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缚在屋中的少年被直唤名讳,难以遏制地抖了抖,神色紧绷得也如一汪潭水。 他不能被送进官府……他还有妹妹要照顾,还有母亲没找到。 他咬碎了牙,不得不忍着疼,终于充满屈辱地同洛嘉求饶,同她说,郡主,小人没有别的目的,小人只是恰巧路过…… 洛嘉便饶有兴趣地察觉,原来他是结了冰的潭,只消轻轻一碰,就会碎得彻底。 毕竟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啊。 她善心大发一般放松手上力气,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将那张苍白却年轻俊朗的面庞从乌发中托住抬起。 少年的精气神儿已被开头那几鞭子给折损没了,被吊在房梁下硬撑出冷硬倔强。 可落在她眼里的,只有他疼得泛红的眼梢,和被咬出齿印的苍白的嘴唇…… 未施鞭刑时,他的唇还是淡粉色的。 于是没等人说话,洛嘉自己先笑了。 一边缓缓地揉捏着贺云铮的脸颊,用手上沾得血将他糊成只花猫,一边轻飘飘朝外道了句: “不用了,就留在我院中吧。” 外头自此无声,来传话的仆役朝守门的丫鬟抛了个探询眼神,丫鬟们面色复杂,知会了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仆役明白,不敢再细问细究,只是在离开时,略显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屋内的方向,感叹这姓贺的小马奴真是命不好。 屋内,洛嘉的目光像炭盆里的火一样灼热:“这么孱弱的身子,也能在马厩照料吗?” 可很快又自顾自笑道:“不对,你刚刚想推开我时,力气倒很大。” 贺云铮还没松口气,闻言又绷紧了神经,不知所措地看向对方。 她饶有趣味地舒展了下手指,从贺云铮修长的颈脖再度缓缓滑动,所到之处,肌理收紧,青筋凸起。 干力气活的少年别有一番引人瞩目的好身躯,不似成年人那般夸张,激动的覆着薄汗,青涩得恰到好处。 “这处,也冲撞了我。” “还有这胳膊……” “还有这儿……” 她笑得轻悄,像慵懒的蝴蝶略过花尖儿。 贺云铮脑袋嗡嗡作响,慌乱颤抖地想避开。 不仅仅是觉得耻辱,更是从未被女子这般碰过身体,浑身像要燃烧,近乎本能地想将自己蜷起来。 抗拒的声音梗在嗓子眼,因为呵斥会激怒她,求饶会更加羞辱自己。 直到洛嘉转身从炭盆里拿出一根烧红的烙铁,红光映着她的脸,贺云铮的呼吸猛然加重。 “你说,我将你这些地方,全烫一遍以示惩戒,够么?” 她颇为认真地问,贺云铮一时间忘乎表情。 够什么,够她泄愤,还是够他这条命直接交代了? 该说的求饶和认错前头都说过了,甚至归根究底他本来就没犯什么错,而郡主却还是这副态度! 他终于意识到,对方今日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他! 贺云铮心头又惊又沉,觉得整件事都超过了自己的理解,而一整晚受到的折磨也几乎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牙齿磕碰着挤迫出声音,目光凝紧洛嘉:“郡主如果非想草菅人命……小人,死不瞑目!” 洛嘉原本带着戏谑的目光冷了几分。 她看不得人贸然闯入自己的领地,命在旦夕还如此倔强不屈,好像她一丁点儿都不值得忌惮。 他的命正攥在她手中时,他便该低眉垂眼,受自己辖制驯服。 洛嘉手中的铁烙便不留情地往前探了几分。 没等听到少年痛苦的哀嚎,门外突然响起诸多脚步声,还有一贯看不惯她的王妃赵琦的斥责: “洛嘉,你在屋内作甚!” 烧得红火的烙铁头距离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不足一寸,炽烈的温度堪堪让贺云铮咬紧牙,蓦然听到这声,屋内两人都顿住了。 守在曦照阁外头的小丫鬟早在王妃来的时候就想通报了,可赵琦眼快势大,一个眼神就叫侍卫将人都制住。 小丫鬟们便知今日要出事了,想着起码得顾全一头,打算拼尽全力给洛嘉吼一嗓子报信,却被跟在赵琦身旁的女眷婆子们狠狠教训了一巴掌,顿时脸颊高肿: “住口!” 赵琦不喜这般惩处下人,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甩开一路给自己撑伞的侍女,胸口剧烈起伏,大步走到阁楼前: “今日府中设宴,你不露面也就算了,居然还邀人进后院胡闹,还不赶紧开门!” 雨夜虽然嘈杂,可院中其他人此刻全部息声,令这声厉喝清晰无比。 贺云铮听到“邀人胡闹”,原本苍白的小脸都几乎要变得和烙铁一样红。 他不至于天真到觉得外头来的人能保全自己,区区一个马奴,被搅和进主子的事里,闹开只有死路一条! 贺云铮再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咳了好几声,脑袋里昏昏沉沉有悔有恨,更有少年人猝不及防面临这一切的茫然与委屈。 偏偏洛嘉是个没良心的坏种,开天辟地都鲜少见这样的女子,竟还笑吟吟凑到他耳边: “被说几句就受不了了?这般经不住操练,日后还如何能快活?” 贺云铮咳得肺都要出来了,不免扯到伤口,多出几声外人听不懂的痛吟。 他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嘉。 自己到底……到底是落到了怎样一个人手里……
第3章 捉奸 赵琦站在院中听着里头的动静,被气得险些没能站稳。 荒唐! 她这作嫂嫂的都已经来屋前了,洛嘉竟还敢与人在屋里纠缠不休? 王府的一位姑奶奶见状,赶忙撑着伞走上前帮说道:“王妃不要自己气坏了身子。” 说着义愤填膺地扭头埋怨:“洛嘉,你快些整理好了出来,别气着王妃!” “就是,王妃顾及你的颜面,只叫咱们些个家里人来劝,若闹开了,你岂非要当着今晚那么多宾客的面丢脸?”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在指责洛嘉行事不妥,被捂住口跪在屋檐下的小丫鬟浑身发颤,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赵琦再忍耐不下去,她捋顺了气息,沉着脸道:“来人,给我将门……” 撞开! 里头的男子是谁家郎君她也不在意了,能和声名狼藉的洛嘉厮混在一块,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何必顾全对方颜面! 可话音未落,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从门缝里飘出来,融在身外的大雨中。 曦照阁的屋门从里被轻轻推开,最先露出一抹海棠红。 大衫之下如雪如玉般的肌肤便比天上的闪电还扎眼,直直刺进屋外一众婆子丫鬟,以及站在最前面的赵琦眼中。 若是屋外有男子,定要深吸口气,随即气血翻涌地凝紧这位正一边开门,一边慢吞吞将大衫披好的郡主。 好在屋外没有,只有屋内尚被捆吊着的贺云铮。 冷风再度吹进屋,把少年从浑浑噩噩中吹醒几分,艰难抬眸看见洛嘉已经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 屋外大雨倾盆,影影绰绰不少人站着,将黑夜衬得如同只危险的猛兽。 洛嘉背对他,慢条斯理地整理那件海棠红的大衫,留给贺云铮一个青丝瀑悬、□□肩胛如墨蝶展翼的背影。 明明看不见仪容,贺云铮却迷迷糊糊地猜测,哪怕这会儿,可怕的郡主大概也是气定神闲的吧。 果不其然,洛嘉除了留给贺云铮一个婀娜背影,终于慢条斯理给赵琦行了个礼,再对着门外众人笑出来: “嫂嫂与诸位好兴致,这么大的雨,不在前殿招待宾客,来我这别院做客。” 赵琦乍然回神,顿时涨红脸:“还不赶紧将衣裳穿好!” 洛嘉看了屋外众人一眼,不急不慢道:“又非青天白日,且在自己院中,我穿得有何不可?是坏了什么规矩?” 赵琦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想她……她与晋王秦恒结亲一年,都未曾如此不端放肆过! “你屋中的外男难道就不曾坏了规矩!?”赵琦身旁的姑奶奶见赵琦语塞,赶忙帮着附和。 洛嘉恍然:“你们倒是消息灵敏。” 叹完,她目光扫过院中,发现自己院中的小丫鬟们各个被押在屋檐下,脸上各有各的伤肿,泣不成声。 她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 洛嘉抬眸:“然后呢?诸位是想加入?” 外头一片轻吓,这些高门闺女何曾直勾勾被人如此戏谑过,当即你一言我一语地惊呼起来,又呵斥洛嘉德行有损不合规矩。 洛嘉低头看了眼被浸了血的甲缝,又望向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庭院和乌泱泱打着伞挤满她庭院的众人: “可我一个丧了几年夫的寡妇给自己找点乐子也就算了,诸位都是有家有口的,也来凑这热闹,不合适吧?” 这话不仅仅是赵琦和姑姑嫂子们,就连屋内的贺云铮听了都忍不住提起了气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她当真丝毫没有礼义廉耻! 他初来京中,确也听过说永嘉郡主三年前丧了夫,甚至有传言,郡马之死恐怕与她的荒唐脱不开干系。 但此刻,洛嘉率先亲口把这事儿揭起来,将她自己先置于道德的最低点,竟反而让旁人无话可说! “洛嘉!” 赵琦忍无可忍,“我不与你在此贫嘴!你莫要忘了你曾答应过王爷与太后什么!若是太后知晓今日之事,我们阖府都得受她责罚!” 洛嘉静静听完,随即才轻轻笑出来:“我当是什么……” 她笑不达眼底:“连我院中的小丫鬟都要如此管束着,生怕向我通风报信,坏了今日这场捉奸大戏啊。” 赵琦脸色一紧,姑婆们面上也都有些挂不住。 这洛嘉,不仅仅行事放荡,嘴上没个门锁,不计较她自己是个寡妇就罢了,连她们一众人的心思也如此直白地戳穿出来,如何能叫人喜爱她? 可她不要脸,众人不能不要。 “洛嘉,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都算得上你的长辈,也是怕你走了弯路,想及时提点你而已。” “就是,还不是太后耳提面命叫大家约束你德行规矩,若非是个外人,我们也不会这么上心啊!” “好了好了,快些将门打开,让人出来!” 众人脸上难掩幸灾乐祸,所带的几名侍卫也随时准备好了破门而入。 “慢着!” 洛嘉看向赵琦:“嫂嫂,你们带人打伤我的丫鬟,又如此囫囵来治我的罪,可曾想过……若我未曾犯禁,你们该如何向我道歉?” 赵琦拧紧眉头,还没开口,身旁那位姑奶奶先不满了:“洛嘉,你怎能如此质问王妃,她既是你嫂嫂,便有权力约束你……” “她是王妃还是你是王妃?”洛嘉笑吟吟打断对方, “我是先帝钦封的永嘉郡主,与王妃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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