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兴阑珊地用过饭,她心血来潮想去官衙探望魏枞,于是吩咐了哑婆做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她则精心打扮之后出了门。 路上听到百姓议论魏枞三千精骑击退突厥军队的奇闻,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不觉将脊背挺得更直了。 尤其到了官衙,守卫听说她是魏枞的亲眷态度立即恭顺温和了许多,那人正要引着苏枳进官衙,刚欲抬脚,却听到身后二人的谈话声。 “小的这里有一封凉州翊麾校尉的信,我家主人命我亲自交于魏将军之手。” “你家主人是谁?”守卫有些不耐烦,冷哼道:“魏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苏枳顿住脚步,回首打量那人,见只是一寻常男子。 “我家主人是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这封信我必得亲自交予魏将军。” 男子将信捂得严实,无论守卫如何劝说也不肯交出信笺。 见状,苏枳不由上前道:“这位小哥,我是魏将军的家眷,不如你将信交予我,我会亲手转交给他。” 男子还待犹豫,守卫又道:“再不交出来就打断你的狗腿!” “好、好吧。”男子这才送怀中掏出信笺交给了苏枳。 她将信接过又向男子谢过之后,方才跟着卫士入了小客厅,那人道:“小娘子在此处稍候,魏将军想必等会儿就回来了。” 苏枳谢过之后便坐在小客厅等候,待人走远了方才拿出那封信笺。 手指摩t z挲过淡褐色的信封,端看交错均匀的纹理便知是贵族子弟才能用得起的桑皮纸,这种纸张防虫蛀可留存千年不朽,因纸纹扯断如棉丝,宜书宜画,又被称作“棉纸”。 她将信凑到鼻端轻嗅,隐隐嗅到一股梅花香气。 这般附庸风雅,她勾唇嗤笑一声,仔细看信封上的几个娟秀字体,很显然这出自女子之手。 京城的小娘子?难不成是魏枞的旧相好? 苏枳越想越觉得生气,加之左等右等不见魏枞出现,索性偷偷藏了信笺,留下糕点便告辞了。 回到自家宅子,进了屋就将门闩插上,端坐在妆台前将信封端详了好一阵儿,一咬牙撕开了信封,一阵淡淡幽香扑鼻而来,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 只是待她一目三行看过,气的柳眉倒竖。 好你个张嫣!竟然偷偷摸摸给魏枞写信,信先是询问魏枞在凉州是否安好,言辞关切,九曲回肠,三秋思忆,确是闻之落泪。 信之中段提及在京城金仙观偶遇苏枳,见她与一男子态度亲昵,不知该不该说与他听之类的。 最后又是一番相思之苦,劝他珍重加餐,期盼终睽之会。 苏枳气的牙痒痒,张嫣这封信的字里行间明明白白的透露着她给魏枞戴了绿帽子,还处处宽慰魏枞,许是她自己看错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完整封信,再看第二眼都觉得恶心,扬手便将信给撕了个稀巴烂。 坐在妆台前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只觉前次对张嫣的处罚太轻了,恨不得当场给她两嘴巴子。 直到掌灯时分,她才消了气,瞅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由白了脸。 若是魏枞问起信,可如何是好? 惴惴不安的等到用晚膳之时,卫延才回来禀报,魏枞在大都督府赴宴,夜里怕是不回来了,要她不必等候。 苏枳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夜里躺在床上却是辗转难眠。 想着信倘是真的落入魏枞手中,那便是万劫不复了,现在想来只觉是万幸。 翌日,苏枳戴着帷帽找了个书画铺子,让人仿写了一封女子表衷肠的书信,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转身离开时不防与外面走进来的一女子撞上了,她歉然的施了一礼。 那女子尚未说什么,她身后的婢子便骂道:“你怎么走路的,要是把我家娘子撞个好歹,你就是有八条命也不够赔的。” 倒是那女子似乎有心事,理了理衣裙,便道:“算了算了。” 说着就朝里面走,她身后的婢子急道:“您真不去蹴鞠场吗?听说那位魏小将军英俊非凡,智勇双绝,都督要您亲自去看一眼,便是一眼也行啊。” 女子戴着幂篱苏枳看不清她的面容,只听她不屑的冷哼道:“一个满身臭汗的莽夫有什么好看的?” 婢子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您若不去,将军可饶不了奴婢,您不如就去看一眼……” 接下来的对话苏枳没再继续听,只觉后脊发凉,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打发完一个张嫣,如今又来个都督府小娘子。 回去的路上她有些心慌意乱,不知怎地就走到了折冲府外。 到底是心有不甘,使了些银子很快便打听到了马球场的位置,苏枳坐了轿子赶到马球场外时已是下晌。 据说这处马球场是凉州最大的,广场是罕见的油面球场,用动物的油脂混合在泥土中,经夯打滚压,反复拍磨,直至地面平望若砥,下看如镜,微露滴而必闻,纤尘飞而不映。 球场的三面是高高的围墙,一面是殿堂楼阁,看客们在此可纵观全场。 如此规模的马球场自不是谁都能进来,苏枳在门口徘徊良久,发觉前来之人手中皆有名帖。 她有些着急,却苦于没有名帖,正一筹莫展之际,一中年男子拦住她的去路,压低声音道:“小娘子可是想进去?” 苏枳顿住脚步,看向来人,迟疑的点了点头。 那人朝苏枳使了个眼色,从袖中摸出一张帖子,而后又快速放了回去,低声道:“二十两银子,这名帖归你。” 苏枳心头微微一惊,不过是一张马球赛的帖子罢了,竟这般值钱。 见她迟迟不作答,那人又道:“魏将军你知道不?他可是咱大梁的少年战神,而且此人生得面若潘安……”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夸着魏枞,是如何的天上有地下无,如何的盖世英雄。 苏枳怕引来门口守卫的注意,匆匆忙忙自荷包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他,道:“帖子给我。” 拿人伸手便要来接,苏枳却骤然收了手,沉声道:“我要先验货”。 接过帖子确认无误之后,苏枳才道:“先给你十两,待我出来之后再给你剩下的。” 那人有些犹豫,苏枳却道:“我一个弱女子,你还担心我跑了不成。” 她边说边轻轻撩起幂篱的一角,露出一张娇艳的小脸,只轻轻睨他一眼,那人便似丢了魂儿一般连声说“好”。 拿着帖子苏枳果然入了球场,回头见那中年男子仍是痴痴傻傻地往这边张望,心头不由一紧。 她拎起裙裾快步朝里走,走了没多久便瞧见了广阔的球场。 赛事早已开始,此时已是杀鼓三通,阁楼前的虚架上各插了几面绣旗,也不知谁胜谁负。 苏枳寻思着先上了阁楼再观不迟,谁知竟在楼梯的转角处遇到了那位姗姗来迟的都督府小姐。 她不是说不来的吗? 故意落后了几步,苏枳跟在她身后,见她穿过连廊,朝着位置最佳的那处观景阁而去。 “站住!”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苏枳吓了一跳,抬眼见是两名穿着盔甲的兵士,立即停驻脚步不再往前。 想来最正中的位置应是留了人的,她便不再往前,随意寻了一处隐秘的位置站定,放眼整个赛场,几十匹骏马飞速驰骋,穿梭间地动山摇。 只一眼,她便瞧出场中那个身材飞扬的年轻人就是魏枞,他身穿窄袖袍,脚蹬六缝靴,骑赤红大马,手持月牙鞠杖,正朝着前方驰骋。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他身上有一种魔力,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日光西照,红衣猎猎的少年忽然扬起月牙鞠杖,眸中闪过冷冽的杀意,两马擦身而过,他扬手如闪电一般刺向相对而来的玄衣青年,鞠杖如流星带出一线血色。 下一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赛场。 天边晚霞如火,放眼一片殷红,地上有什么东西血淋淋地翻滚着,转眼便在马蹄纷踏中踩得稀烂。 而那马上的少年却在回身之时复击球,鞠球如流星般飞跃过众人的头顶落入门洞之内。 变故发生得太快,尚不明情况的伶人见球进了,忙欢呼奏乐。 唯有秦孟元捂着右眼在马场中咆哮,癫狂中鞠杖竟中马首,马儿更是发了巅,在场内胡乱冲撞,直至魏枞亲自出手才将人制下。 将秦孟元交给其他球手之后,他快步上了阁楼朝着大都督徐维昌所在的观景阁而来。 苏枳心潮迭起,方才那一幕仿若一道闪电击中心弦,弦音激荡,久久不能平息。 他竟然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向秦孟元出手。从前她便知他桀骜不驯,行事乖张,如今才算切切实实知晓魏枞其人,真乃悍匪也。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脚步,却在他路过自己身旁之时,悄然垂下了头。 魏枞脚步微滞,很快又恢复如常,他快步行至雅间外,朝着里面行礼道:“末将失手伤人,特来请罪!” 四周一片静谧,半晌之后门才从里面开了,徐维昌亲自开了门,扶起魏枞道:“球场如战场,受伤乃常事,只是……”徐维昌着实有些为难,旁人不知秦孟元的身份他却是知晓的,倘使秦孟元真有个好歹,程戈定是饶不了魏枞的。 魏枞再次跪下道:“属下甘愿受罚,请都督示下!” 他正犹豫不决,就听远处传来踉跄脚步声,秦孟元正被人搀扶着朝此处行来。他此时已是蓬头垢面,鲜血不断从右手指缝间溢出。 踉踉跄跄来到门前,他挣开下属的搀扶,跪地道:“求都督为末将作主。” 说话间他松开了右手,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右眼。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呼,徐维昌的身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下一刻就听到丫鬟惊叫:“娘子你怎么了?快醒醒!” 周遭乱作一团,徐维昌见自家宝贝女儿昏了过去也无心思为他二人做主,连忙让下人去请大夫。 秦孟元的眼睛也耽搁不得,被人劝阻之后送去了医馆,只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只眼睛是保不住了。 马球赛到底是没有再继续下去,一阵乱哄哄之后,很快人就走了大半。 苏枳呆坐在观景台上,竟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何时,面前出现了一道儿人影。 她仰起粉面,漆黑的瞳仁中拓映着年轻人俊秀的面容,她眸t z色潮湿,道:“你是不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2-02 18:09:46~2023-12-03 20:47: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砚桢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吃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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