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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姑娘，恕本宫当不起这样的喜欢。” 茉容如遭晴天霹雳，眼神呆滞，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一声“梁姑娘”，仿若千斤重。 许静辰终是叹了口气道： “罢了，你去吧。” “是，奴婢告退。” 茉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绝望地转身离去。 十年美梦，一晌忽醒。
第29章 送琴 无论春秋冬夏，无论风霜雨雪，批阅奏折，永远是静辰太子的第一要务。 而静辰太子在批阅奏折的时候，十天有八天都少不了轩大爷在耳边聒噪。 今天的静辰太子，又是耳根不得清静的一天。 这也就罢了，今日的奏折之中，竟然有半数以上都在说太子议亲之事，其中言辞最为恳切的，依然是左相大人傅廉。 这折子没法批了，还是直接送到载舟宫去吧。 许静辰愁眉苦脸，将太子议亲的奏折直接空过，只批与他无关的那些奏折。 许静轩忍着想代批“太子年幼，议亲尚早”的冲动，夸张地叹了口气道：“哎，男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 对于许静轩这种人，无视是最好的法子，于是，许静辰便只当作没听见。 许静轩果然正经了下来： “看来，这朝中一半以上，都成了傅老爷子的走狗了。” 许静辰不屑一笑：“也不尽然吧，我看这奏请议亲的，大部分都是家有千金啊。” “非也非也！” 许静轩摇着丑扇，立刻反驳道，“这一次可没那么简单。” 许静辰扶额浅笑，又拉开一本折子，佛系道：“哦？愿闻其详。” 许静轩清了清嗓子，啪地一声合了扇子道：“这个嘛，还得从你那红颜知己娴姑娘说起。” 自动过滤“红颜知己”四个字，许静辰不以为然地笑了，半晌方道：“与她有什么关系。” “哎呀……” 许静轩唱戏一般长长一叹，贼眉鼠眼地看向了许静辰。 但见许静辰执起案边热茶入口，许静轩邪邪一笑，而后竟摆出一副扭捏姿态，学起了姑娘家的腔调： “哇噻！娴姑娘今日又穿了太子殿下的衣裳！” “噗——” 继上次喷水之后，许静辰又一时没忍住，刚入口的茶水顷刻便喷了许静轩一脸。 但见许静轩虎躯一震，半晌方抄起广袖开始抹脸，眼角眉梢皆是嫌弃之色：“我的亲娘嘞……” 许静辰神色自若，掏出一块帕子默默擦了擦嘴，又若无其事地看起了折子。 “哎，本大爷不过是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嘛！” 许静轩呼哧呼哧抽了几下鼻子，也不管许静辰那立时皱成川字的眉心，只自顾拈起许静辰方才喝过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你们自己干的那些羞死人的事儿，这会儿反倒来取笑我，真是的。” 将剩余茶水喝了个精光，许静轩方放下茶杯，一脸委屈地说道。 许静辰没有抬头，眼底却隐隐透出了三分不悦：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你也信。” 许静轩还未及说话，便见许静辰重重将一本折子合上，起身去后方几上重新取了一个茶杯。 “她穿的那件斗篷，确是母妃给我做的。不过我还未来得及试，母妃便先给她披上了，我便索性送与她了。” 许静辰风轻云淡地说着，并缓缓将两只茶杯斟满。 “就算是我的，不过一件斗篷，也值得他们兴风作浪。”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静辰的眉心又不自觉地皱了两下。 “别人也倒罢了，连你也没个轻重么？” “嘿嘿，你们倒是清清白白，只可惜……” 许静轩时而嬉皮笑脸，时而又故作神秘道：“传到左相老儿那耳朵里头啊，啧啧啧，那可不得了了。” “如何？” 许静辰似乎也来了兴致，转头看向许静轩道。 片刻的沉默后，只听得嘶啦一声脆响，那把叫人不忍直视的丑扇又在许静轩手中错开了。 “你猜？” 许静轩挤眉弄眼，手中的丑扇摇得好不欢快。 许静辰揉揉眉心，只觉双眼被辣得生疼。 见许静辰又翻起折子，显然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许静轩只好收了扇子，回归一本正经道： “那老东西可坐不住了，生怕他女儿的太子妃之位，被你那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娴妹妹给截胡啊！这不，方才便巴巴地叫人送琴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许静辰将手中折子往案上重重一摔，显然带了几分怒气。 “本宫的婚事，只怕还轮不到他老人家费心。” 许静辰桃目犀利，冷着脸沉声道。 “诶，何必与他动气？” 许静轩不大正经地安慰道：“他想送，便让他尽情地送呗！横竖不过一件物事，你不想要，给我便是。” 许静辰不置可否，眼中的怒色虽消了大半，神色间却又多了几分黯然。 “咳咳……” 许静轩夸张地清了清嗓子，少不得又继续道： “方才送琴的人过来，恰好被本大爷撞了个正着儿，本大爷便好心替你收下了。” “你……” 许静辰一脸不满地看向许静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听许静轩又接着道： “嗯……不过嘛，本大爷知道你不稀罕，于是便顺水推舟，借花献佛，做了一回牵线月老。” “牵线月老？” 许静辰微微抬眼道，“什么意思？” 看着许静辰三分疑惑七分紧张的表情，许静轩心下得意，面上却故作正经道： “我亲爱的九哥哥……” 许静轩这几个字一出口，许静辰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皇宫里头，懂音律的人，可不止你太子殿下一个啊！” 凭他许静辰起多少鸡皮疙瘩，许静轩只兀自故作深情道： “于是小弟我便自作主张，叫你宫里那个叫……叫什么来着？” 许静辰单手扶额，只觉耳畔像有苍蝇嗡嗡作响。 “哦对！叫茉莉花的，送到剪水阁去了。” 瞬间画风突变，许静轩又嬉皮笑脸道： “说起来，咱们十二皇弟可比你还精通音律呐！想来对傅小姐那红豆琴，也颇有兴致吧？” “什么？” 听许静轩这样一说，许静辰立刻满脸诧异地看向许静轩道： “那红豆琴，你居然叫茉容送给瞳儿了？” “没错啊！” 许静轩无比自信地回了三个字，忽然又想起什么事儿一般，换了语气道： “对了，说到茉容，她是怎么惹你不高兴了？怎么你就直接撤了人家管事宫女之职呢？” 许静辰皱眉无奈道：“哪里是我撤的，是她自己。我只是不叫她管流云阁了。” “哦？” 许静轩兴致勃勃地追问道：“那你为何不叫她管流云阁了？” 许静辰不耐烦道：“你少转移话题，说送琴的事儿。” “嗨，那有啥好说的？” 许静轩不以为然道：“梨花配梨花，那不是天生一对吗？” 梨花配梨花？许静辰略一怔愣，思绪生生被这五个字拉回了三月之前。
第30章 贺寿 三月前大暑日，恰逢太皇太后八十大寿，磬和帝孝心一片，举宫隆庆。 正午时分，奉紫殿内臣子满座，人人皆面带笑意，却不知几分真假；祝福之语句句动听，亦不知几分由衷。 大殿中央，一身着梨花纹欺雪纱衣的少女舞姿袅袅，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几分薄凉。 一舞终了，满座无不叫绝，磬和帝亦龙颜甚悦：“哈哈哈，傅卿此女，真乃天人也！” 当朝左相傅廉忙起身笑回道： “老臣惶恐，小女自幼苦习舞艺，至今时吉日，方敢斗胆献丑，为陛下及太皇太后聊解烦忧，怎敢妄为天人呐，哈哈哈！呃……不过……” 傅廉欲言又止，磬和帝遂道：”不过如何？傅卿只说便是，朕恕你无罪，哈哈哈！” “哈哈哈，多谢陛下。” 傅廉亦笑道： ”老臣听闻，太子殿下雅擅音律，琴声更是宛如天籁。不知老臣可否借太皇太后吉辰，向陛下与太子殿下讨个耳福啊？小女不才，愿为太子殿下即兴伴舞一支，不知陛下可大赏于老臣否？” “哈哈哈，赏，赏！“ 磬和帝还未开口，慈眉善目的太皇太后已然来了兴致：“哀家大寿，辰儿理应弹奏一曲才是，呵呵呵呵！” “嗯，难得皇祖母高兴。” 磬和帝虽面带不满，却也不敢扫了太皇太后的兴致，遂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看向座下的太子道： “静辰，还不快取你的流云琴来？” 身着云纹锦衣的许静辰未及回话，耳朵里便又响起了傅廉的声音： “陛下，如今天气炎热，取琴恐多有不便啊！小女恰有一张红豆琴，今日特带来献与太子殿下，还望太子殿下莫要见弃啊！” 说罢，竟果真有人奉上一张朱砂色的七弦古琴来。 正值磬和帝观琴之际，坐于许静辰左侧的许静轩狐目狡黠，凑到许静辰耳边窃语道： “看来这老东西是有备而来啊！哼，不过还是本大爷技高一筹，你看我袖子里藏的是什么。” 说罢，不着痕迹地推出衣袖间一截碧色竹笛，轻轻捅了捅许静辰的后背。 许静辰瞥了一眼那支竹笛，又不解地看向许静轩，但见许静轩努嘴转了转眼珠子，示意许静辰往他左侧看。 许静辰皱眉看去，但见静坐于许静轩左侧的许静瞳神色痴然，好似仍然沉浸在傅小姐方才的舞姿里面。 瞳儿生来便甚喜梨花，而那傅小姐又恰好身着梨花舞衣，跳的也是与梨花有关的舞蹈，也难怪瞳儿会这般神色。 许静辰瞬间便领会了许静轩的意思：叫瞳儿吹笛。 傅廉此举，很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倘若许静辰真的抚了那红豆琴，傅小姐真的再为他伴个舞，只怕到时候他不娶那傅小姐都不行了。 若是换成瞳儿吹笛的话，虽然也必然引起流言蜚语，但至少傅廉的诡计不会得逞了。 许静辰正自暗暗权衡，耳边磬和帝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嗯，此琴与静辰的流云琴别无二致，那便让静辰试试吧！” 许静辰遂起身回道： “父皇，儿臣并非专业琴师，实在学艺不精，只用常作练习的流云琴弹奏方差强人意，倘若换此红豆之琴，一恐暴殄天物，二恐污在座尊耳。” 许静辰稍作停顿，又继续道： “依儿臣之见，傅小姐方才一舞若春梨伴雨，与十二皇弟所作《梨花渡》笛曲十分相配，不如就请十二皇弟先吹奏一曲《梨花渡》吧。待儿臣着人取来流云琴，再行为太祖母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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