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也说得通,她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只要接触了这些人质,那些亡命之徒怎可能不怕自己要将整件事起底呢? 跟随秦恒的,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么? 不过是权衡博弈间,对方直接掀桌了而已。 洛嘉阴沉着眼眸,可笑自己棋输一局。 终归是她太贪心了,若是剿完匪见好就收…… 呸! 她凭什么要收!? 她这次的谋划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旁人,都是天经地义的! 该死的才不该是她! 洛嘉猛地抬手,扶住身旁逐渐被热气熏烤发烫的木柱,用尽全力要站起来: “人……人都死绝了吗!咳咳、咳咳!过来!来救我!” 她呼喊完便几乎力竭,颤抖地弓下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火蛇燎蹿得太猛烈,噼里啪啦焚烧着这座破败不堪的老屋,把她的呼喊和喘息一并淹没下去。 可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她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弄清查明,那么多人没有交代…… 还有个桀骜不驯的贺云铮,自己还没有看到他懊恼不已的表情! 她愤怒地攥紧手掌,全凭求生本能支撑着身体,再度颤抖着双腿站起来! 她不能待在这间随时可能会坍塌的屋子里,她起码要先去屋外,去侍卫能一眼看到她的地方! 然而她的理智虽然清晰,药力上来却不容她靠毅力克服。 洛嘉才刚刚挣扎着站起身,她一直扶靠着的那根柱子却突然晃动了下。 她猛抬起头,只见屋梁上面已是一片滔天火海,熏得她几乎只能看一眼就立刻收回视线,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咳……咳咳!来人!人呢!都死光了吗!” “来人!咳咳!咳!” 她终于察觉事情严重到无法控制,浓烟滚滚熏得她几乎连嗓子都难张开,她便弯着腰,拼尽全力爬也要爬出去。 奈何老天似乎真要与她开个天大的玩笑,才刚绕过那根燃起来的木柱,爬到门边,粗壮的门栏竟也摇摇欲坠起来—— 不…… 她不要死在这里! 电光火石间,一个劲瘦矫健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求生欲从心底里茁壮攀升,洛嘉撑起身,使出浑身力气攥住了对方衣襟! 她没意识到这人怎得如此好摆布,她只尽力一扯,对方就挡在了她身前,用宽阔的背替她挡住了那根倒下来的木柱。 一声异常熟悉的闷哼在嘈杂中炸响。 洛嘉被他猛地拢入怀中,瞳孔蓦然缩紧。 然而她刚想抬头看看,对方却按着她的后颈脖,无比用力地不让她抬头。 她只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嘶哑偏执,却又竭力扮演温柔地在耳边一遍遍念叨,重复不止: “我来了,我来了,没关系的。” 一如她在端午被设计之后,回城时窥见那些都是建隆帝的安排,惊惶不已的时候,少年在马车中真心实意的声声安抚。 洛嘉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战栗,拖动疲惫的双臂也要紧紧回抱过去!
第49章 微妙 北地燥热, 又逢老屋破朽,城西小院的大火烧了好几个时辰,直到下半夜才有人故作诧异地通报进县衙。 知州得知了郡主也在院中的时候, 整个人几乎魂飞魄散, 饶是腿脚不利索也叫人搀扶着, 跌跌爬爬冲向火场。 崔长珂不动声色地跟着哀叹了几声, 可嘴角的笑却都快止不住了。 他的人私下还来通报, 除了几个人质及时逃出来, 已被他们控制之外, 没看到郡主! 定是烧得灰都不剩了! 然而很快他便笑不出来了, 临行前他照例让差役们去小院再看一眼, 结果差役这趟惨白着脸过来同他汇报: “大人, 咱们、咱们被晃眼了!那群侍卫大半都已经出了府,只留几个混淆咱们的耳目, 咱们被骗了!” 崔长珂嘴角的笑瞬间一僵:“出去了?” “对!咱们不敢拷问剩下的侍卫,只能顺着痕迹找, 他们……他们是从后院的塌墙遛的!” 崔长珂顿时悚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后院?那种事她一个京城来的郡主怎会知道!” “属下不知……” 不论怎么想, 她都是特意冲着这儿来的! 崔长珂终于宛若被逼到绝处。 他深吸口气, 强掩心惊, 冷声吩咐:“去……去将还未撤出去的府兵和差役们集合起来!” 差役一惊:“咱们也要去救火吗?” 崔长珂甩手一巴掌把人给打懵:“这明显就是郡主的侍卫们以下犯上, 为了坑害郡主甚至还累及人质,得快快将这些人全部捉拿归案!” 郡主既死,自然黑白全由他们说了算, 这些侍卫不足为惧,哪怕今夜伤亡惨重, 他也决不会放任一丝春风吹又生的机会! 然而事与愿违,等他纠结好了人手, 刚刚领兵出动,不知从何处天降的一大队人马突然冲破了城门! 府兵们别说捉拿侍卫,反抗不成,竟全被这些身份不明的高手拘在原地,崔长珂更是直接被打折了双腿! “你们!你们是何人,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崔长珂从未如此狼狈地跪在自己的县衙门口过,他心惊胆战,这群人不仅训练有素,更对城中各处熟悉异常,占据了各大要节干道,让他还想往外求救都没有机会! 为首之人默然片刻,侧目看向一旁—— 虞焕之亦谨慎地与对方互看一眼,随即挎着刀,提着知州从人群中走出来仍回崔长珂身边,轻咳两声,沉声呵斥: “放肆!太后亲卫打你们这些罪臣,还要挑日子不成?” 太后的人,与郡主的人天差地别。 那是晋王的亲祖母,与当朝圣人分权而立,是大邺最最高不可攀的女人! 崔长珂赫然一瞪眼,随即终于察觉到了折断的膝盖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 太后的人亲临,而且还与他们作这分厅对抗的架势,还能有好!? 他说什么……说什么来着?永嘉郡主,果真不是个祸害! * 洛嘉不打无准备的仗,也喜欢将鸡蛋放在多个篮子里,随时给自己多留退路。 所以哪怕她已下过令趁夜启程,也没忘提前吩咐虞焕之,若真到了事态严重的时候,她还有最恬不知耻的一步。 “求……求救太后?”虞焕之险些以为自己听错。 洛嘉清晨坐在屋里点点头:“且要求得急迫、凄惨,说得我好像要死了一般,最好闹得满城风雨,他们周遭所有人都听到郡主遇险了,若是太后的人不救,她就死定了。” 她轻飘飘地说着宛若诅咒自己的话,听得虞焕之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呸呸呸郡主您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洛嘉笑笑,心道这有什么不吉利,再多不吉利的事她也经历过。 所以连性命都危在旦夕的话,面对眼前的危险,她可以不要脸面—— 终归在太后面前,她本也没有过什么脸面,而太后既然派人监视她……想必也没有教过那些人,遇上被监视的人反过来求救,该怎么办吧? 说到底她还是太后名义上的孙女,她老人家不会见死不救吧? 既然把她架在尴尬的位置上,她若不好好利用,就是对不起自己长此以来受过的委屈! 虞焕之体察出了郡主的用意,长叹一声,郡主强扭瓜向来有一手的。 他心中祈求,老天保佑直到今晚出发,最好都别再出事了—— 哪怕出事,也请求老天爷给他们一条求救的活路! * 一夜惊魂,直至清晨,洛嘉才从梦魇中猝然惊醒。 她算无遗策,偏偏撞上最不愿看到的下下策—— 救火……快,快来人救火! 她甚至没有看清周围环境,猛就撑起身,宛如还在火场中艰难求生一般大口大口喘息着。 小丫鬟匆匆跑进屋里,低声惊叹:“郡主您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 是个生面孔,洛嘉浑身的警戒几乎再度提高,然而她才刚刚打算攥紧被子,却倏然发觉自己身边躺了个人! 而自己的手,原先还一直紧紧握着对方。 洛嘉怔然。 她已经回到了原先县衙落脚的屋子,而一时间,昏厥之前耳畔的嘶哑呼喊再度萦绕在脑海里。 他来了,他在,没有事了。 洛嘉侧目,看到近乎□□的贺云铮安静侧卧在自己身旁,他睡得极沉,发丝凌乱,肉眼可见还有被火燎断的发尾,而胸口往后更绑了不少纱布……自己醒来这番动静他都还没醒。 她眼瞳一颤,下意识想起昏迷之前他的那声闷哼,几乎不敢去翻动他的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听着郡主语气颤抖,宛如一张被绷紧的弦,她不禁抖了抖,低头小声回: “奴婢不知……奴婢是被虞统领刚带来照顾郡主的,刚来就瞧见郡主昏睡不醒,还……还……” “还什么!?” 洛嘉连伪装耐心都装不下去了,急着开口,原本不显的,此刻被烟熏过的嗓子越发沙哑起来。 小丫鬟的声音更低几分:“还紧紧攥着旁边那位郎君,虞统领想分开你们,您不肯松手!我们便只好将您二人放在了一张榻上!” 洛嘉张口无言。 她混乱地撑住额头,深吸口气,好几次尝试想伸手去翻动对方的身子,又想去探对方的鼻息—— 明明握在手中的手掌是滚烫的,可她却仍彷徨地想要证明什么。 最终还是让理智占据上峰,洛嘉逃避一般躲开视线,终于松开握了一整晚的手,踉跄下床。 “郡主!” 小丫鬟赶忙过来搀扶她,她却轻挥开手:“不必服侍,给我打一盆水洗漱,再叫虞焕之过来。” 小丫鬟不敢不从。 可她刚要出门,郡主又在身后叫住她:“再去叫个大夫过来。” 小丫鬟下意识点点头,可等到出了门她才恍然疑惑,难道郡主刚刚是没瞧见郎君身上的绑带吗? 那么明显,大夫已经来过了呀! 可既然对方已经下了吩咐,小丫鬟不敢擅自决定,只赶忙去照办。 虞焕之来的很快,洛嘉才囫囵洗漱完,便满面苍白的对上她的侍卫统领。 她连换一身得体外袍的心思都没有,劈头盖脸质问他,昨夜究竟为何没有立即赶到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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