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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它用在了李知意的身上，用来护着她。 眼前，祁颐的一只手指仍在孤零零地指向苍天，如一声不甘心的呐喊。而李知意已然安全了。 力劲松懈，祁渊的双膝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知意赶紧脱掉外衫冲了过去。 他肤色若雪，长睫暗垂。 在凤眸敛合的那一刻，她听见他温柔地在自己耳边呢喃。“李知意，我会护着你。我会让你，永远都是凤命。” 李知意蹙紧眉心，指尖搭在他冰冷的手腕上，惊觉他的脉搏微弱地几乎察觉不到。而他的呼吸亦渐渐敛去，仿佛整个人都再无生机。 夕阳的光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柔美如雕。而李知意却慌得泪水纷飞，紧紧抱住了怀中冰冷的人。 …… 接二人下山的是高家的人手，也只有他们与宫中侍卫的意见相左，认定皇帝此刻应该被藏在卧龙山以外的地方，所以，他们派出人手，遍查祁京城外各山。 “为求万一，还是等陛下养好身体再回宫吧。”陈宾抬眸看了一眼榻上已经躺了七八日的祁渊，蹙眉说罢，便回过头来征询李知意的意见。虽然他心里也没底，祁渊到底还能不能醒过来。要知道从脉搏上看，只怕会很艰难。 “燕园地方大，住这也无妨。”李知意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似乎没有从前对祁渊的那般反感。 陈宾点点头，望着如今越发淡然大方的李知意，心里莫名涌出一种想法。他觉得，她的气度越来越像一位皇后了。如果说从前她的身上还带着些畏手畏脚的谨慎，那么如今便全然变成了一种唯我本心最重要的自信。 陈宾很想知道，这两个人在山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他现在知道的只有两件事，那就是祁颐死了，而那个不知躲在哪里的祁钰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虽然祁渊还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但至少大祁的江山已经很是安稳了。 虽然有很多好奇，但李知意眼下无暇给他讲故事。此刻，她正要出门去，去把她的小竹找回来。她是在回到燕园之后发觉小竹不见的。联想到祁颐所说的，是周莹儿将她送到了栖凤山。那么，小竹十有八九是在周莹儿手里。 所以，她此刻要去周府。
第72章 坐在去周府的马车上, 李知意对山兰慢慢说起了她在栖凤山的经历。山兰全程抚着肚子听着，不时蹙眉唏嘘。最后，她仔仔细细地把李知意检查了一遍, 待确认人的确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这会, 恰好也到了周府的门口。望着那硕大饱满的牌匾，山兰幽幽地摇了摇头, 不无担忧道：“只怕这位三皇子妃不会轻易放人呢。而且，她如今住在自己的娘家, 那周大人一定也会想法子帮她遮掩的。娘子倒不如……” “我不会等任何人帮忙的。”李知意飞速回答，唇畔带着动容的笑意。“每一次我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小竹都会帮我，她从来都不会等。” “所以这一次, 我也不会等。”她的声音虽轻，却很坚决。 “好了, 你别在这等着, 去找个地方坐一会。”李知意没忘了嘱咐山兰。她本不想带她一道出门的，可山兰不放心，执意要跟过来。 “总在家里闷着也不舒坦, 我四处走走, 等娘子和小竹回来, 咱们一道去吃点锅子，可好？” “就这么说定了。”李知意拎着裙裾迈向周府的大门。 坐在马车里的山兰望着李知意的背影。那背影极尽窈窕艳美, 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多了几分笃定。山兰看着看着, 不由自主便笑了。 李知意在正厅等了许久, 才见到了脸色煞白的周莹儿。望着眼前明媚不可方物的李知意，周莹儿几乎连话都说不全了。“你, 你怎么可能……” 她不明白，李知意分明应该在栖凤山里才是。难道，是她逃出来？还是那祁颐心软，放了她？ 该死。周莹儿暗自咒骂。 “把小竹还给我。”李知意心心念念小竹，实在不愿意跟周莹儿浪费时间。 “小竹是谁，我不认识。”周莹儿心虚地别过脸，捂住自己的小腹。她不太敢与李知意对视，从前从不觉得，可今日她总觉得从她的眼神里，能看见祁渊的影子。 那个阴狠乖戾的新帝，让祁钰害怕，也让她害怕。 不过，想想李知意从前那娇弱软绵的性子，周莹儿心里有了些底气。她慢慢坐下来开口道：“李知意，你觉得你现在名声好些了是吗？好啊，我告诉你，我肚子里怀的可是祁钰的孩子。是，他是有罪，可这孩子到底是皇嗣。你若是敢在这咄咄逼人，那你就是戕害龙裔。到时候，我会让父亲去宫事府状告你的罪过！你想想，你到时候的名声，会有多难听啊。从前的皇帝弃妇，罪臣之女，如今又胆敢戕害皇嗣！” 李知意的脸有一瞬间发白。那一瞬几乎给了周莹儿错觉，让她觉得李知意害怕了。可很快她便知道，她错了。 李知意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她那双眼眸依然清澈通透，但眼底的确多了些让人难以企及的气质。 打蛇打七寸，可她李知意已经没有七寸了。她所有的过往，都随着祁渊在栖凤山的那一场杀戮而随风飘逝了。 此刻，她轻声慢语，说出来的却是让周莹儿目瞪口呆的一句话。“就算你肚子里怀着十个皇嗣，也永远无法与我的小竹相较。” “你大胆！”周莹儿摸着自己的小腹，歇斯底里喊道。“她不过一个贱婢，怎么能比得上我的孩子。来人，来人，把小竹给我带出来！李知意，我要让你知道，她就在我这，可我就是不会把她给你。李知意，我知道你在意这个丫鬟。我要一辈子捏着她的性命，这样你就不敢冒犯我。那样，来日，来日即便祁钰真的娶了你，你也不敢越过我去！” 李知意听到这里才明白，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姑娘！”小竹很快被人押着进入了正房。还好，她衣衫整洁，发髻利落，只是圆润的脸庞清瘦了一点点。 “不怕。”李知意抹了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花，扭头看向了脸色气得铁青的周莹儿。 生平第一次，小竹看见她的姑娘露出了獠牙。“祁颐死了。” 周莹儿惊恐地看向李知意。 “皇帝还活着。”精致如玉的人儿不急不躁地说着。 周莹儿腾地站起身，脸色惨白。 “祁钰中了祁颐的毒，活不了多久了。”李知意看向周莹儿。 三枪，她刺完了。她不信周莹儿不怕。 果然，周莹儿惶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还在盼着祁钰能回来，回来重新争夺皇位。 “所以，你没有指望了。”小小的人儿如受了威胁的小鹿，无辜清澈的双眸此刻带着恼火。“放了我的小竹，或许我还能饶你一条命。” 周莹儿仍在连连摇着头，可她的下人却已松开手。他们都知道，之前在蜀州再度被贬为庶人的三皇子，已经连续多日没有传回消息了。之前皇帝刚失踪的时候，他还一日一日地往府里报着平安。 李知意趁机拉住小竹的手，将人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留下了失魂落魄的周莹儿。 没有任何人再敢阻拦，二人很快便回到了马车上。小竹的圆脸骄骄傲傲的，看着李知意笑道：“刚才我都听见了哦，姑娘好厉害噢，说人家就算怀了十个孩子都比不过我。” “实话。”李知意甜甜一笑，揽住了小竹的胳膊。 “嘿嘿，我一点都没害怕，就知道姑娘会来救我的。姑娘胆子可真大，姑娘现在太厉害了。”小竹连连表扬。 “胆大的事多了。”李知意又笑了笑，却掩过在山上的事没有提起，而是从马车的抽匣里摸出了一个彩锦如意的六角盒子。 “是你的生辰礼物。”李知意将她放进小竹的手里，又握住小竹的手。 “就为了这劳什子，姑娘才被抓去的。我都听那周莹儿说了。”小竹一见这物件，立刻噘着嘴淌起眼泪来。 李知意小心翼翼地拿锦帕帮她擦了，笑盈盈道：“好了好了，不生气。那咱们就先不拆开，等到你不生气的时候再说，好不好。” 小竹将礼物牢牢握在手里，眼泪汪汪地抱住了李知意。 因为山兰不与二人一道回府，所以小竹便另乘了马车去送山兰。李知意则一人先回了燕园。马车里，小竹得意洋洋地与山兰说起刚才李知意从周莹儿手里抢人的场景，止不住地笑。“我们姑娘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这么胆大呢。” “那是娘子心疼你。”山兰宠溺地看着小竹。自打怀孕之后，她的性子比从前柔软了许多，也比从前更容易感慨了。 此刻，望着远处红艳如血的晚霞，她忍不住轻语。“娘子越来越勇敢了。栖凤山的事，我想想就害怕呢。” “栖凤山？”小竹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小竹气鼓鼓地冲向了祁渊所在的院子。 一脸阴郁的高酿拦在了门口。虽然身上的伤口还没好，但他为了将功补过，还是执意求了陈宾来到燕园，守着皇帝的安危。 “这里住的是陛下。你要找陛下算……算账？”高酿盯着小竹圆鼓鼓的脸颊，瞪大了眼睛。 “我才不怕他，我还剪过他的袖子呢。我就差往他身上泼冰水了。”小竹仍要往里冲。 “……”高酿想了想，摇头。“你吹牛。” “我没空跟你废话。”小竹避开高酿的身子，打算从旁边走过去。“我是来找他兴师问罪的。要不是他，我们姑娘怎么会被牵连到栖凤山去，还被吓成了那样。” “你会没命的。”换成别人，高酿早动刀了。但不知为何，对眼前的姑娘，他竟然有几分佩服。 “命有什么要紧的。为了给我们姑娘出头，我早就不要命了。”小竹白了他一眼，仍要往里走。高酿举着未出鞘的刀拦了一下，但动作极轻，似乎怕伤着人一般，小竹一推便推到了一边。 旁边，高酿的长兄瞥了一眼，十分看不过去。 “让她进来。”房间内忽然传来祁渊虚弱的声音，高酿顿时为之一震，随即满眼惊喜。陛下竟然醒了？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心里也松快不少。 小竹端着药进了门。门外院内，高酿的长兄脸色难看地开了口。“你就这么护着皇帝么。刚才那一下，你是在拦蚊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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