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哪怕前几年新婚燕尔,秦恒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件事,除了偶尔成全她一个王妃该有的体面,两人之间几乎都没有交流。 无怪乎当时府中诸多下人反而更看中洛嘉的脸色—— 毕竟王妃只是个不受宠的正妻,随时可能会被王爷换掉,但永嘉郡主却是王爷从不轻易放弃的妹妹。 赵琦勉强将这些不好的情绪挥出脑海,淡声道:“我父亲已然答应我,不论我作什么决定,他们都会支持我了。” “那不是极好?”洛嘉忽而抬眸。 赵琦却轻轻笑了声摇摇头:“真等到决定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时候,决定又不是那么好做了。” 特别是才经历过太后的坑害,晋王反而成了能与太后抗衡的人。 有些时候,人总得为了更大的委屈,不得不吃一些能忍耐下去的委屈,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 “你呢,那小马奴如何了?”赵琦扯开了话题。 洛嘉顿了片刻,声音轻柔:“喝了几贴药就缓过来了,无妨。” “后续你打算如何处理?” 洛嘉语气寻常:“已经在兄长面前承诺过,罚自然还是要罚的,但终归人还伤着,还是等我离府前再说吧。” 赵琦霎时瞪大眼:“你要离府?” 洛嘉抬眸。 这一刻赵琦才发现,洛嘉浓妆艳抹的出现,就是为了当别人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可以用最无懈可击的姿态,面若平湖地回一句没错。 如今想想,自从温连琴的计划败露以来,洛嘉哪怕那夜狼狈至此,也从未流露过一丝对这份可笑友谊的伤怀,未表现出一丝对她自身的质疑与否定。 她还是那个洛嘉,或许她心中有涟漪波动,可她不肯向来流露一丝一毫。 洛嘉端着热热的水杯轻啄一口,口中似乎还能回忆起那天清晨那碗药的苦: “人世苦短,活着才好。”
第67章 生辰 洛嘉当年从郡主府搬回王府, 全因被怪力乱神之说打击了心志,才叫秦恒接回,如今既然真相大白, 她自然不必再寻求旁人的庇佑。 一个嫁过人的郡主, 回去自己府上也属正常。 况且从那天雪夜也看得出, 洛嘉私心恐怕也并不多喜与秦恒相处。 赵琦脑袋空了很久, 才缓缓点点头:“你决意便好。” 她不是会温声劝慰故作不舍的那种人, 只要洛嘉还在京中, 来日帮扶走动都不是难事, 不必在眼下依依不舍。 “可定好回去的日子了?若是需要, 我可叫人先去你府上清扫布置。” “多谢嫂嫂好意, 等我与刘叔商议过后会与你说的。” 赵琦点点头, 随即悄然压低了声音:“若真要搬走最好尽快,你兄长这些日子政务缠身, 恐怕顾不上这头。” 洛嘉了然,随即笑着摇摇头。 她若要走, 除非无可奈何, 否则便不能将一切置办妥当后, 再以通知的形式告知秦恒——他不允事小, 触怒了才叫人为难。 秦恒的性子一贯霸道且雷霆手段, 与尚可周旋的太后和建隆帝完全不同,如不是必要,她不会选择硬撞, 而要蛰伏乖巧着叫对方挑不出一丝错。 洛嘉眼眸微黯,在与秦恒的接触上, 她只能徐徐图之,不仅如此, 她还要小心太后对她仍旧恨意不止,随时可能发难。 温连琴的最后一句话对应太后的态度,成了这些日子来困扰她的魔咒。 她没有多少大仇已报的释然,反而更生出了四顾茫然的惶恐与谨慎。 当年之事,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赵琦听了她所言,一时没能出声辩驳。 确是,一个能夜闯深宫,将太后的贴身嬷嬷斩于刀下的人,平日里对着府中后宅再宽容沉默,终归是一匹不好轻易惹怒的狼。 “不过朝中现在究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竟能绊住兄长?”洛嘉随口打听。 赵琦摇摇头:“说起来都是极其简单。” 坏事与好事。 坏事是群臣激昂商讨辽国之事,担忧等到了开春再往后,辽国恢复了元气还是会继续北下进犯。 秦恒上一趟主动进犯,没将辽国打服帖,反而拉长了战时,劳民伤财,给他的声势造成了诸多不利的影响。 趁着太后此刻隐匿,建隆帝终于从称病中恢复了一点,揪着这好不容易才有的疏漏,不动声色与对方在朝中抗衡起来。 赵琦知晓月盈则亏的道理,并不会因为自己是晋王妃,就满心希望秦恒权倾朝野,更何况秦恒真的忙碌起来,也好过他留在家中,自己还要费心思犹豫是否要缓和二人关系。 所以面对这般事态,她竟一时辨不出是好还是不好。 再有件事,则是大理国的王子再过几日便要进京了。 大理国与大邺交好,王子作为使臣前来拜谒,算是件激昂民心的好事,就是烦劳朝中各部。 赵琦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低声问道:“那位王子是不是与你还是旧相识?” 洛嘉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算是,所以我想,若我私下去见见,或许能规避许多风险。” 如此一说,赵琦便知道了,哪怕对方是洛嘉的旧相识,洛嘉也不愿远嫁大理。 想想也是,前几年她深陷那般境遇,都因为不愿和亲而每每在太后手下隐忍度日,如今一朝翻身,自然更加不愿。 况且……赵琦听闻,洛嘉近来去到侍卫们小院的次数越发得多了。 她想了许久,低声叹道:“所以你近来确实不要与秦恒关系闹僵,万一此次那位王子前来求亲,你必然首当其冲。” 随即她看向洛嘉,简单却郑重地许诺:“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洛嘉自然不客气,眼中的笑意灿烂了许多。 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明里暗里做了这么多动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得到更多的助力来护住自己,能在自己处于艰难位置动弹不得的时候,有人来帮扶。 赵琦走后,洛嘉唤来下人问了几句院中琐碎,随后坐了片刻,起身熟络去了侍卫的小院。 半月以来,她驾临的频率直叫诸多侍卫苦不堪言,原本一干男人大咧咧住在院子里,该赤膊的赤膊,该说荤话的说荤话,直到某日清晨,瞧见郡主面色平稳地从其中一间屋中出来,众人这才傻了眼。 虽说洛嘉一个眼神都没多给,也未降下责罚,却架不住这帮侍卫大难之后心思更脆弱,私下不住询问虞焕之: 这种穿裤衩子出门撞见郡主的惊悚日子何时才能结束? 虞焕之头疼盘算着贺云铮恢复的日子,低声咬牙,那你们不会把裤子穿起来么! 外头的叱骂声没有预兆地传入屋子,第一场雪之后,天连着晴朗多日,然而坚持点着的炭盆还在给这微醺的室内升温。 “郡主……” 贺云铮快分不清身上的热是炭盆熏得,还是被洛嘉的动作撩动得,只能伸手勉强握住她为非作歹的手指,眼神里尽是隐忍。 横卧塌前的洛嘉面不改色,抽出手指,继续寸寸检验他纱布下的皮肉是否恢复得紧实。 “杜太医说的不错,你这身子确实结实,先是挨了那么多刀伤流了那么多血,再在大雪里熬了大半夜,烧了三天才退,如今才不过半月,竟都快好了。” 贺云铮看着纱布下仿若新渗出来的嫣红,迟疑片刻,沙哑小声地提醒: “没有快好,郡主,别按了,要渗出来了。” 说洛嘉听见了,她的力道一如既往,说她没听见,她却松开了那一处伤口,手掌一路向下,直到掌控住更不得了的脆弱—— 洛嘉面色如常:“哦,那换个地方渗吧。” 贺云铮:“……” 他终于看出,郡主今日是带着气儿来的了。 贺云铮被捏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忍不住地箍住了洛嘉的腰肢,将人紧紧抵在自己怀中,妄图制止她越发荒唐的行动。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祈求,别动了…… 别说这样亲密的碰触,只要她给自己一个眼神,他有时都会忍不住地兴奋—— 但这时肌肉紧绷扯到伤口真的很疼。 “放过我吧。” 洛嘉兀地被收紧入怀,刚迟疑着生出一丝心软,迎面却扑来一阵清爽的皂角香。 她不禁眯起眼轻笑出来,手上更添了几分力气:“我看你恢复得差不多了,不仅私自出屋,还有功夫给自己濯洗,可是忘了几日前那死狗模样的人是谁了?” 贺云铮颇有几分尴尬地撇开眼:“我烧得一身汗。” 洛嘉顿了顿,不冷不热嗤了声:“汗就汗了,我又不宠幸你,你怕什么?” “……你别这么说话。”贺云铮猛然涨红脸。 洛嘉顿住,便见这小蠢货抿紧了唇,好一会儿才极低地说道:“像街头巷尾的那些混混调戏小娘子似的。” 洛嘉难得沉默住了,短短一瞬脑海中冒出了无数想法—— 一是自己竟会与那些卑贱之人相似? 二是绝无这种可能! 她重重掐了把贺云铮,凑到他耳边使了些力气啮咬:“你这硬胳膊硬腿的臭男人,连去晋王车前拦架都敢,哪家小娘子如你这般怕是一辈子都讨不到情郎了。” 贺云铮耳尖顿时火烧火燎,然而她湿润的唇如同在亲吻他一般,又让他忍痛也不愿躲开。 他呼吸急促地想着,原本那夜是冒着必死的心,想为郡主做最后一件事的,没想到最后竟然还给他苟延残喘了下来。 老天爷待他还是不薄的…… “贺侍卫!刘管事让我问问,这面要不要你自己送去……呀!!!” 丫鬟端着托盘火急火赶,压根没想到半掩的门后竟是这样的风光! 洛嘉下意识将一床被子掩在了贺云铮身上,连带甚至还将对方往里踹了一脚,才让自己坐回塌边,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微妙的觉得—— 她与那些混混或许也确实有几分相似。 而贺云铮被蒙在了被子里,半句未说完的话被委屈咽回肚子里:老天爷待他还是太苛刻了! 小丫鬟受命,战战兢兢将那碗面端进了屋子里。 洛嘉看了眼,粗细倒还算匀称,应是用鸡汤作得汤底,还卧了个澄黄的鸡蛋和两片白菜叶子,在寒冷的冬天冒着腾腾的热气。 她眼眸微动,心中冒出个微乎其微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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