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暮好歹是成过婚的女人,她知道男人动情时是什么样的,也知道情和欲是什么滋味儿,但沈溯并不知道,越是没尝过这种滋味儿,他越是想要,越是想要,越是忍不住。 他看着身处上位,锐不可挡,但其实对一切一无所知,藏在一层高傲皮囊下的,是他涌动着的欲和念,他像是燃烧着的火山,像是囚笼里的困兽,他日日守着萧言暮,又如何能忍得了呢? 用不着别人催动什么时机,他只要瞧萧言暮两眼,就会躁动起来。 他拼命地按压他自己,但只要稍微有一点异动,他就会立刻靠过来,迫不及待的迎向萧言暮。 他想,萧言暮是个女人,对这些事难免张不开口,但没关系,他可以给萧言暮一个机会。 他可以先提。 “山洞里——”他斟酌着开口,又抬眸去瞧萧言暮的眉眼。 山洞里...山洞里他说的话都是真的,毒药使他意识混乱,翻出了他心底里藏了最久的话,每一句,都被他压的有些变形,再翻出来的时候,难免被他说的磕磕绊绊,丢字少句。 沈溯一向是善思会道的,他不管跟谁说话,都能在最快时间内切中对方的要害,围绕着对方最在意的点攻破,这很有用,不管是贪官污吏还是朝中重臣,都一定有他们的弱点,只要抓准这个弱点,就能与他们做交易,撬开他们的嘴。 但是这个法子拿到萧言暮面前时,是没有效果的。 沈溯知道萧言暮怕什么,萧言暮怕韩临渊,怕回到韩府,但是他不可能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很奇怪,他明明知道她的致命伤在哪里,但是他不会碰,还会小心翼翼的绕开去,甚至,他还会害怕别人触碰到她的致命伤。 像是她的弱点,突然就成了他的弱点一样。 他一贯伶俐的口舌也突然张不开了,肚子里盘旋了许久的话,此时竟不知道怎么讲出来,他望着她浓丽的单狐眼,像是瞧见了一轮月,要将他的魂魄都吸进去,浸泡在其中,再也出不来一般。 他要说的话也就这样卡在喉咙里,过了片刻,才一点点挤出来。 “山洞里,我说的话——” 可就在他将心底里藏着的话说出来之前,萧言暮突然动了。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用力将自己的手从沈溯的手中抽出来,退后两步,一张脸也从刚才的僵硬、慌乱中沉下来,她依旧不敢看沈溯的面,但是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沉着。 她秀丽静美的面上瞧不出来害羞、情动的模样,反而是一片防备。 “沈千户。”萧言暮的声音都紧绷的发颤:“我,我蒲柳之姿,配不得沈千户。” 她说出这句话已经用了全部的勇气,话音落下后就想跑,但她才刚动一瞬,沈溯立刻攥住了她的手臂。 沈溯那张锋艳的面已经完全涨红了。 之前在山洞时,他理智不大清醒,萧言暮推脱搪塞,他并没有来得及恼羞,只是事后觉得有些臊得慌,但现在,他脑子清明的很,萧言暮一拒绝他,他不止羞恼,还不甘心。 反正脸都已经丢没了,在山洞丢过一次,现在不差这第二次!所以沈溯没任由萧言暮逃走。 他紧紧地抓住了萧言暮的手臂,望着她略带着些许慌乱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你哪里配不上我?” “分明一直都是你拒绝我!”他说到最后,隐隐都有些动怒:“分明是你不喜欢我,你到底怎样才能喜欢我?” 他没有喜欢过别人,更没有尝过被拒绝的滋味儿,他一想到萧言暮,骨头里就是痒的,血肉都是燥的,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午夜梦回间,都叫人辗转反侧。 被拒绝的感觉简直让他伤心又挫败,他对萧言暮如此,萧言暮难道瞧不见吗? 而萧言暮在这时,面色已经隐隐白下来了。 沈溯现在的样子跟韩临渊有些相似,叫她惊惧。 她尚有韩临渊留给她的余惧在身,不敢接触任何男人,特别是权势在手的人,沈溯身上那样凌冽的攻击性让她害怕。 她像是被咬住了后颈的弱小动物,怕的弓起了背,但没有胆量呲牙。 只有那一双眼,含着些许畏意,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溯。 沈溯转瞬间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种求而不得,便开始以自身实力逼迫的姿态让他觉得自己很不堪。 沈溯骨头里藏着一股傲,平日里行事虽狠辣歹毒,却极有条理,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规则,也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 血债血偿可以,十倍报复可以,像是韩羡鱼,他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狠,但是强迫民女,会让他唾弃他自己。 沈溯几乎快将牙关咬出血沫来了。 一个女人而已,不喜欢他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让她走便是了,她以后自然会后悔今日之事。 他难道还缺女人吗?他日后,他自会碰见其他喜欢的女人。 他铁青着面,松开了钳制着萧言暮的手,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走。” 萧言暮如蒙大赦,头都没回,一路跑出了沈溯的书房。 跑出书房时,萧言暮鬼使神差般的回头望了一眼。 书房中灯火明亮,沈溯站在门口,抿着唇,用一种复杂深沉的目光望着她,白泠泠的胸膛都在剧烈的起伏。 萧言暮瞧着他一挥手,掀起一股劲风,书房的门“砰”的一声,用力在她面前撞合上了。 这一声门响颇为剧烈,能听出其人心绪极躁。 萧言暮的心一直怦怦跳着,刚才在书房里面的时候,一切都随着本能,畏惧便逃,害怕便跑,等出来了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去思考之前的事情。 沈溯略带几分羞恼、拧着眉看她的模样历历在目。 沈溯平日里基本都是没什么表情的,他向来沉稳端肃,所以方才的模样颇为少见,萧言暮的脑海中几乎活灵活现的映着他的表情。 愤怒,躁臊,隐隐还藏着一股不甘和嫉妒,那样艳丽的面上似是都被欲染成了另一种模样,全然不似平日中那般冷漠,反而像是一只闹了脾气但不肯承认的猫,挥舞着爪子把萧言暮赶走看,然后自己独自一个人站在原地生闷气。 萧言暮又看了一眼门后。 屋内是点着灯的,所以沈溯的影子正烙印在门上,从刚开始门关上,一直到现在,门上的沈溯的影子就没有走动过。 沈溯应是真的被她的拒绝给气到了。 这个人,真是如李千户说的一样,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估计也是从没被人拒绝过,一被人拒绝,就觉得自己丢了脸面,非要立刻摆出来一副“我不在乎”的模样来挽尊。 萧言暮匆匆收回目光,快步从沈溯的书房院中离开。 她想,沈溯如此是最好的,他为了面子,不来招惹她,她可以借机跑远点,等时日一久,沈溯应当便将她忘了。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沈溯瞧上了她什么——沈府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幸好韩临渊现在已经被抓了,她还算安全。 其实她最好连南典府司也离开,但是萧言暮有些舍不得。 她品尝过了那种不是普通人可以接触过的东西之后,就再也不想回到原先的阶级中去了,人一旦吃过山珍海味,是咽不下去观音土的。 她还想留在南典府司。 萧言暮满腹心事的回了东厢房中,倒在床榻间,想,明日就得离开沈府。 她又爬起来,匆匆盘算了自己有多少钱,够不够出去生活。 这一夜,萧言暮都没睡消停。 —— 她没睡消停,沈溯更是没消停,他睡在书房的矮塌上,一闭上眼,就是萧言暮那张脸。 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不识好歹的女人,吃他的睡他的用他的,竟是半点不对他留情! 只要一想到他,沈溯便觉得心口钝痛。 他之前查过那么多案子,被人摆过不少道,吃过不少亏,都没有萧言暮给他的气多,只要他一想到萧言暮,他连胸口都跟着堵起来。 月色之下,沈溯猛地从矮塌上坐起来,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盯着一片虚空的位置瞧了半晌后,咬牙切齿的说了四个字。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第46章 傲娇猫猫 次日, 清晨。 萧言暮带着她的全部身家,二十一两银子,从沈府离开, 去了南典府司上值。 她走的时候提心吊胆, 生怕沈溯突然反悔, 也生怕横出来什么意外,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轻而易举的跨过了沈府后门的门槛,站到了沈府的后巷中。 沈府后巷长而寂静,暗色的青石砖被打扫的格外干净,地缝整洁齐规,前些日子的雪化了, 覆了一层浅浅的薄冰,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偶尔有七彩的亮光闪过。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沈府守着后门的私兵提醒她“小心台阶”,跟在她身旁的程小旗念叨“这破天还要上职”, 萧言暮自后门出来, 最后扫了沈府一眼。 她那双单狐眼中含着几丝自己都说不分明的情愫,感激, 畏惧,愧疚,不安,隐隐还带着一点奇怪的酸涩, 所有情绪都交缠在一起, 复杂而又深沉,在没人发现的地方一闪而过。 随后, 萧言暮跟着程小旗一起转身离开。 她想,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会回到沈府了。 她从沈府离开的时候,心底里的情愫渐渐翻涌。 说来奇怪,她得知沈溯喜爱她的时候,她是害怕的想逃,但是她真的被沈溯放走、一直紧逼着的胁迫感消失的时候,她又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沈溯应当是真的喜爱她。 他的喜爱还跟韩临渊的喜爱不大一样,韩临渊的爱是昏沉沉的深渊,潮湿的地牢,和挣不脱的锁链,而沈溯的喜爱是一只骄傲的猫,他有柔软的腹毛,爱你的时候会很温暖,不爱你的时候也有锋锐的爪子,抓人很疼。 萧言暮想起来沈溯之前对她的好,以及心甘情愿被她骗的事,她心里的愧疚就更甚了些,隐隐还滋生出来些许后悔。 她兴许冤枉沈溯了,沈溯并非是跟韩临渊一样的人,只是她心中有了惊惧与不安,总觉得自己会再遇到一个如同韩临渊的人,所以才那般警惕。 她当时不该将场面闹得那么难看的,沈溯一定觉得很丢脸,所以很讨厌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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