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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我的小嫂子嘛。”祁颐鲜红如信子的舌头伸出来，在嘴唇上浅浅抿了半圈，狞笑道：“这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们整个栖凤山的救命恩人，当然要跟着我们一块走了。” “所以，我的小嫂子呀。”祁颐目光癫狂地看向李知意，用过分温柔的语气问道：“你说说看，你想去哪里呢？唔，留下肯定是不成了。三哥和五哥如今都知道我在这了，你想想看吧，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可好？” 纵然祁颐做出的决定不可谓不荒谬，但栖凤山的这些人还是照做了。他们松开了祁渊手脚上的镣铐，祁渊立刻如泄力一般向地面跪去。李知意想拉住他，可惜他的身子太过沉重，她反而与他一道跌落在了泥地上。 如同沼泽里开出的一朵芙蓉花，祁渊伸出手，轻轻地替她抹开鬓边的碎发。“我不会丢下你的。”他虚弱而无力地说着，目色深深。 李知意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眼泪如断线珍珠。“你可以走的，他们说了放你走的。” “听我说。”祁渊满眼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她。这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曾经爱过他的女人。他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她一次。包括自己。 “听我……说……”祁渊干裂的嘴唇无力翕动，勉勉强强地抬起胳膊，将手指竖在她软嫩的唇上。“李知意，我知道，从小到大，你没受过任何委屈。你这辈子所有的苦，全是因我而起。所以，让我再最后跟你道一次歉，好不好？” 他的胳膊无力地垂落下来。“对不起。我为我曾经做过的所有事，向你说对不起。陈先生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你的良人。” 他的李知意，该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子，而不是他。 “抱歉。”祁渊心疼地抚过她不知何时被划破的手背，眼尾坠起一滴清泪。“如果有来世的话，我不会再娶你，但我依然会做皇帝。然后，朕会为你选你爱的良人，护你一生。这样，你可高兴？” 李知意轻轻地摇着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别哭了。”祁渊柔柔地安慰她。“告诉我，那样，你会不会高兴？” “会的，会的。”李知意看着他身上仍在流血的伤口，不知该用帕子去堵哪一块，因此满面惊惶，满眼痛苦。 “好，那下辈子咱们就这么做。”祁渊似乎稍稍放了心，惨白的脸庞多了一丝笑意。“至于这辈子嘛，李知意，你要好好活下去，要平安，要欢喜。” “别说了，祁渊，我求求你，别再说了。”李知意用手捂住他身上最长的那道伤口，可鲜血还是顺着她的手指缝一点点淌出来。她纤细白嫩的手指变得殷红香艳。 祁渊笑着，俊逸绝艳的脸庞此刻宛如跌落凡尘的谪仙。他挣扎着撑起自己的身子，用尽所有的力气将人扯入自己的怀里，而后将温热的唇凑近了她的脸颊。 她的肌肤如此细嫩，以至于吻上去的时候仿佛触碰到了一颗光滑荔枝。她的气息如此香甜，以至于祁渊恨不得这样死去，连黄泉惊梦都不会有。 真好啊，祁渊慢慢闭上了双眼。就让这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他能死在她的身边，一切都已满足了。 从五王议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朝政大半交给了祁臻打理。他虽纨绔，但至少心底良善，而且肯听劝谏，所以他会是个好皇帝。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为她放弃皇位的准备。 “祁渊，祁渊……”李知意在他的怀中惊呼着，不敢相信他的身子竟然如此冰冷。“别这样，我求求你，祁渊……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我害怕……祁渊，你别这样，好不好……祁渊，祁渊……你不可以这样……” 像是整个人都被冰冷无情的海浪湮没，李知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第71章 这里是栖凤山, 它与卧龙山暗自相连，中间有一条无人知晓的地道。没人知道，祁颐自从被贬出祁京城后, 便一直藏在这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如何赢了这一群山匪, 成为他们的主子的。 此刻，没人理会角落里的祁渊和李知意, 祁颐正神色匆忙地安排人收拾东西，从此地撤离。他虽疯, 却不傻。如今朝廷搜查卧龙山已有七八日了，早晚会查到这里来。何况即便朝廷找不到地道，那祁钰也未必会饶过自己。比起祁渊，祁钰更不可信些。 “每个人捡自己趁手的兵器, 行李越轻越好。那广船不大，东西带太多了也装不下, 早晚是会被丢出去的。” “六爷, 那娘子生得那么美，真要带着？”有人还在打李知意的主意。 祁颐冷冷瞥了他一眼，眼底一片通透。“你若不想带上她, 不如你陪她一块在这守着？” 那人被说得一个激灵, 赶紧摇了摇头。 祁颐哼了一声, 漠然瞥了李知意一眼，见她已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不由得有几分诧异。他本以为祁渊还能撑一会的,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死了。罢了, 死了就死了吧，就当是给祁钰他们留份大礼了。 “好了, 把他的尸体留下吧。”祁颐拿下巴指了指李知意。“把她绑了，押在旁边候着。一会我要她跟我一个马车。” 有人高声应了，有人在紧锣密鼓地往外搬着东西。他们这群人本就是以山野为家，辎重自然不会太多，除了些要紧的银子珠宝，大约就没什么了。因此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有人来报东西搬完了。 “打开地道的门，烧山！”像是一直在等候这个时刻，祁颐的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晕，眼神期待而灼热。 随着齐声应和的声音响起，众人从一个角落处搬出了十数铜箍油桶。他们两个人抬着一个油桶，一点点将暗黄色的油洒满每个角落。很快，浓烈而刺鼻的味道在空中蔓延开来。而在石寨的最深处，似乎有一扇石门忽然敞开，而且里面好像还堆着不少干燥的木头。 “撤！”狗头军师见油撒得差不多，立刻高声喊了一句。 众人站到了石寨的门口。狗头军师亲自将火折子递给了祁颐。祁颐笑得诡异而浮夸。“好啊，好啊，祁嘉耀，祁嘉耀，你最心疼的儿子去黄泉路上找你了。祁嘉耀，我来送你死第二次了。唔，你以为祁钰会再继承你的皇位吗？你错了，他上次见我的时候我就暗中给他下了毒药，他活不过这个月了。至于你剩下的几个儿子嘛，哈哈哈哈，他们可不是我的对手。早晚，早晚你的皇位还是会落到我的手里的。” 这样得意的宣泄着，祁颐晃了晃手中的火折子，在李知意绝望的眼神里，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在了石寨里。 可祁渊的尸体还在那。 李知意疯狂地尖叫出声。“不！！！” 她的嗓音那样柔美，她的神情那样绝望，以至于刚转过身的祁颐只看了她一眼，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难以按捺地亲了上去。 可就在他的唇即将触碰到李知意那粉嫩的唇瓣之时，一把长刀穿过他的胸膛，带血而出。 刀尖距离李知意正有一寸之遥。 祁颐满面震惊地慢慢转过身来，发现握着长刀的竟是方才还奄奄一息的祁渊。此刻，他迎风站着，身形颀长英伟，眉目如画，墨发飞扬。在他身后，火舌上腾，如丹树新蕊，衬出他孑然傲视天地的威仪。 所有人的膝盖都在这一刻，下意识地发软了。 “杀了他！”祁颐捂住疼得剧烈的胸口，勉力指向眼前瘟神一般的男人。有人手里的长刀松了松，有人咽了咽口水，但似乎对祁颐的恐惧也不少。在他的反复喝令下，众人挥舞着长刀刺向了祁渊。 李知意的眼眶里已经盛满了泪水，说不清是欢喜，还是担心惊惧。此刻，她看见他肌肉上每一根血管暴起的模样。她看见他狠狠刺穿歹人脖颈的模样。她看见他在为了他曾犯下的过错，拼命偿还。 她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力气，但她能看出来，他的胳膊每抬起一次，就会牵动身上的无数伤口，让鲜血不断涌出。她还能看出来，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每一刻都在竭尽全力。她亦能看出来，他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可即便如此，那数十人还是败在了他的长刀之下。 “不愧是神威将军的徒弟啊。”祁颐一抹唇边的鲜血，冷冷说道：“怪不得祁钰那么怕你，说你征战沙场，诛敌无数，是阎王一般的人物。原来这话，还有几分可信。” “可惜啊。”祁颐扔开双拐，将一直狠狠押着李知意肩膀的男人推到一边，用手狠狠捏在了李知意的脖颈上。“可惜你忘了还有她吧。祁渊，好了，现在你选吧，要我的命，还是她的命！” 祁渊怔住了。 祁颐得意地笑出声来，可不过笑了两声，他胸前的伤口便被牵动，让他几乎疼得喘不上气来。可他仍死死地掐住李知意的脖颈，不肯松懈。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符了。 “好了，好了。”祁颐回头看了看下山的路，又看向祁渊道：“这样，你放我走。等我上了马车，我就放了她，好不好！” “我怎会信你呢。”祁渊显然占了上风，黑曜石般的双眸闪着英锐之光。 “你若不信，我现在就掐死她！”祁颐一手捏住李知意的肩膀，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握住李知意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可。”祁渊立刻服了软，昆仑美玉般的俊美脸庞带着浓郁的担忧之色。他心疼地看了看李知意略带红痕的脖颈，一把将手中的长刀扔到了地上。 祁颐的手稍稍松懈了，但不知为何，那眼底的警惕却更浓了。“你不会放过我的，是不是？祁渊，我在你的眼神中看见了杀意。” “是么。”祁渊淡淡一语，似乎眼前的男人早已不足为惧。 “你看不起我！”祁颐听出他口气中的蔑视，立刻抓狂了。“你以为我不是你的对手，是不是！祁渊，你和祁嘉耀一样看不起我！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一起死好了！来，祁渊，我要你看着你的女人死在我手里！” 说着，他的虎口对准了李知意纤细的脖颈，狠狠地掐了上去。 可这一次，未等他的手再碰到李知意的脖颈，他的瞳孔已渐渐放大。 绝望的感觉飞速湮没了他。 “你……”祁颐的手没等指向祁渊，便已指向了苍天。因为他的身子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是，我下了毒，毒药被抹在她的外衫上。”那是他暗藏的毒药，是当初神威将军教给他的保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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