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抢你的帝位的。”祁颐凑得更近了,伸出手笑吟吟地去抚摸着祁渊的肌肉。祁渊厌恶地扭动身体避开他,眼中一片杀意。 祁颐摸了个空,却也不恼怒,只是满足地闻着指尖上的血腥气,而后冲着身后勾勾手。 狗头军师猜度着主子的心意,很快把李知意压了过来,一把将她推到了祁渊的胸前。 二人相撞,尽管李知意已经尽力稳住脚步,但双手和身体还是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牵动了所有伤口。 “嘶。”祁渊狠狠地咬住自己的牙齿,眼眸却缱绻地看向怀中蹙眉的少女。 “不疼。”他淡淡一语,勉强挤出温柔的笑意。“别怕。” “别怕。” “别怕。” 在这发霉的气息里,在这让人压抑惊惧的匪群里,一句别怕,顿时勾起了李知意的所有泪水。她轻轻啜泣着,泪花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一滴滴垂落在祁渊的心里。 像是南屏山净慈寺傍晚的钟声,祁渊的心被一下下撞得软烂不堪,恨不得将她揽进骨里,再不许任何人欺辱她。 满脸餍足的祁颐此刻托腮望着二人,仿佛在欣赏一场大戏。“真好啊,真好啊,哈哈哈哈。原来五哥也是个情种啊,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随着祁颐一道哈哈大笑。 可不等众人笑完,他便不耐烦地收敛了神色,冷冷呵斥道:“好了!” “好了。”他的语气忽然又慢下来。 “现在,让我们说点正事吧。”祁颐看向了祁渊。“五哥,你想从这离开,很简单。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承认,你把她送给我了。只要承认了这一点,我就立刻放你走。唔,不但放你走,而且我还会告诉你祁钰在哪。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他吧。” “六爷。”狗头军师眼珠一转,凑上前道:“这样不妥吧。眼下,只有杀了他……” 祁颐蔑然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应半个字。手上的翡翠扳指慢慢转动几圈,他才悠悠然冲着祁渊继续说着。“你看,他们都不了解我。五哥,你说,你那个皇位有那么值钱吗?还是说,你的命很值钱呢?我觉得都没有吧。那么,我想要的是什么呢?你猜猜看?” “你休想。”祁渊冷冷说着。 祁颐笑了,笑得前仰后合,而后凑到祁渊耳边,幽幽说了四个字。“你害怕了。” 怎能不怕呢。从看见李知意的那一刻起,祁渊的所有防线就全都溃散了。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好吧,让我们把事情说得再明白些。我想要的,是你祁渊这辈子的悔恨。我没得到祁嘉耀的悔恨,就只能从你身上得到咯。”他狠狠地咬重悔恨两个字,眼里燃着汹汹怒火。 “我很了解你,五哥。不,准确的说,是我很了解常答应。你知道吗?就因为我出门散心,父皇嫌我给他丢了颜面,所以便将我囚禁在了御花园里,不许我再踏出那里半步。呵呵,我在那住着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理我,所有人都知道是我惹恼了父皇。就连母妃也不敢去。只有常答应,她养了一只很温顺的小狗。她让那只小狗给我捎来了点心。五哥,其实我知道,那狗是你驯出来的吧。那点心,也是你分给我的吧。所以啊,你从来都是一个好人,你做不得坏事的。” “可惜,谁让你继承了皇位呢,谁让你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呢。来吧,五哥,我会放了你,只要你承认,把她送给我,让她这辈子都做我的女人。五哥,我要让你做出你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我要让你一坐在皇位上,就想起这个为你白白牺牲的女人。如何啊?你不会拒绝我吧。你要知道,你若拒绝我,我们这里,每个人都会在你的身上划上一刀。嗯,让我算算,这里一共有七十八人。你说,这七十八刀下去,你会不会血尽而亡呢?” “所以,是承认把她送给我,还是挨下这七十八刀,你自己选吧。”祁颐说罢了这句话,慵懒地靠在了椅子上,指甲一下下弹在匕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的一切诡异得好像一场梦啊。可石寨内潮湿的气息,祁渊身上血肉翻飞的伤疤,还有周围手握长刀虎视眈眈的男人们都说明了这一切并非是梦。 李知意回眸看了祁颐一眼,那个男人戏谑地回望着她,眼底是你能奈我何的挑衅与不屑。她想,她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大祁嘉耀皇帝的第六子,祁颐。所有人都纷传他是因为得罪了先帝跟前的道长而被贬为庶人,如今看起来,似乎这里面还有很多隐情。也正是这些隐情加上先帝对他的冷漠,让他变成了一个阴鸷怪僻的人。 跟这样的人,是赌不起的,是争不过的。你只有按照他的方式去做,或许才能侥幸活下来。 她看向身边的祁渊,大约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如同一张惨白的画卷,没有半点血色。嘴唇亦是粗糙干裂的,唯有一双凤眸依然闪着星辰般的光彩,目光柔切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祁渊……”李知意无助而惶然,眼圈红红的,唇瓣却没有半点颜色。 祁渊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想摸一摸她,却有心而不得成功。他只好以愈发温柔的视线包裹着她,呢喃道:“别怕,有我在。” 清风吹着她的裙裾,上面的墨色梅花翩翩而动,莫名勾起一丝悲凉。她不知该说什么,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局面。她畏惧,害怕,整个人已然无法思考。 不过,有一点她很明确地知道,那就是没有任何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皇位。所以,她注定要留在这里了吧。 李知意苦笑着,被从未有过的绝望包裹全身。 直到,祁渊清冽的嗓音打破了沉寂。 只见他缓缓抬头,浓墨双眸闪着锐利寒光,冲着离他最近的男人淡淡道:“来吧,你划第一刀。” 李知意呆住了。 握刀的汉子也怔了怔,指了指李知意,鼻梁一耸道:“不是,你是不是听错了。六爷的意思是,只要你承认把这个女人送给咱们六爷,六爷就直接放了你,听懂没有?” 祁渊像看傻子一般,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那汉子醒过味来,显然是没想到他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性命。他看了看手里的刀,一脸茫然地看向了祁颐。 祁颐拿鼻孔哼了一声。 “好吧。”那壮汉一脸不理解地看着祁渊冷笑了一声,而后挥起了手中长刀。 不!李知意慌张地回眸去看祁渊,可她的视线还没等落在他的身上,已有数滴鲜血飞溅在她的花容雪肤上。 温热的鲜血伴着祁渊痛苦的隐忍声一道而来,让李知意浑身冰冷地瘫坐在了地上。 “祁渊。”她低低哭诉,死命地摇着头。 “闭上眼。”祁渊以命令的语气冲她道,却是哀求的眼神。 饮血的刀被递到第二个人的手里,他望着祁渊上半身的血污蹙蹙眉,一刀划在了祁渊的左腿上。鲜血像是扭曲的虫,蜿蜒而下,滴滴落在地上。 “祁渊!”李知意哭嚎着,连乌黑的睫毛上亦缀着泪花。 “闭上……眼。”祁渊用尽全身的气力,一字字再次对她说道。 恼火的祁颐颇有些坐立不安。他一挥手,七八个人一道走上前来,各自在祁渊的身上狠狠划下一刀。他们的神情淡漠而又随意,仿佛他不过是一块供人刻字的木头罢了。 木头不会流血,此刻祁渊的身上却是刀刀见血。胸前的刀伤混着鞭伤,早已看不出肌肉的模样。 “不……不……别再划了,别再划了。”李知意泪眼模糊地护在了祁渊的身前。她的双手捧住祁渊棱角鲜明的脸,带着哭腔对他说道:“祁渊,我可以留在这的。你把我留在这吧……” 眼前金尊玉贵的男子虚弱地笑了笑。那笑容如此无力,以至于李知意以为那是她的幻觉。下一刻,他轻柔虚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不可能让你留下……我这辈子……我祁渊这一世,不会再对不起你半点……哪怕,只是在言语上,我也不会再对不起你。我一次都不会伤害你,哪怕是用我的命,来换!” 他说得如此认真,他深深的目光一刻也不肯离开她的脸。 李知意的泪扑簌落下,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她真的,不想再让他受伤了。他做的,已经足够了。哪怕他可恨,哪怕他欠了自己许多,但实在不该用这种方式来偿还。 “六弟,放了她……”祁渊的语气沉重,带着压迫之感。 似乎一切都已经被决定了。 望着紧紧护在祁渊身前的李知意,祁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好失望啊,五哥。你还真是个情种啊,连帝位都可以不要了?连性命都可以不在乎了?” 祁渊没有回答他,他身上的道道伤口已是最好的回答。 祁颐抬起手,借着旁边男子的力,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拄起了梨木双拐,一步步挪到李知意和祁渊的身边。 “可惜啊,真是可惜啊。”祁颐皮笑肉不笑说道。 祁渊略带不解地抬起头。 祁颐的下巴点了点李知意,神色忽然遗憾又怅然。“五哥你知道吗,我不会杀她的。所以,即便她真的留下,我也会让她过人上人的日子,不会委屈她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他幽幽干笑了一声,自问自答道:“我和兄弟们囚居在这栖凤山,靠的是母妃为我留下的财宝,也靠杀虎猎豹。他们和我一样,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我们这些人,一旦病了,伤了,连医馆都不敢去,只怕被人认出来送到官府。可总要看病的吧,总要疗伤的吧。” 祁颐深深地看了李知意一眼,眼底不无欣赏道:“我们的伤病都是在广济堂看的。那里人多,伙计顾不上查问身份,只专心给人疗伤看诊。我这群兄弟们不知道,可我知道,那广济堂是她开的,是我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嫂开的。你说,我又怎么会杀她呢?别说你了,只怕把她送来的三嫂,也未必知道这一点吧。” “是,你们或许是觉得我疯了。”祁颐冷笑,混不在意。“可冤有头债有主啊,我恨的是祁嘉耀,恨的是继承了他帝位的人。我不恨别人。否则,你以为你这皇帝能做得太平?周围的百姓早被我杀个遍了吧。” “好了。事情就到这里吧。”祁颐似乎有些疲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六爷。”狗头军师蹙眉望向祁渊。 祁颐恹恹摆手,不屑道:“看不出来吗?伤这么重,活不了多久了。你们把他丢到官道上去,让他自生自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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