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太医一听,少不得老泪纵横:我的缘儿啊! “奴才,奴才知道了!” 穆公公忽然又激动地说了一句,并不怕死地行至榻前,自枕下摸出吴缘缘的玉簪,双手奉上道: “陛下,这是缘姑娘留下来的,也许可以唤醒殿下!” 磬和帝将信将疑地接过玉簪,小心翼翼地塞入许静瞳的手中,眼底充满了期待。 半晌后,许静瞳的睫毛果真颤动了一下,磬和帝少不得轻唤道:“瞳儿?” “瞳儿?” “瞳儿……” 许静瞳的睫毛每动一次,磬和帝便轻唤一声。 “唔……” 约莫过了一刻钟,许静瞳总算又发出了一声低呼,并缓缓睁开了眼。 磬和帝少不得激动道:“瞳儿,你终于醒了!” 宛贵妃与穆公公见状,亦是激动万分,众太医暗暗唏嘘,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见许静瞳茫然地眨着眼睛,像是又忘记了好多事情,磬和帝看在眼里,少不得又柔声问道:“瞳儿,不记得父皇了吗?” 敛眉看了看手中的玉簪,许静瞳只觉得梦中情景呼之欲出,却又一闪而过,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再看看满眼担忧的磬和帝,许静瞳终于回过神来,便微微摇了摇头,难掩虚弱地唤道:“父皇……” 许静瞳一边唤着,一边准备起身,磬和帝慌忙拦道:“哎,瞳儿别动!” “父皇,儿臣没事了……”
第144章 确认 撷雨阁外间,许静辰坐在左侧桌边,斜睨着立在右侧冷漠的傅蓁蓁,半晌无语,若有所思。 不多时,子衿奉命取来了笔墨纸砚,见二人似在冷战,便也不敢吱声,轻轻将东西放在桌上,默默向许静辰欠身一礼,而后识相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撷雨阁的门。 墨是研好的,纸也是铺好的,子衿出去之后,许静辰转目吸气,提笔蘸墨,眨眼微思片刻,终于落墨。 难不成,他这是在写和离书么? 傅蓁蓁终是忍不住,偷偷摸摸地往宣纸上瞥去。 奈何距离太远,字也不大,傅蓁蓁实在看不清楚,只能看出极个别的字来。 确切说,那好像不是字。 再从许静辰运笔的动作上仔细推断,他写的应该是琴谱。 他居然在写琴谱,这个太子,他究竟想做什么? 傅蓁蓁百思不得其解,心下便少不得忐忑起来。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许静辰便写完了,满满地写了三张纸。 搁笔起身,许静辰顺手执起写好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行至傅蓁蓁身前,默默将东西递了过去。 傅蓁蓁抬手接过,但见那三张纸上,写的尽是些像字不是字的玩意儿: 勾三挑四,抹托蠲轮,午上少息……确是抚奏古琴所用的减字谱无疑。 太子殿下精通音律,尤擅古琴,如今莫不是要以这琴谱,委婉地代替和离书不成? 傅蓁蓁正自蹙眉解读那琴谱,许静辰忽然别有深意道: “听闻良娣琴艺脱俗,不如趁此良辰美景,为本宫抚一曲吧?” 傅蓁蓁脸色一白,好像终于明白了许静辰的用意。 难道秋水宫那位的病,竟与她今日抚琴有关么? 上次她故意打碎了茶杯,许静辰便以同样的方式回敬了她。这一次莫不是又要…… 可笑,上次确是她故意,他报复也倒罢了,这一次她就是单纯地抚个琴,招谁惹谁了? 想到这里,傅蓁蓁的怒火少不得又自眼底涌了出来,许静辰看在眼里,当即沉下脸色,冷声道: “怎么?良娣习琴多年,不会连这琴谱都看不懂吧?” 傅蓁蓁强自压下怒色,毫不客气道:“殿下说笑了,妾身虽习琴多年,却与殿下心意不通。” “如今殿下既写了新谱,妾身自得先熟悉一下,才不至于抚错音,徒扰了殿下的尊耳。” “新谱?呵呵,良娣未免太看得起本宫了。” 许静辰当即冷笑道,“只不过在先人名曲上略改了几个音,只为更贴合良娣的心境,怎敢妄称新谱。” 傅蓁蓁闻言暗惊,不自觉低眉看向手中琴谱,脸色瞬间不受控制地白了下去。 但听许静辰继续意味深长道: “本宫写的,分明是名曲《广陵散》的谱子,只略减了些深仇宿怨的基调,加了几分纠结执迷之感,良娣冰雪聪明,当不会认不出才对吧?” 据《琴操》中所载,战国时期韩国人聂政,其父为韩王铸剑,因延误日期而惨遭杀害。 聂政发誓为父报仇,但行刺失败,遂上泰山刻苦学琴。 十年之后终成绝技,遂漆身吞炭,改变音容,返回韩国,在离宫不远处弹琴,高超的琴艺使行人止步,牛马停蹄。 韩王得悉后,召聂政进宫内演奏,聂政趁其不备,从琴腹抽出匕首刺死韩王。后为免连累母亲,聂政便毁容自尽。 正是《广陵散》原曲之意。 许静辰偏偏改了这个曲子,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 仇恨、不安、难以置信,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拼尽全力也无法掩饰,傅蓁蓁脸色煞白,肩膀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许静辰桃目犀利,目不转睛地盯着傅蓁蓁,不放过她神色间的每一丝变化。 傅蓁蓁被他的眼神盯得越发惊恐不安,双手一抖,三张琴谱便飘飘然落在了地上。 许静辰桃目微敛,心中似乎又多了几分道理,悠悠行至琴案旁落座,抬手按弦,目光继续锁定在傅蓁蓁的脸上。 刺韩,发怒,冲冠,报剑……纷披灿烂,戈矛纵横,壮阔豪迈,怫郁慷慨…… 许静辰指法娴熟,抚着《广陵散》的原曲,一双桃目灼灼如火,将傅蓁蓁跌宕起伏的表情悉数捕捉。 曲至半阙,傅蓁蓁痛苦地捂紧双耳,重重地跌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连声呜咽:“别弹了,别弹了,我求求你,别弹了……” 悲歌戛然而止,许静辰指尖微顿,以掌心轻轻按下了琴弦。 撷雨阁回归平静,只剩下了傅蓁蓁低沉粗重的啜泣声。 许静辰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平气和地开口道: “冤有头,债有主,上一代的恩怨,不该牵连到下一代,纵是你父亲因元皇后而死,你也不该去怨恨瞳儿。” 傅蓁蓁浑身一僵,仓皇抬首看向许静辰,眸中满是震惊之色,“你,你什么意思……” 许静辰似有若无地轻笑一声,起身行至茶案旁,一边斟茶一边正色道: “本宫早就怀疑,你并非傅廉的亲生女儿,也并非一心一意替傅廉做事。” “瞳儿深居简出,秉性温顺平和,与你更是无甚交集。可你却对瞳儿充满敌意,实在令本宫觉得莫名其妙。” “你对瞳儿的敌意太过炽烈,尤其是方才在艺馨小筑的时候,你的眼里,分明就是几欲爆发的杀气。” “往日在左相府,你分明是有心救瞳儿的,如今却又恨不得杀了他。问题是,瞳儿至始至终都没有得罪过你,你不该有这么大的转变才对。” “本宫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原因,那便是你与元皇后有什么仇怨,而你以前不知道瞳儿是元皇后之子,现在知道了,所以就把对元皇后的怨恨,转移到了瞳儿身上。” “可你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又能与元皇后有什么仇怨。” “可巧日前,孟嫔在死前提起了一件旧事,说是为元皇后安胎的秦树秦太医,因为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被人灭了口。” “本宫觉得此事蹊跷,便查了一下秦树这桩旧案。” “案底上所言,太医令秦树因行医失误,导致早产的元皇后难产而薨,惹得龙颜震怒。” “后恐天子开罪他的家人,秦树遂暗中遣散府中众人与年幼的一双儿女,意欲孤身自、焚于秦府。发妻林氏不忍,遂与秦树一同葬身火海。” “天子痛惜良医故去,厚葬了秦树夫妇,并派人四处寻找秦树的儿女,至今未果。” “而你的名字好巧不巧,恰恰就隐了‘秦’字。所以,本宫便将你与此事联系了起来,原也只是闲来无事瞎猜。” “不想你今日竟冒然闯到艺馨小筑,还是那样一副神色,本宫便不得不好好确认一下了。” “方才本宫以《广陵散》试探,你的每一个表情,都在告诉本宫,你便是秦树之女,你入宫的目的,正是为父报仇。” 话到此处,许静辰凛然看向面色铁青的傅蓁蓁,意味深长地问道: “秦姑娘,本宫说的对么?”
第145章 摊牌 看着许静辰不容置喙的神色,傅蓁蓁仰头冷哼一声,不屑道:“笑话,蓁蓁之名,分明是取自《诗经》,太子殿下说了这么多,不过俱是些无凭无据的臆测罢了。” 虽然傅蓁蓁已经很努力地在掩饰了,可眼底的心虚之色还是不受控制地暴露了几分。 许静辰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更加胸有成竹道:“谁说本宫无凭无据,良娣既然还不服气,那本宫便再提醒你一下。” 说着,许静辰悠悠起身行至门口,眸光略略向后一瞥,终是又返回来道:“罢了,良娣这般失态,想必也不愿叫人瞧见。本宫且问你,你可还记得几日前,本宫罚你抄的《千草录》么?” 傅蓁蓁沉默不语,心下少不得暗暗思量。 她当然记得,几日前,一向对她敬而远之的许静辰,忽然召她到无暇殿侍奉茶水,她觉得莫名其妙,便直接拒绝了,连个推脱的借口都懒得想。 横竖他与她之间有名无实,故而她也不屑于装腔作势。 而后子衿便抱了一沓书过来,说是太子殿下吩咐了,傅良娣既然不愿侍奉他,便在两日之内将这些书抄录一遍。 她原也想继续违抗的,但一想到她进宫是有大仇要报的,还是不宜闹得太过才好,便终是忍了忍,默默领了这个罚。 那一沓书,正是一整套《千草录》,讲的是天下各类奇花异草的形态特征、药用价值等等,似乎是一套医书。 她从小到大读过很多书,却从未碰过一本医书,而太子偏偏罚她抄医书,不知是纯属巧合,还是有意刁难。 如今许静辰无端又提起此事,真是令她费解。 真不知是她脑子太笨,还是正如她所说,她与他心意不通。 许静辰耐心等待了半晌,见傅蓁蓁神色呆滞,不言不语,显然是想不明白,于是便继续言道:“本宫仔细看过了,良娣字迹秀美,抄得一字不差。除了……” 许静辰刻意顿了顿,好像在给傅蓁蓁反应的机会。 被许静辰一提示,傅蓁蓁好像终于想明白了,脸色肉眼可见地青了下去。 罚她抄书的那日,正是孟嫔出殡后的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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