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今夜,忘记此事,只当我,是一味解药。” 贺长霆抽开裹着她的宽大衣袍,卸下金玉腰带,翻身上榻。 拂晓,东边的天光现出微微的鱼肚白,房内尚是昏昏一片。 刚刚睡去不久的段简璧,此刻正是深眠,神色宁静,白白净净的面容上透着娇嫩如水的桃粉色,像一朵汲取了充分雨露滋养,靥足得趣的花儿。 贺长霆倚坐榻上,温热的大掌轻轻搭在女郎脖颈上,时不时便想戳戳她水嫩的脸颊,反正这小小动作丝毫不会影响她的睡梦。 之前不知道,她竟也有那么多贪婪磨人的手段,没得靥足时,总有各种法子或明或暗地缠着他,一旦得了靥足,却是一刻都不想伺候,推着他说要睡觉。 当真只是将他当成了一味解药。 贺长霆又盯着她看了会儿,低过来想亲她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感受着她匀称温热的呼吸,动作停住。 他作为解药的晚上已经过去了,现在做这些,算是什么? 偏头看看天光,太阳应该还未升起,新的一日尚未完全到来,他没再犹豫,拨开散在桃花面上的发丝,轻轻啄了几下。 而后起身下榻,穿戴妥当,离了厢房。 段简璧又睡了一个时辰才醒,除了身上有些酸软,双腿因为抬的太高太久有些发胀之外,倒没有其他不适,昨夜难忍的羞耻燥意已经完全消散,神思清爽不少。 她不敢多想昨夜事,幸而一觉醒来,晋王已不在身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段简璧坐在妆镜前,忽又生了一层担忧。 上次晋王中药,药性足足持续了好几日,又是喝药,又是冰浴,又是三天两头叫她去伺候,她这次不会也像那般难受好几日吧? 总不能连着几日都叫他给自己当解药。 万一再有了孩子怎么办? 段简璧下意识捂着肚子,心内想着得赶紧吃一剂避子药。 寺内不方便煎药,这事也不宜让太多人知道,但避子药需得及时吃,晚了怕是没用。段简璧想了想,只能给姨母递信,让她抓药煎好,托人送来。就算日后姨母问起缘由,也好搪塞。 段简璧写了信,让红炉送去城东酒肆。 这事安排妥当,段简璧唤来碧蕊问:“圣上可来了寺中?” 昨夜事封锁得严密,碧蕊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自不知王妃娘娘何故突然问圣上是否来了,微忖片刻,回说:“婢子不曾听说圣上到来。” 段简璧“哦”了声,心想圣上真来审问昨夜事,定会传她前去问话,她安心等着便罢。 ··· 僻静的禅堂里,圣上坐在北向正位,脸色黑沉,段贵妃坐在圣上旁边,亦是满面肃然。 堂内正中,魏王和段瑛娥并排跪着,以额触地,肩膀时有抽搐,似在哭泣。 晋王和濮王安静站在一旁。 “陛下,此事全是臣女一人的主意,臣女早就听闻郡主有意嫁给魏王殿下,私下里自然有些不愿意,虽然魏王再三保证,不会因为郡主冷落了我,我还是不放心,这次给郡主下药,只是想试试魏王的心思,看他能否抵得住郡主的诱惑。是臣女妄为,请陛下降罪!” 段瑛娥再次声泪俱下,以额触地磕头。 豆卢昙中药的事情明明显显,一味撒谎推脱只会惹圣上厌烦,段瑛娥避重就轻,将一场关乎朝堂的阴谋说成是儿女之间争风吃醋、不慎失了分寸的小打小闹,不管圣上相信与否,这个说法给圣上、给魏王、给汝南侯府留足了周旋余地。 因着这个说法,圣上有足够的借口从轻处置魏王,也能保全汝南侯在朝堂中的地位,还可适当处罚段瑛娥安抚怀义郡主,几厢都不必作难。 圣上黑着脸,不问这话真假,也不下决断。段贵妃见此情状,跪下来请罪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瑛娘和七郎胡闹,唐突了郡主,请陛下重重责罚他二人,去其爵位,贬为庶人!” 此言一出,濮王大为震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段贵妃。 晋王却没甚反应,仍是垂眼盯着地面,心中忖着一事。 圣上看了段贵妃一眼,夫妇这么多年,他自然也知晓段贵妃的话有几分真心,对她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看向晋王和濮王问:“你们觉得,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濮王从来没想过父皇会问这个问题,他要是能处置的了,就不会连夜报给父皇了,父皇怎么反倒把问题抛回来了? 贺长霆却知父皇这样问的真正用意,是在试探他们会不会趁机打压魏王,让他一败涂地,永无翻身的机会。 濮王没有主意,试探地看向晋王,反正晋王年长于他,按道理也该晋王先说,他附和便罢。 贺长霆道:“事关怀义郡主,儿臣以为,还是应该等怀义郡主醒来再行处置。” 濮王附和:“儿臣也这样想。” 圣上脸色缓和许多,对两个儿子的回答还算满意,问:“怀义郡主怎样了?” 濮王也正为这事发愁,将怀义郡主现状详细禀于父皇。 “那药性至今未解,郡主一醒来便……极为不雅,连医官也束手无策,只能再用药让郡主昏睡,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梁帝抬了抬眼,朝濮王看去。他对这些后宅之事素来不甚在意,眼下这神色,已算是关心了。 “什么药这般厉害?连医官也解不了?” 濮王道:“医官说也不是完全不能,就是慢一些,大概得半个月左右,郡主可能才能慢慢恢复些神识。” 正值夏王丧期,豆卢昙作为夏王最看重的女儿,怎能半个月不露面? “没有快一点儿的办法?”圣上皱眉,不悦地瞪了段瑛娥一眼。 快一点的办法自然有,但难以启齿,濮王正思忖着怎么说,贺长霆先开口:“父皇,不若查清楚那药来自何处,有了药,医官能辨其成分,然后对症下药,或许能快些。” 圣上也觉是个法子,待要开口,听段贵妃已然对段瑛娥斥道:“你那药哪儿来的!” 段瑛娥自不会说实话,哭得更凶:“姑母,我不知那药如此恶毒,我以为就是寻常的春·药,是一个江湖游医卖给我的,没有了,就那一包!” 贺长霆目光暗了暗,没料想段瑛娥这般长于说谎。 昨夜王妃能敏锐察觉怀义郡主异常,及时通知他来相助,定是知晓那药发作时是什么模样,怀义郡主如今情状和他当时相差无几,说明王妃推断没错,他们中的是一样的药,王妃概是服用剂量小,症状稍轻,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段瑛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甚至清楚便是解了药性后,也还要头疼几日,她的药绝不是从江湖游医处买来的,定有一条更为隐秘,甚至牵连甚广的途径。 他当时为何认定是王妃在茶里下药,为何竟丝毫不疑段瑛娥在酒里做了手脚? 他到今日才知,段瑛娥做戏这般好。 圣上着急解决豆卢昙昏昏不醒的事情,暂时无暇追究段瑛娥的过错,被她哭声扰得烦乱,摆摆手示意侍者先将她押下去。 濮王见父皇愁眉不展,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另一个法子,由父皇定夺。 “父皇,医官说,也有快办法,这药·淫·邪·非常,热毒都淤积在一处,只要,只要行了夫妻之事,能散去大半,后续再用药行针,会快一些。” 梁帝望着濮王,目光一动不动。 谁都知道怀义郡主连婚约都没有,和谁行夫妻之事?这话说出来,相当于提醒圣上给怀义郡主择婿。 梁帝看了看在场的三位儿子,魏王的心思自不必提,就是不知这坏魏王好事的晋王和濮王,是凑巧还是存心? 濮王无甚才思,在一众成年儿子中最为平庸,圣上不觉得他有能耐谋划这事。 梁帝看着晋王,见他始终垂着眼,波澜不惊,恭顺之中自有一股沉稳端然的气度,叫人完全看不出所思所想。 “三郎,此事,你可有想法?”梁帝语声亲切,少有地露出父子闲谈的温和来。 贺长霆明白父皇意在试探,想了想,神色凝重地说:“恐怕只有七弟最合适。” 知情人都清楚,怀义郡主和魏王只差最后一步了,魏王虽未成事,也相当于成事了。旁人再有想法,与魏王争抢,未免太难看。 目前形势,圣上自然也最清楚,贺长霆说了相当于没说。 梁帝又看了晋王一眼,对他们挥手:“你们下去吧,朕再想想。” 三人离开禅堂,魏王默不作声,正要独自回厢房,贺长霆突然道:“七弟,听你嫂嫂说,昨晚,你特意给她敬了一盏茶?” 这话自然是诈魏王的,段简璧没有说过厢房内情景,贺长霆不知细节,但想来想去,段瑛娥和豆卢昙都不可能给王妃下药,只有魏王会动这番恶趣味。 魏王怔了下,明知晋王所指何事,但料想他若有证据不会如此心平气和,且看方才父皇态度,并没打算深究下去,故而心中并不当回事,恹恹点头:“一盏茶而已,嫂嫂当得起。” 贺长霆忽然重重捏上魏王肩膀。 贺长霆惯用丈八大刀,五十斤重的大刀挥舞起来如若无物,练习多年自是膂力惊人,此刻所有力气都灌注在这只手上,如铁爪利刃,似能穿透皮肉。 魏王虽也习武,毕竟没怎么正式行军打仗,多是花拳绣腿,身板不比一般将士壮硕,哪受得了贺长霆如此拿捏,痛得歪着脖子就他的力道,口中呼道:“三哥,三哥,痛!我错了,不是故意的!” 濮王不知内情,只当晋王是在教训这个胡作非为的七弟,津津有味看热闹。 贺长霆并没放手,加重力道,要捏碎魏王肩胛骨一般,沉声警告:“她是你嫂嫂,这辈子都是,你最好放尊重些。”不要做恶心的肖想。 “尊重,尊重,我对嫂嫂只有尊重,三哥,咱们一起长大的,我怎会不敬嫂嫂,快放手!”魏王拍着贺长霆手臂呼痛。 贺长霆自也是顾念一起长大的情分,顾念他真心实意叫了这么多年三哥,才只是警告而没有其他惩戒,否则,就算父皇不追究,他也一定追究到底。 魏王本来就怪贺长霆和濮王坏他好事,此刻又被贺长霆如此教训,心中愤恨,甫一挣脱便冲二人一甩袖子,独自走了。 待魏王走远,濮王四下看看,见无旁人,凑近晋王小声说:“三哥,你觉得父皇真会遂了七弟的心意,把怀义郡主赐婚给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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