一丝恐惧。 他捧在心尖上的乖宝贝竟怕他? “姝儿怕我?” 此话一出,竟将娇滴滴的小姑娘吓得一声呜咽,眼睛也不敢看他了。 “……” 姜宴卿吐了口浊气,竭力压下膛间生出的怒火。沉默一瞬,伸出指腹将少女唇瓣上晕开的蜜意拭去,又将人摁进了胸膛深处。 “夜色已深,姝儿该睡了。至于殷不雪……姝儿不听话,便别想见到他。” “姜宴卿……你、你怎么这样?” 甜糯的声线嗡里嗡气传出来,尽是委屈。 刚才还好好的,他怎么能突然又变得这么薄情残忍呢? 霸道又强势。 殷姝愈想愈气,想挣开他的怀抱,却被禁锢得不能动一分一毫,甚至愈来愈紧,呼吸都有些难受。 “姜宴卿!” 少女脸儿憋得通红,眼底的水雾也不争气憋出了泪珠,挂在羽睫上,要落不落。 她从来不是姜宴卿的对手,只能如此轻而易举的任人宰割。 黑暗中,外头的雷声停了,身后叼着她的狂悍身形渐渐松了些,却仍不得撼动和逃脱。 “姝儿听话些。” 姜宴卿吐了口沉气,长指顺着少女的小脸上移,擦去挂在蝶翼上的那滴泪珠,轻声道:“乖,睡觉吧。” “呜……” 殷姝不听姜宴卿的声音还好,一听见这含了慰哄的语气,那酸涩便止不住的往外涌。 她忍不住想哭,紧紧咬着唇瓣虽没抽噎出声,可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顺着往下淌。 “哭什么?” 姜宴卿发现了少女的异样,揽着盈盈一握的细腰将人转过身,果真看见哭花了脸的小猫。 小猫儿已许久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委屈又宣泄的哭了,一声一声的掩抑呜咽挠在了心底。 姜宴卿心也跟着化了,似待孩童般哄着人,“乖姝儿,不哭了。” “姜宴卿……” “嗯,我在。”男子边应着,又轻轻吻去少女淌下的珍珠,重复了一遍。 “我在。” “我也不知为什么哭呜,我就是忍不住……” 溢出的声线泣不成声,殷姝将自己埋进姜宴卿的怀里,蹭了又蹭,手儿也紧紧抱着。 “你说了以后都不凶我的,你刚刚又凶我。” “我哪里有凶姝儿?” 听见这话,殷姝咬了口近在咫尺的颈脖,“你就有!” 姜宴卿发笑,想着是自己摁着人亲时又吓着小姑娘了。 他轻轻拍抚了下手中的稠发青丝,柔和吐字:“是我错了,不该凶姝儿。好了,不哭了。” “……嗯。” 哭声渐渐止了,殷姝阖着美目平复一团糟的情绪。 她大抵猜出姜宴卿方才为何突然冷脸了,唇瓣一张一翕想解释,却最终也没说出来。 刺啦一声,烛火燃尽,迸出一记灯花。 贴着姜宴卿的胸膛蹭了蹭,想着想着,却难抵的困倦来袭,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起时,外头天竟还未亮,殷姝听见了些窸窸窣窣的碎音。 似极克制,却也止不住传出来了些。 她睁开眼,发现身侧已无姜宴卿的身形。可今日手一探,却还留有余温。 嗅着留有他身上香气的毛毯,殷姝心跟着一咯噔,似有什么弦崩断。 姜宴卿亲自率军出战了。这意味着,他要随着将士一同上战场。 他虽是会武,亦有雄韬武略之姿,可刀剑无眼,说不定会受伤,甚至—— 殷姝瞳孔紧缩,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这个念头骇得呼吸都发紧了。 昨夜因着那别扭的情愫,她并未来得及和他道别,也并未叮嘱他些什么。 想到此,沉闷的心震动耳迹,成了这幽寂帐子里唯一的存在。 她顾不得想那么多了,跳下床趿上鞋子便往外面跑。 似冥冥之中的牵引,她朝营帐外围跑,当真看见在平漠荒原遥遥处看见铺天盖地的铁骑。 这是殷姝第一次亲眼看见如此震撼的场面,眼前的军队与平常的不同。 白皑皑的一片,浩浩荡荡,折现出森寒刺眼的灼光。 旌旗蔽空,可谓气吞万里如。 殷姝震诧间视线巡梭,不过须臾功夫便看见雄狮猛虎队前领路之人。 遥远的距离,看不太清,但殷姝一眼便能认出那是姜宴卿。 银鞍照白马,金戈麒麟甲。 宛若苍遒雪原中立出的一树琼花。 骤时间,殷姝眼眶便止不住的泛涩。 “姜宴卿——”
第107章 隔着天壤之别, 温哝软语虽扯开了嗓子喊,但在硕漠的荒原, 便如一颗小石子坠入无边无际的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宛若雄狮般的队伍一如既往的前行,烟笼水雾中,视线中的模糊身形愈变成一个小点。 骤时而生的苦涩登时涌了上来,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就连眼底的泪似也自己有了意识,断了线的往下淌。 “姜宴卿——” 明明知道他听不见, 却还是固执又倔强的抬手作喇叭状又喊了一声。 疾风刮在身上,寒气直往脚底下钻,她站在原地许久, 静静看着视野中的队伍化作银龙蜿蜒。 “殿下,在看什么?” 秦明一夹马腹, 速度随之降了些许,见自家主子不答, 只侧眸紧紧凝睼远处什么也看不见的一处高坡。 他心中一紧,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埋伏? 秦明循着视线往回望去,可依旧是什么也看不见。 “走。” 此时,姜宴卿已转过了身,肃凌的俊面不似方才的冷凛,倒是多了一丝不可多言的愉悦。 虽看不见, 也听不见, 但冥冥之中, 他可以断定他的小猫儿定会出现在那山坡之上的某处看着他, 看着他出军。 “殷不雪可有消息?” 他掀起眼皮,幽幽问。 “禀太子的话, ”秦明回道:“他还在北川城内。各烽橹已尽安排他的人,只太子一声令下,进入地界便可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好。“ 不知为何,姜宴卿心底少有的掠过一丝不安,然消失的太快,他未来得及捕捉。 再度回首望了眼营帐的方向,沉声道:“快马加鞭,今夜便行动。” 说罢,姜宴卿双腿一夹马腹,金羁白马喷出一记响啼,便驰骋前进。 秦明见此,传令一声,遂即跟了上去。 * 待浩浩汤汤的铁骑尽数销声匿迹于漠野中,殷姝才自恍惚中回过神来,她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极远处侯着帐子门口那两个护卫。 看来是自她跑出来,便跟着了。 殷姝匆匆一瞥之后也便收回了目光,知道他们是怕自己遇到什么歹人。 待撩开门帷,一股子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殷姝寒久了的身子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朝里走了几步,顿觉有什么不对劲。 直觉使然,这里面进了人。 殷姝心猛地一颤,反应过来,方想叫门口的两个护卫,却没来得及喊出声,被一只横空出现的手捂住了嘴。 “是我!” 男子压低了的气音在耳旁落下,殷姝瞳孔一缩,巨大的震诧间止住了声息。 “哥哥……” “听话,别出声。” 殷不雪凤眸警惕睨着门帷的方向,知道姜宴卿特意留下的那两个护卫并非能轻易糊弄。 “嗯。”殷姝乖巧着点了点头,可才将哭过的眼睛又有些泛涩。 “哥哥,这数月你到底去哪儿了?” 她迫切的问,攥着殷不雪的衣袍不肯撒手。 这是她很小便养成的习惯了,那时殷不雪已在宫里当差,不值夜时往往夜深才能回来。 每每都安慰梦魇中的她时都说再也不会走,可纵使小手攥得那衣袍再紧,翌日起时哥哥也不见了。 殷不雪抿了抿唇,锋锐的眼掠过一丝犹豫,似在考量是否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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