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韵筝在旁看得也是如醉如痴,她是会剑的,因此也知道她拿到的剑谱比起厮杀,更像是太平盛世的赞歌,劲道并不足,却不想陆劲以他的剑气为这本剑谱凝聚了剑意,明明只他一人在庭院舞剑,却像是挥动千军万马来。 她正看得痴迷,忽看陆劲收剑,搂住林如昭的腰,不由分说,将剑塞进她的手里,自己则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带动起来。 林如昭从旁观者的行列骤然被拖入剑舞中,也惊诧无比:“陆劲,你做什么?” 陆劲哈哈大笑:“别怕娇娇,老子带着你呢,你放轻松,跟着老子的举动来就是。” 哪怕是怀里抱着人舞剑,他的气息还是十分稳健:“在一旁都看馋了吧?傻娇娇,说一声就是了,老子难道还不情愿教你?” 林如昭不善舞,平日里也总是坐卧更多,就是行动也不过是慢慢走路,哪能跟得上这般高强度的动作? 她整个人几乎是被陆劲单手抱着,吊在他的怀里,双脚没办法沾到任何一寸的土地。 但只要度过最开始的惊慌,放松下心神,跟着陆劲去腾转翻跃,林如昭便能感觉到她的身子轻盈无比,残夏的夜风拂过她的肌肤,她听到手中的剑刺破空气发出的尖啸声,也听到自己发出的细细喘息声,她的视线忽高忽低,一会儿感觉整个世界都被纳入她怀中,一会儿又觉得她要低落尘埃,与众生在一处。 总算一舞毕,林如昭累得气喘吁吁,连她都没有察觉,纵然陆劲松开了手,她的身子却仍旧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双手还牢牢地抓着他的右手臂。 这种信任眷恋的姿势挠得陆劲心里发痒,他瞥了她一眼:“喜欢吗?” 林如昭猛地点头。 陆劲便笑着捏捏她的下巴:“那下回还带你玩。” 林如昭立刻道:“还有骑马,上回你也应承了说要教我骑马,却又没了下文,陆劲,你不能光应诺不兑现。” 陆劲享受着林如昭不自觉得亲近,由衷觉得伏全那小子,没白成亲多年,确实有点本事,因此正要想着办法找机会与林如昭亲近,听她这样说,立刻道:“好好,先带你骑马。” 陆劲喜滋滋的,只觉心情舒畅,抱起林如昭就要回清梧院,但走了两步,未泯的良心又让他想起今晚所来为何事,便又退了回来,站到了施韵筝面前。 陆劲道:“已给你舞了三遍,想必你已经看懂了,既然如此,你嫂子和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施韵筝回答,就带着林如昭离开。 施韵筝只能看他高呼一声,两手擒着林如昭肋骨,将她高高举起,要林如昭坐上他的肩膀。 林如昭不敢,死命揪着他的衣服,两条腿在空中徒劳地扑腾。 “陆劲,你当以为你抱女儿呢?放我下来,我害怕。” “怕什么?有老子护着你。”陆劲的声音清朗无比,强势地穿过夜色,传到了施韵筝耳畔,“老子倒想抱闺女呢,倒是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给老子生个跟你一样的乖乖。” 林如昭回答了什么,施韵筝是听不见的,她只听得陆劲的笑声震的夜色都颤了颤。 “还能为什么?老子今天高兴!” 施韵筝垂下眼,看了眼手里那本被她翻得都起了毛边的剑谱,忽然觉得没趣极了。 * 为防陆劲再次说过就不算数,林如昭决定先去买匹马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素来对她爱搭不理的施韵筝听说她要买马,竟然主动提议要陪她去东市。 林如昭以为是她说动陆劲为施韵筝使剑的缘故,施韵筝才会想要投桃报李,因此便与施韵筝约了个时辰,一道去了东市。 她坐在马车上,看施韵筝娴熟地控制马匹前进,倒很有些羡慕。 很少有人知道,林如昭性子里也有根逆骨在,因此她喜食辣,也爱骑马,只是大夫人自失掉一个孩子后,将林如昭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根本不允许她骑马。 今番她好容易脱离了大夫人的管束,又得了陆劲教习的许可,林如昭终于体会到了点成亲的好处。 再也没有人管着她,不让她骑马了! 到了东市,林如昭踩着踏几下了马车,施韵筝没有把缰绳扔给小厮,而是牵在手里,让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林如昭兴致勃勃看着周边关在马厩里等着出售的马匹,冷不丁地听身旁的施韵筝道:“你要学马,难道表哥连匹马都不肯赠你,还要你出来买?” 林如昭道:“他的都是军马,每一匹都是精挑细选,能冲锋陷阵的战士,给我,那不是糟蹋了?况且我愿意自己买马,自己挑选买回来的马总更亲近我,感觉那是只属于我的东西,我才不要陆劲给我挑马。” 还有一件事,林如昭总觉得陆劲那般善骑,他肯定有百般的花招让马亲近他,林如昭可不愿意因此被马儿冷落。 施韵筝很诧异:“你不知道表哥把鞑靼的王庭都打了?他可是虏获了好多汗血宝马,军中不缺宝马,他若有心,舍你匹军马也无碍,难不成表哥对你还这般小气?” 林如昭一顿,似有所觉望向她,施韵筝道:“要知道表哥对祖母和我总是大方,有什么好东西总托人捎回来,从不吝啬。” 林如昭想,是啊,确实是大方,送了你把剑,现在还供在你的屋里。 她悟出了施韵筝的言下之意,却懒得接这个茬,施韵筝也不是头天看不上她了,瞧不上她来做表嫂也是常理,可是她再瞧不上,也阻止不了林如昭成了她的表嫂。 既如此,林如昭又何必跟她置气。 林如昭只是道:“表妹可瞧上了哪匹马?” 施韵筝闻言,随手扯过一匹马的缰绳:“我观这匹马就不错,虽说马蹄筋腱有些弱,管骨骨头也不粗,牙齿还不齐,可嫂嫂历来只爱胭脂水粉,鲜亮衣裳,就是上山也要粗使婆子抬着竹轿,正好与这马相配。” 她侧头轻笑,轻蔑之情跃然脸上:“总不能为了嫂嫂的一时心血来潮,让本可日行千里的宝马委屈居于马厩之下,颓唐度日。” 林如昭诧异看她。 施韵筝见林如昭无言以对,于是更为心直口快道:“毕竟刚才就连嫂嫂自己也承认,好马配你是浪费。” 林如昭默了下,道:“你的马看上去不错。” 施韵筝闻言,转头摸了摸那匹枣马的鬃马,有几分炫耀的神色:“这匹马可是当初表哥特意从军中替我挑出来,让它踏过小半个周朝才来到我身边,自然不错。” 林如昭也笑,道:“这样好的马,可惜了,也只能日日委屈居于马厩之下,颓唐度日。” 施韵筝脸色一变,道:“我与你们不一样,休将我与你们相提并论。” 林如昭见她已然不顾两人的身份,于是也不客气道:“如何不同?我上不得战场,难道表妹去了?还是表妹以为,偶尔放它出去跑跑猎场,对它已经是恩赐?如果当真这般想,表妹还真是小看了宝马。” 林如昭既知施韵筝并非真心要带她挑马,说罢,也就转身准备离去,结果一转过身,她就见到了牵着马的陆劲。 他穿着澜袍,束着护腕,目光沉沉地望来。林如昭比着距离,猜到陆劲当是全部听到了,只是街上人来人往,他一时过不来罢了。 那身后的施韵筝也看到了陆劲,叫了声表哥,陆劲微微点头,抬脚过来。 林如昭已然无所谓,她觉得她对于陆劲来说,当真是个包装鲜亮的惊吓。 拆开一层,发现慕她者甚多,以致于要与他作对。 又拆开一层,发现她竟然与自家表妹往日有怨,一时没看住她,就跟人起口角之争。 再往下拆……林如昭倒想看他还敢不敢拆。 她脚步未动,抬头挺胸看陆劲走近,目光微有挑衅之意。 陆劲走到她身边,却不动了,执起她的手牵住,白马在他身后乖乖驻步,轻轻响鼻,甩着马尾。 他问道:“怎么想到来买马了?”微微一顿,他开了口,似有幽怨,“既要买马怎么不来找我?”
第35章 不等林如昭回答, 他便扫了眼施韵筝,那一眼又轻又快,却如出鞘几寸的长剑, 又寒又利。 但这也只是刹那的事, 等目光落到了林如昭身上,又重新变得近人可亲起来。 陆劲道:“既是表妹帮着来挑,想来也是挑到了匹好马。” 林如昭不信凭着陆劲的耳力,他没有将刚才那来来去去的口角听在耳朵里,此刻却偏要这样提起来, 可见是打算发挥男子的强项——和稀泥了。 林如昭似笑非笑地指了指施韵筝挑给她的马:“这匹。” 一面心里做了打算,若陆劲敢昧着良心夸这匹马好,她就非抢了他的马不可,让他天天骑这匹马去卫所当值,被羽林郎笑掉大牙也是他活该。 陆劲闻言,也不必走近马去细瞧, 拧眉道:“祖母就是这样教你相马的?” 他这话是向着施韵筝说的,语气严厉了很多,像是举着戒尺要打学生手心的老师,让施韵筝不自觉就后背发麻。 她道:“我当然记得如何相马。” “怎么相?” 施韵筝不敢耽搁,忙道:“相马要看马的皮, 眼,鼻, 齿, 胸膛,腰, 臀部还有蹄。譬如说这皮,需得毛色顺亮, 皮油光滑,不能有杂色,全身要匀称。” 陆劲道:“这马哪点符合你的要求了?” 施韵筝哽了下,却不像一般小姑娘般,被问得心虚了就闭口不言,反而梗着脖子道:“嫂嫂本就只是心血来潮才想起骑马,我以为不必买太好的马,否则就是糟蹋。” 她说着还特意看了眼林如昭:“难道不是吗?若表哥不是这样想的,早就给嫂嫂挑好了马,又何必还要来东市买马。” 卫所侯府那么多匹马,陆劲好端端来马行看什么?还不是为了给林如昭买马,既然要给她买马,就说明陆劲也觉得林如昭配不上用那些好马,施韵筝觉得她是一眼看穿陆劲的想法了。 陆劲察觉到被他握在掌心里的小手有所抽动,他不动声色地加大力道握紧,而后凝眸对施韵筝道:“你嫂嫂亲口告诉你,她只是心血来潮要骑马?” 施韵筝道:“我了解这些贵女的做派,一个比一个娇气。” 陆劲道:“她们是她们,你嫂嫂是你嫂嫂,怎可相提并论?当初祖母写信来,替你往锦端讨一匹马时,你也才十二三岁,也是被养在京中的娇小姐,京中既无战场,就连狩猎的庄子都荒芜了几年,老子可曾因此怠慢了你,给你挑了匹残次品滥竽充数?若当时老子便打击了你的信心,以小孩闹着玩的心态应付了你,你可有这劲头把骑马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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