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说得没错,你虽然什么也没做,但你出生便是错,你欠的不止有春雪与我的血债,还有我爹娘的血债,哦对了,还有你生母元皇后的血债。” “你既逼我生恨,那便休怪我报复你。十七年前,我爹因你而死,那如今,我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的好父皇,也因我而驾崩吧……” “你……你要做什么……”听吴晴说到这里,许静瞳猝然瞪大双眼,失声问了一句。 “做什么……呵呵……自然是……”吴晴恶毒一笑,一字一句道:“刺、杀、天、子。” 许静瞳一个踉跄,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说话都没了力气:“你休想……” “呵呵,是啊,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只要你去告个状,那死的自然便是我了。你们赐死一个人,还不像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么?” “也难怪你此生缠绵病榻,久不得愈,原是冤魂纠缠不绝,报应不爽啊!” “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去你那杀人不眨眼的父皇面前告我的状,让他也将我打成春雪那般模样,好为你的阴德簿再记上一笔。” “不然的话,我秦雨晴定言出必行,在你今年的生辰宴上,我一定精心打扮,好好为你跳上一支梨花舞,以祝小殿下你……福寿绵长。” 最后一句话,吴晴说得轻佻魅惑,说完以后,还对许静瞳勾了勾唇角,而后便拾起地上雨伞,凛然自许静瞳身侧经过,渐行渐远。 许静瞳手中的雨伞则堪堪坠地,雨势渐大,终是飘进了亭子里,许静瞳却似浑然未觉,雕像一般立在原地,任凭雨水淋湿他大片衣衫。 - 艺馨小筑外,穆公公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直急得团团转,忽见雨幕之中来了一人,慌忙撑伞飞奔过去,见是吴晴,少不得询问道:“晴姑娘,可见到殿下去哪儿了么?” 吴晴一脸的不耐烦:“我又不是他的谁,他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 说完便冷冷回了春雪阁。 穆公公顾不得寻思吴晴哪根筋搭错了,撑着伞走出秋水宫的大门,又不知该往何处去找。 许静瞳极少一个人出去,像今日这般非但一个人出去,还明确嘱咐他不要叫人跟随寻找,更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如今下着这么大的雨,人却还是不见踪影,穆公公心急如焚之下,直后悔自己没有阳奉阴违,偷偷摸摸地跟着许静瞳。 穆公公集火了好半晌,终是决定先去东宫找一找,不想才走了没几步路,便瞧见朦朦胧胧的雨幕之中,一再熟悉不过的单薄身影由远及近。 那人没有打伞,就这么生生被雨淋着,一步一步地走着,摇摇欲坠的,不定哪一步就要倒下。 “殿下!”穆公公几乎不用看清面容,便已确定那人是许静瞳无疑,于是他一边大声惊呼,一边拔腿向那人飞奔而去。 “殿下!殿下,你,你的伞呢?”看清许静瞳湿漉漉白兮兮的脸后,穆公公心痛欲死。 “穆公公,下大雨了……”许静瞳神色恍惚,答非所问地说了这么一句,猝然晕厥。 “殿下!”
第310章 啼血 至六月初七晚间,秋水宫又乱成了一团蚂蚁。 据说十二殿下午膳后独自一人撑伞出门,不知去了哪里,期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伤心之事,到黄昏时分竟淋着雨回来,未及踏进秋水宫的大门,人便猝然晕倒。 至此持续高热,太医未及赶到,人便咳出血来。太医到后一诊,竟是风寒大侵以致旧疾复发,再有心口受伤留下的后患一并加重,恐再难康复。 磬和帝欲发雷霆,但在看到吴太医苍老到与年纪不符的面容后,心中的怒火瞬间消减大半。 罢了,罢了。发妻早亡,孤女失踪,如今虽得一义女吴晴,终究是淡漠生疏,聊胜于无。吴引,又比朕好到哪里去呢…… 瞳儿他……终是难逃宿命罢了。 一夜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至四更方停了下来。 穆公公静静守在许静瞳榻前,手上还捏着一块带血的帕子。 这一夜,许静瞳自昏迷中咳醒,又咳到呕血昏迷,反反复复,穆公公已心疼到麻木,除了一刻不离地守着他,别无他法。 外面静了下来,里面却惊心如旧。 榻上的人忽又有了动静,没了雷鸣和倾盆的雨声,许静瞳的咳嗽声便格外地清晰,一声声,痛苦而绝望。 穆公公忙换了块干净的帕子抵着许静瞳的唇,另一只手放在那个熟悉的背上,却已不忍再用一丝力气去拍打。 “呕……”雪白的帕子上,又染了一大片的殷红,许静瞳呕出来的血,似乎一次比一次多。 穆公公习惯性地捏紧帕子,却发现这一次,许静瞳惨白的唇畔竟沾了不少的血丝。 心底的热泪登时冲上眼角,穆公公忙转头悄悄拭去。不想再回头时,却看见许静瞳憔悴又悲凉的笑容。 “穆公公,你……不要为我难过……” 滚烫潮湿的手,摸索着覆上穆公公紧攥着血帕子的手,许静瞳喘着粗气,话却说得还算连续,“我这一生,是来还债的……咳咳……” “殿下,你难受,就别说话了……” 许静瞳又咳出了一身的汗,穆公公拿过脸帕,一点点抚过那张血色全无的脸,将唇畔那抹不相称的红色也顺带拭去了。 “殿下要快些好起来,十二日后便是六月二十,殿下就要十七岁了。陛下说了,今年要为殿下……” “咳咳咳咳……” 穆公公还未说完,许静瞳突然又咳了起来。只见他右手紧攥软枕一侧,左手紧攥胸口的衣襟,淡眉紧蹙,咳得急促又剧烈,顷刻间便虚汗如雨。 “殿下,殿下……”穆公公慌了神,忙一边拍打着许静瞳的背,一边又抓过来一张干净帕子。 一口鲜血再次呕出,这阵惊心动魄的咳嗽终于结束。 扶着许静瞳躺好在枕上,掖好被角,再覆上他仍然紧攥胸前衣襟的手,穆公公有些木然地问道:“殿下,是不是心口疼得厉害?” “是啊,真的……好疼……”许静瞳微微睁眼,迷迷糊糊道,“不过,等我,把我的血,都……都呕出来,我就可以,解脱了……” 悲恸再也无法抑制,穆公公任凭自己泪如雨下。哽咽道:“殿下,你胡说些什么呀,缘姑娘都说了,殿下会福寿双全的……” “缘……”许静瞳喃喃呼出一字,忽而勾勾唇角,似笑非笑,“她,惯会说狂话……” 缘缘,你说,我究竟有多少血,要多久,才能还清…… - 许静瞳的病情一日不如一日,初八以后,磬和帝连早朝都罢了,衣不解带地守在艺馨小筑,没日没夜地亲自照料人事不知的许静瞳。 因为吴太医忽然说了一句:十二殿下怕是患上了郁症,一点求生的意志也没有了。 初十早上,许静瞳终于睁开了眼睛,因为高热,那双眼睛很亮,但却没有了焦点。 磬和帝紧紧握着他的手,柔声轻唤道:“瞳儿,你醒了?觉得怎么样?好些了么?” 无论磬和帝如何呼唤,如何询问,许静瞳都像没听到一般,毫无反应。 为了唤起许静瞳的求生意志,磬和帝不断地给他讲着自己和楚望秋的故事,讲着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 某日,他与小蝉一同赏花;某日,小蝉教他打愿君安结;某日,他为小蝉作了首诗…… 好半晌,许静瞳空洞的眸子,终于缓缓移向了磬和帝。 “父皇,儿臣也想去赏花。”许静瞳说得很是无力,却异常地连续。 “好啊!”磬和帝险些喜极而泣,“那就好好养病,等你好了,父皇就带你去。” 许静瞳眼睑微垂,依旧面无表情道:“父皇,儿臣觉得好多了,现在就去吧。” “现在不行……”磬和帝语气温柔,却斩钉截铁,“高热都还没退呢,怎么能叫好多了。” 许静瞳一脸失望地移开目光,竟微微叹息道:“父皇……对母后的……情意,可真是……感天,动地。” “瞳儿,你……”许静瞳这话听起来格外地别扭,磬和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父皇,还是去处理政务吧。”许静瞳幽幽道,“儿臣自己,和穆公公去便是。” 许静瞳这句话,更是如万箭穿心一般,狠狠地扎在了磬和帝的心上。 “……瞳儿……” 看着许静瞳那张惨白冰冷、又实在像极了楚望秋的绝美的脸,磬和帝咬了咬牙道:“好,父皇带你去,现在就带你去……” - 初十下午,宫后苑。 仲夏的天气,许静瞳夹衫斗篷一件不少,被磬和帝和穆公公一路小心搀扶着,终于来到了宫后苑。 行至一株低低的梨花树旁,许静瞳轻抚过树上的细枝,顷刻之间,雪白的花瓣竟唰唰唰地落了一地。 许静瞳缓缓收回手,轻轻咳了两声后,微微喘息着道:“这是,什么花,怎么我一碰,它就都落了。” 磬和帝与穆公公对视一眼,四目皆是心酸。 片刻的尴尬后,磬和帝勉强微笑,温言软语道:“瞳儿,这是你最喜欢的梨花。” 许静瞳不再言语,一双桃花眼里尽成伤心之色。 梨花…… 淡眉微微一蹙,许静瞳忽然手捂心口,哇地一声,呕出好大一口鲜血,瞬间染红了一大片的落花。 早知如此,他宁愿从未见过梨花。 - 六月十一下午,许静瞳再次从昏迷中清醒,精神头好得令人发慌。 “父皇,今年儿臣想在六月十二过生辰。” “好。” “儿臣还想要一份大礼。” “好。” “善待一人,无论那人做了什么事。” “好。” “父皇亲拟圣旨为证,至于那人的名字,就由儿臣来写,到那日再告诉父皇。” “瞳儿几时变得这样任性?” “儿臣就要这一次,父皇给不给?” “给,便是要父皇的命,父皇也给你。” “多谢父皇。”
第311章 瞳殇 磬和二十三年,六月十二,元皇后第十七个忌日,磬和帝要在这一天,为元皇后之子许静瞳过生辰。 许静瞳也难得没再昏睡,天未大亮便执意下了榻,洗漱更衣,竟是异常地利索,全然不像一个重病之人。 穆公公心中七上八下,一会儿庆幸许静瞳昨晚喝下去一碗大补的参汤,一会儿又怀疑到底是不是那碗参汤起的作用。 服侍许静瞳穿好司衣坊新做好的素色锦衣,穆公公假装轻松愉快地笑道:“哈,殿下可真是自带仙气,穿什么都如此脱俗。” 许静瞳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角,纵然因重病失血,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也丝毫不减其独绝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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