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沈溯这段时间的行径惊到了赵贵妃,所以赵贵妃特意来韩临渊这里打探进度来了。 “走吧。”韩临渊便下了马,自己牵着马绳,道。 私兵带着韩临渊在街巷间几度兜转,最后找到了一个茶馆,带着韩临渊上了二楼包厢。 包厢不大,其内就摆着一张茶桌,两边各有一条板凳,瞧着颇有两份简陋,桌上摆着两杯茶,另一张桌后坐着位模样清秀的小姑娘,见了韩临渊,姑娘便起身,对着韩临渊行了一礼,轻声道:“见过韩大人。” 韩临渊跟着点头。 这位小姑娘,便是赵贵妃的侄女,名七月,赵七月。 赵贵妃出身不高,只是一个远乡小官家出来的秀女,在京中也没什么人脉,没有高门大户依靠,但是赵贵妃却颇有两份本事,引来盛宠,生下来个儿子,进而在朝中发展羽翼,站稳了脚跟。 这位赵姑娘,十六岁的年纪,就已经常常在外替赵贵妃走动办事了,外人都不识得她,只有韩临渊知晓她的身份。 韩临渊没少与她打交道。 “见过赵姑娘。”韩临渊抬手行礼。 他心里再焦躁,此刻也得耐着性子周旋:“不知赵姑娘此行来,可是贵妃娘娘有吩咐?” 当初他跟韩府决裂,他父亲想把他塞到穷乡僻壤,断他官途,逼他低头,是赵贵妃保住了他,从此他就上了赵贵妃的船,下不来了,赵贵妃有事来找他,他自然不能推拒。 “算不得吩咐,只是叫我问上两句。”赵七月向桌上一伸手,引韩临渊坐下后,才道:“锦衣卫查当年案子的事查的如火如荼,娘娘担心呢。” 韩临渊便只含笑摇头道:“您放心,锦衣卫没那个本事,沈溯也不足为据。” 赵七月闻言,用白嫩嫩的手掌捂着面颊,娇俏的笑了两声后说道:“可沈溯已经盯上了此事,娘娘的意思是,给沈溯些教训,让他不敢再查。” 韩临渊蹙眉摇头,道:“此事不可,沈溯其人,不可开罪。” 他的姿态太过不容置疑,叫赵七月有一瞬的不满,她撇着嘴道:“一个小千户,难不成还能斗得过娘娘?娘娘可是生了四皇子的人,日后保不准——” “将登大位”四个字还没落下,便已被韩临渊喊停。 “赵姑娘慎言。”韩临渊厉声道:“不可胡议。” 韩临渊自然知道为什么赵贵妃想对沈溯下手——事情已经暴露了,但是不知道暴露了多少,给沈溯点教训、让沈溯闭嘴是最好的法子,但是这群人都不了解沈溯的性子,真要跟沈溯硬碰硬,沈溯不会退的。 能瞒天过海,何必你死我活呢? 韩临渊便缓了语气,劝道:“赵贵妃久居宫内,不知外事,这件事,韩某自会做好,赵贵妃不必担忧。” 赵七月冷笑一声,道:“韩大人好大的威风,既然您这般厉害,怎么还寻不到自个儿的妻子呢?” 韩临渊面上那点薄凉的笑意一点点消散,最后面无表情的盯着赵七月看。 茶馆包厢内空间本就不大,俩人就隔着一张桌子,韩临渊那张面乍一看让人觉得阴戾,仔细一看,何止阴戾?那眼眸里还透着一股子癫狂的劲儿,让赵七月的笑声都渐渐僵住。 “赵姑娘如何知晓我韩府家事?” 等到赵七月不笑了,韩临渊才声线冷冽、神色阴沉的开口问道。 赵七月收了收面上的情绪,低低的咳了一声,然后才道:“韩大人最近一直在找人,小女恰好有所耳闻,而又恰好,小女听说了一件妙事,您的妻子,萧言暮,现下正被京中一人藏在府宅内,金屋藏娇,您不想知道,是谁吗?” 韩临渊的眼眸都渐渐赤红起来,一字一顿道:“还请赵姑娘告知我,是谁,带走了我妻。”
第29章 萧言暮掉马(中) 韩临渊提到“我妻”二字的时候, 恨得几欲生啖人肉。 萧言暮是他的逆鳞禁脔,所以哪怕他明知道赵七月突然间提出来这件事未必是好心提醒、赵七月说出来的消息也未必是真的,他也要问上这么一句。 只要能得到一点萧言暮的消息, 都是好的。 赵七月见他果然上钩, 便得意地昂起下颌, 眼眸向下觑着韩临渊,拉长语调、暗含得意的说道:“韩大人, 不是我们娘娘非要盯着沈溯,是那沈溯不放过娘娘,也不放过你,你不想跟沈溯对上,可是沈溯想跟你对上。” “这又与沈溯何干?”本以为能听到萧言暮的消息, 结果赵七月一开口,说的还是沈溯,听的韩临渊俊美的面颊上闪过几丝不耐烦。 赵贵妃常年住在宫里, 没跟沈溯打过交道,赵七月一个小女子, 眼界实在有限, 都不知道沈溯的手段。 而且,在这件事里, 正面跟沈溯对上的人是韩临渊,她们俩只需要动动嘴皮子,韩临渊才是那个要去动心眼、下黑手的人,韩临渊当然不想动了。 赵七月就等着他这般问呢, 闻言, 便撑着下巴,笑盈盈的回道:“因为, 您的好妻子,萧言暮萧姑娘,正是被这位万万招惹不得的沈千户、沈溯,给带走了呀。” 赵七月说完此言后,韩临渊当场反驳道:“不可能!” 他反驳时都带了几分怒气:“赵姑娘,我知你们想让我去给沈溯添堵,但是也不必如此激怒我,我妻跟谁跑了,都不可能跟沈溯跑了!” 沈溯是什么人,韩临渊心里清楚。 抛开他查案时的雷霆手段不讲,单说一个男人的优势,沈溯年方弱冠,出身好,模样又好,自己又手握重权,不知多少姑娘对其倾心,外人皆言其眼光颇高,故而至今尚未娶妻,就连韩羡鱼都倾心与他。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萧言暮一个已成过婚的女人呢? 见韩临渊如此态度,赵七月却不急,只慢条斯理的继续说:“沈溯带走的不只是萧言暮,连带着您失踪的,新娶进门的妻子,白桃,也是被沈溯给带走了。” “白桃被送到了南典府司,因为十万两白银案和白府灭门案日日受审,而你的好妻子呢,却被沈溯送到了沈府,好生娇养,衣食住行都由沈溯亲自照料,当真是疼爱的紧。” “韩大人安排了那么多人日日守在城门、驿站前,为什么都未曾抓到你妻出城、投宿呢?你妻逃出韩府,又有何处可去?自然是奸夫家门,现下,你妻正滋润的在沈府过好日子呢。” 赵七月还嫌火儿不够大,又加了两把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保不齐都成什么样儿了呢,听闻那沈千户自幼习武,体力方面应是比韩大人强出不少吧,啧啧,想来,能使韩夫人丢了好好的夫人不做,跟他一起去鬼混,沈千户是有点本事的。” “胡说八道!”韩临渊咬牙切齿的将手中杯盏重重的往桌面上一砸,杯盏碎裂,将他的手掌都深深划破、涌出了血,茶水与血水一起喷流,但韩临渊尤似未察觉到一般,失态的吼道:“沈溯不可能带她走!” 沈溯,沈溯怎么可能看上已嫁过人的女人? 白桃被沈溯带走有可能,但萧言暮绝不可能是被沈溯带走的! “真也不真,您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赵七月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 ,素手弹了弹衣裙上迸溅的水珠,昂着头往外走,随着门扇开合,只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记得小心点哦,沈府的守卫可不是开玩笑的。” 赵七月离开的时候,韩临渊犹坐在茶桌旁,面容涨怒,气息不稳的坐着,一双眼更是赤红,血丝流转间,满是压不住的暴戾。 他像是随时都会炸裂开的活火山,心脾如同滚烫的岩浆,不知何时就喷涌出来,将他自己烧成一个理智全无的疯子。 最终,韩临渊“豁”的椅子上站起身。 他知道,赵贵妃、赵七月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有的时候,盟友的话也不能全信,但是他太久找不到萧言暮的消息了,得到一点影子、一点可能,哪怕很匪夷所思,他都忍不住。 所以,他决定派上几个人,去沈府瞧上一瞧。 —— 韩临渊盯上沈府的时候,沈溯已经回了南典府司办案,沈府内除了一些私兵以外,只有程小旗陪着萧言暮。 萧言暮千辛万苦,终于问到了如何进锦衣卫。 兴许因为程小旗也是女子,所以她说的直白了些,没有扯什么打听的理由,直说自己想进锦衣卫。 “你也想进锦衣卫?”程小旗为难的盯着她左看右看,随后摇摇头道:“你这身板,打不了的,追拿缉凶你就干不了,探听侦查也费劲,要实在是要做的话——” 她一张粗狂的脸皱巴巴的拧在一起,想了想后,才道:“你要是会检尸也行,便是“仵作”,我们司里挺缺这个的,每每出去出任务,仵作都不够用,而且仵作不挑经历,只要手艺过得去就行,女仵作在我们司里也有用,有时候一些身份尊贵的女子死了,不允男仵作去查,便可用女仵作去查。” “但是这活儿脏啊,你想想,一具被摆放了三个月的尸体,都烂了,蛆虫在骨头里钻,人形都瞧不出来了,你要把它捡回来,分辨它是男是女,是什么死因,身上的骨头有没有什么旧伤,想想就恶心,这还算好的,你见过水里头的尸体吗?那些泡成巨人观的,保不齐会炸呢,血肉臭的人反胃,全喷你脸上,嗨呀。” “以前,我们去捞过一个这样的尸体,人在水里飘着,我们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碰炸了,肠子横飞不说,脸都炸没了,那可真是,全尸都找不出,我们那儿的仵作当时下河把尸体一点点拼起来,做完就大病了一场,险些直接被那尸体送上路了,要我说,这活儿就不是人干的。” 程小旗说着,连手里的瓜子儿都觉得不香了,撇下瓜子后,拿起杯盏饮了几口后,道:“再说了,你在沈千户这儿过的不挺好的吗?锦衣玉食的,何必跟一群臭男人挤在一起干活儿呢?” 萧言暮当时撑着下巴坐在案后听着,闻言极轻极浅的笑了一瞬。 她生的好,一双单狐眼薄凉中透着几分妖,不笑的时候显得冷,眉眼一弯便了不得,眼角眉梢间都溢出几分灵动气,媚而不俗,像是山林间的灵狐一样,只那样一笑,都让程小旗软了三分骨头。 她一女子都如此,更何况是男人。 萧言暮只要点个头,大把的男人愿意追着她,捧着她,让她过一辈子的好日子,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后宅的苦,可比外面的苦难吃多了。”萧言暮撑着下颌,垂着眼眸看着桌面上的瓜子似是恍惚了一瞬,喃喃的说了一句后,才抬起眼眸看程小旗,道:“我若是想做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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