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郡主走得每一步可都是在铁丝上跳舞,稍有不慎那可就是要掉下来的! 洛嘉却摇摇头,坦言道:“圣人既引我往下查,就代表我对他还有用。” 如今是对方收网的时候,这时候挣扎,挣个鱼死网破才是功亏一篑。 洛嘉叫来丫鬟替她装扮,盛装入宫。 进宫后,还未见到建隆帝,却是见到了一对意想不到的人——柳元魁与李相思。 这二人一道出现,总会给人一种十分割裂的画面。 然而洛嘉与柳元魁都还未开口,倒是李相思朝这头看了眼,倏然皮笑肉不笑道:“郡主这些日子不曾露面,我还以为你与表兄去密谋了什么大事呢。” 此话一出,柳元魁率先低声喝了她一句:“慎言。” 洛嘉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对方,对方不长脑子不是一天两天,这番话说出来,倒给了她一点提示:难道今日建隆帝传唤她前来,是与秦恒有关? “呵。” 被呵斥过的李相思毫无思过之心的看了眼洛嘉,眼神一转,昂着下巴便离去了。 柳元魁看了眼静默无言的洛嘉,拱了拱手暂且告退,直到赶上李相思,才不冷不热嗤笑了一声:“我倒没看出,你还有这份好心提点旁人。” 李相思神色微变,随即嗤笑回去:“你这般卑贱之人能看出什么有用的。” 柳元魁早已习惯她这般牙尖嘴利的讥讽,漠然看了眼,不再开口。 而洛嘉再见建隆帝时,心中已有了计较。 个把月未见,这位一度被太医诊断即将不行的圣人,如今竟觉得有几分神采奕奕,给洛嘉赐了座,侃侃而谈许久。 洛嘉悄然等着,直等到对方图穷匕见,果真提及了如今晋王表露得诸多行径,名为冒失,实则忤逆。 洛嘉故意撇清自身,言道早在今年春便已从王府搬离出来,确实不太了解。 建隆帝一哂,缓缓道:“永嘉是不太了解,你的名碟到底是挂在晋王府之下的,特别是如今你未再出降,一旦你的兄长做了错事,你可不得受到牵连?” 洛嘉皱了皱眉头。 “还是说,永嘉如今亦有了心上人,打算重立门户?” 建隆帝轻抿了一口茶水,放回桌上的声音清脆又重,仿佛跺在了洛嘉的心上。 洛嘉忽而福至心灵,故作羞荏般笑道:“陛下是何时知道的,看来洛嘉遮掩得不够好?” 一阵叫人毛骨悚然的沉默,守在一旁的小黄门悄然窥探了下建隆帝的脸色。 高高在上的圣人眯着双眼,慢吞吞地动了动手指:“这样啊……” 那声尾调沉重悠长,殿内静默,似乎下一秒就能落定她的生死。 洛嘉大气不改地看向对方,后知后觉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已然倾盆大雨。 天幕如同相连,瓢泼一泻千里。 贺云铮奔袭在小城中,身后紧跟着一大群穷追猛打的辽人士兵,如果此刻对上,伤亡他一个是最轻的,怕就怕其余人也会被顺着连根拔起。 这座城的位置极其重要,他定要撑下来,等见到老国公再将此处军情汇报上去! 黄土被雨水打湿,溅起的泥点子一路像炸开的花! 正当贺云铮走投无路时,拐角处探出个须发皆白的老妇人,激动不已地冲着几人招手:这儿!这边! 贺云铮虽然摸不着头脑,但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好冲着老妇人的指引一头扎进她的屋子里。 辽人追丢了人,就在不远的屋外暴怒不止,屋里的气氛一时间紧迫不已。 屋内昏黄,一盏颤巍巍的油灯被点燃,老妇人谨慎地走过来,冲他做了个嘘,看向窗户外的影影幢幢。 贺云铮呼吸紧促着,时刻察觉对方与外面的一切动静。 好在外面的人一时片刻找不到这里,声音很快便消了下去。 也是这会儿,贺云铮才发觉,那老妇人咧着嘴笑看过来,竟似个有些痴傻的? 更没想到,老妇人下一秒竟看着他笑哭出来,眼看着就要跪下—— “太子殿下!您总算是回来救我们啦!” *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大殿中的洛嘉心脏猛的提了提。 上首的建隆帝笑着摇摇头:“你这怕打雷下雨的毛病,这些年了也没改好啊。” 洛嘉笑着遮掩自己的僵硬。 建隆帝静默片刻,轻声道:“朕倒以为,你与云铮相处那么久,也算闹得轰轰烈烈,早早克服了呢。” 贺云铮, 洛嘉原本悬空的心脏终于宛若沉沉坠下来,终于在建隆帝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外面的雷声依旧轰隆隆接踵而至,深秋寂夜,洛嘉渐渐察觉指尖的凉一路漫进了心底。 但她面不改色,毫不迟疑地接过话茬:“可现如今毕竟他不在京中。” 坦然的态度,叫建隆帝一时间也分不清,这二人究竟是重修旧好,还是洛嘉在佯装从容。 但这并不影响他今日传洛嘉过来要说的话: “那孩子到底年轻了些。” 言下之意,与你并不合适。 洛嘉却装作没听懂,甚至故作偏执,甚至有几份沾沾自喜地强调:“却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思路清晰勇于争取的。” 建隆帝难得沉默,小黄门赶忙再度瞧了眼对方神色。 建隆帝面容俊毅,奈何多年病痛与桎梏,在他的眉间早早烙下了皱痕,只要稍稍拧起眉头,便会叫人觉得十分冷漠阴鸷。 洛嘉心中鼓点渐密,刚要再度开口缓和下气氛,却是建隆帝缓缓坐正身体,率先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龙子凤孙,自是非凡。” * 贺云铮被这一声太子叫愣了神。 衣上水滴刚要拂去,此刻直溜溜滴在了地上的水洼里,不过他进屋后早猜测这老婆子精神状态不佳,于是也很快便回过神。 他低声解释:“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太子……” 老妇人登时急得拍大腿,又下意识要去拍贺云铮的胳膊,随即敬畏一悚,慢吞吞收回手在空中比划,满是激动又有说不出的悲哀, “您忘了,老婆子可没忘,昨日若非您拼死守城,那些辽人早就杀进城啦!” 昨日…… 贺云铮霎时剖开对方的疯癫,领悟道:“你说的是……太子困守此处长达半月,死战不退之事?” 老妇人听着激动:“对对对,大半个月呀,咦,怎就大半个月了,太子您不是刚刚才来的么……” 贺云铮听懂了,可眼下却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十六年前,前太子困守孤城大半夜,迟迟没等到援军,等长宁将军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太子早已身死城破,甚至连带长宁将军一队人马亦埋骨此处。 此乃大邺之殇,无人不知,更有甚者,因为长宁将军是……是郡主的父亲,贺云铮对此事了解得更为透彻深入。 贺云铮想到了不该想的人,不动声色抿紧了嘴唇。 老妇人见他这般神色,忽而觉得更像了:“您当年也是这样的神色,您说是宫中还有人在等您……” 贺云铮还未反应过来,外面突然传来爆喝—— “中原人,搜!窝藏者死!” 生涩的官话从那些辽人军士口中吼出,随即四面八方都传来□□的声音,哭嚎夹杂在雨声中,宛若人间炼狱。 贺云铮脸色瞬息变化,若真查进来,他一人对上披坚执锐的辽人兵将,不死也够呛。 此处军情未报,他的战友们生死无数,他能活则该努力活下去! 贺云铮猛吸了口气,下意识按住了腰间的刀柄。 * 洛嘉心脏宛若被攥紧了,一瞬不瞬凝紧上首的建隆帝。 建隆帝看了眼小黄门,对方当即领悟,匆匆走下,与其他宫人一道屏退大殿。 雕花的大门吱呀掩住殿外的风雨雷电,建隆帝沉沉看着洛嘉:“朕给的那些提点敲打,永嘉应已猜到了吧。” 洛嘉张了张嘴,心中的寒意被这戳破了窗户纸的惊慌给灼干,只觉得脊背上一阵发烫,一阵寒凉。 果然……引着自己一步步探清贺云铮的身份,本就是建隆帝的心思! 她艰难询问:“那柳元魁与郑二郎……” “今日不谈旁人,”建隆帝淡淡打断洛嘉的询问,“朕只想问问永嘉你的心思,可是当真要与朕的侄儿,纠缠不休?”
第90章 重逢 夜雨急乱, 席卷了被尘埃厚厚覆盖的边陲小城。 屋外的辽人一间间屋子搜人,眼看着就要闯进这头了,哭喊嚎啕声从门缝中挤进来, 仿佛就贴在耳畔。 “这群杀千刀的畜生!”贺云铮低骂, 眼底一片猩红。 这座城里的百姓, 都是十六年前随城一道被辽人侵占的大邺人, 是他的同胞手足! 呼吸越发急促, 他不多言语, 手掌已然握紧了刀把。 为了军情, 他是该努力活下去, 可眼看着这些辽人在自己眼前欺辱残虐百姓, 他又如何能安然自若? 老婆子见状, 却慌忙按住他:“不行,不行啊!” 她宛如想起了什么惊悚场面, 颤颤巍巍絮叨不止:“会死的,会死很多人的, 太子您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贺云铮终于忍不住沉声劝解:“阿婆, 你认错人了, 我不是太子!” “太子休要胡说!您这张脸, 老婆子我哪怕入了土, 再被人挖出来,也定会记着的!” 老妇人急得竟似要哭出来,布满皱褶的手顺着她浑浊的视线, 悲痛不已地隔空描摹着贺云铮的面庞, “看看这眼睛, 这鼻子,这嘴巴, 世上哪还会有像太子您这么俊俏的人呢!” 贺云铮抿了抿干裂的唇,不去多想其中怪异,哑声规劝老妇人:“先不说了,您赶紧去屋里找个地方躲起来……” 老婆子这会儿已然泪流满面,摇头不已:“您又要自己出去了可是?不行,不行啊,您若是出去,必死无疑的!” 贺云铮估摸着,或许这老妇人当年确实见过太子,也经历过和如今类似的情况,所以才会产生和从前一样的幻觉。 老妇人几欲失声地拍了拍他的手: “您说宫里还有未来的太子妃,还有孩子在等您,您若是出去,就都没了啊……” 贺云铮猛得一震! 太子曾留有血脉? 这等大事,竟从未听说过,还是说都是这疯老太臆想杜撰出来的? 不等他多想,踹门声已然到了这头。 贺云铮眼神一厉,老妇人却快于他,一把将他拽入屋里,同他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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