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开!”段简璧重重推开魏王,撑开双臂挡在贺长霆身前,不准魏王再靠近一步。 她咬着唇,眼睛憋的通红,眼角含着泪,再遮掩不住对魏王的恨。 魏王长长松了一口气,一颗心稳稳当当地安定下来。 看晋王妃的神色,他的计谋得逞了。 若非晋王果真病入膏肓,晋王妃不会当众与他撕破脸皮。 贺长霆被送进厢房,赶来的张医官号过脉,心中稍稍一松,知晓晋王是在做戏,面色不露虚实,借口人多扰他诊脉,将家奴家婢都赶了出去,只剩下段简璧和赵七。 贺长霆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一眼便望见哭红了眼睛的女郎。 心疼她,却也开心。 “我没事,不要哭。”他温声哄着她,却并不说更多,并无意告诉她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段简璧只当他是不想看自己伤心才这般说的,也不欲叫他难受,忙擦了眼泪,强挤了一些笑容,说:“没事就好,在熬药了,一会儿我喂你喝药。” 贺长霆点点头,说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赵七交待。” 女郎顺从地点头出去了。 “王爷,您的毒不是差不多解了吗,怎么还会?”赵七问。 贺长霆没有过多解释,命道:“让玄甲营左卫队便衣进城,三日内集结,右卫队留守备战。” 玄甲营驻扎在京城外,无天子鱼符征召,不得擅自进城,否则按谋逆论处,多年来,贺长霆从不曾违背规矩,但现在,他必须铤而走险。 他假装毒发,一旦魏王此时趁胜追击,动了谋逆的心思,他若无所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赵七听他此命,也意识到事态紧急,一个字不再多问,办事去了。 “王爷,这,有些冒险啊。”张医官小心翼翼地提醒,擅自召兵入城,若被圣上察觉,死路一条。 “此举只为自保,魏王若无异动,我也会安分守己。”贺长霆道。 “王爷,还有一事,魏王妃今早离世了。” 贺长霆今日一早就带着段简璧出去了,自然不知此事,但想来张医官都已知道,应当不是什么秘事。 “说是永宁寺失火,魏王妃虽逃了出来,但受了惊吓,小产了,一尸两命。” 贺长霆淡淡“嗯”了一声,不免想到方才魏王同他寒暄的神情。 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没有一丝悲伤 。 魏王现在,该是无所畏惧,也或许,他早就是了。 魏王府和晋王府离得很近,只有一墙之隔,为把戏演得逼真,贺长霆整整两日卧床不起,也几乎不醒,王府的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无声也悲壮的哀戚。 不想贺长霆这边晕厥的消息还没递进宫里,宫中却来了人,说是圣上龙体抱恙,让晋王妃入宫侍药。 段简璧大部分时间待在贺长霆房中亲自照顾他起居,亲眼见识了一个从不贪睡、闻鸡起舞的英健儿郎变得终日恹恹、萎靡不振,他很少醒,醒来便盯着她看不够,叫她不要担心,要好好休息,也不让告诉父皇他病的有多重。 而今父皇也病了,他知道了,恐会病得更重。 “父皇生病的事,不要告诉王爷。”段简璧对府中家奴嘱咐。 她询问过来使,言是圣上夜中睡觉寝榻周围放了过多冰鉴,犯了头风,并不严重,只是多日不见晋王入宫,才借口让她入宫侍药,好把晋王一起带过去,人老了,一生病,就想多见见儿子。 父皇不严重,晋王却很严重。 “备车,我一会儿进宫。”段简璧命道。 “可是娘娘,王爷要是醒来看不见您……”这几日王爷只喝王妃娘娘喂的药。 “他会睡很长时间,我今晚就回来,你们把药熬好备着。”段简璧说。 回到寝房,贺长霆察觉她进来,眼皮动了动,抬了起来。 “醒了?” 段简璧放下汤药,去扶他坐起。 她身量小,虽然有些力气,但不足以支撑男人如此挺拔的重量,她能察觉,贺长霆应是怕累住她,也在勉力撑着手臂坐起,但身子还是不可控制地贴着她。 她没有向后躲开,由他贴着抱着给他支持。 “吃药。”她端来药喂他。 贺长霆每喝一口,都深深皱着眉头。 段简璧知道这药很苦,比她每日喝的补养药苦多了。 “良药苦口,喝完药就好了。”她哄说。 贺长霆很受用,配合地点点头。 “真的不打算告诉父皇么?” 她不是第一次问这话了,从他晕厥,她就想告诉父皇,盼着父皇能为他主持公道。 贺长霆摇头,“父皇操劳国事,很辛苦,别叫他担心了,等我好了再说。” 他深知,中毒一事上,莫说他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闹到父皇那里,父皇也只会责骂魏王几句,不会有别的惩罚。父皇总是说让他们兄弟齐心,莫生龃龉。 何况,他现在已经好了,再闹去父皇那里,叫父皇看来,心思更不单纯。 天家父子,哪有那般简单的恩义。 “阿璧,我做梦了。”贺长霆转移了话题。 “什么梦?”少见他像今日醒来话多,段简璧自然顺着他问。 “梦见元安了。”贺长霆轻轻叹了声,目不转睛盯着女郎神色,见她怔住。 裴宣是他的心魔,他知道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来,他不怕他回来,可他想知道,在如今的阿璧心里,到底更中意谁。 这些日子,她对他越好,他就越想知道,她到底是可怜他,还是真心疼他? 他知道自己贪婪,就是想要更多,要她全部心意。 段简璧看看他,都说人将死时会胡梦颠倒,梦到旧友故人,他的病还是又重了吧? 或许,他放下对她的执念了,或许他后悔当初为了她,逼走裴宣,他曾说,裴宣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可能,临终前,想见裴宣一面吧。 “不要多想,吃了药乖乖睡觉。”她避而不谈裴宣的事,依旧柔声哄他吃药。 “他来了,你还会跟他走么?”贺长霆抓紧了她手腕。 “当然不会,我不是说了会为你守寡么。”她一口否认。 不是贺长霆要的答案。 她现在对他一切的好,包括承诺留在他身边,都建立在他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前提之上,都不是她本心。 他想问的是,她心里还有裴宣吗? 可她万一说有呢,万一闪烁其词,不肯正面回答他呢? 贺长霆突生挫败,“不喝了。” 他一骨碌躺回去。 段简璧一愣,看看剩下的半碗汤药,皱眉:“你要是不喝,我以后都不管你了。” “我数三个数。”她有时不听他的话,贺长霆就会板着脸,拿这招对付她,今日,她也试试。 “一。” 贺长霆睁开了眼。 “二。” 贺长霆重新坐好。 “三。” 贺长霆张开嘴巴,朝她端着的药碗凑了凑。 一勺药喂进去,段简璧板着脸道:“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病。” 男人不服气地点头,沉目瞪着她,盘算着她好像有许多日没见识他的威风了,今夜须得给她立立规矩,别叫她忘了他是谁。 段简璧走后,贺长霆就下床了,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开始热身训练,为晚上的“规矩”做准备。 算来有十多日没碰她了,万一交待得太快,岂不是真叫她以为他被毒废了。 女郎一个下午都没再进来看他。 贺长霆练了一身汗,让赵七帮他掩护,悄悄去冲了个凉。 马上又该吃药了,阿璧要来了。 等到天色暗下,人还没来,贺长霆生了烦躁,让赵七去叫人。 “就说我咳的厉害。”贺长霆特意交待。 赵七很快带回消息,“王妃娘娘进宫去了。” 贺长霆自榻上一跃而起,面色凝重:“什么时候?” “您中午吃过药就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可有说何事?”问着话,贺长霆脱下寝衣,换上常服,准备出门。 “王爷,您现在出去,可就露馅儿了啊。”赵七提醒说。 贺长霆哪里顾得上这些,再次问:“到底何事进宫?” “我问管家,说是圣上病了,要王妃娘娘进宫侍药,王妃娘娘怕您担心圣上,没告诉您。” 贺长霆眉心蹙成一座小山,一面叫人备马,一面吩咐赵七:“集结左卫营,城门待命,右卫营,重甲备战!”
第66章 “父皇可醒了,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他?” 段简璧一入宫就被领至一处便殿等候,说是圣上午休未醒,不成想这一等就是一个下午,没人来传她进殿,也没人来叫她回去。 值守的宫人看看更漏,道:“王妃娘娘稍候,奴婢再去帮您问问。” “我随你一起吧。”此刻正值晚膳时间,段简璧想父皇见她应当没什么不便,她去问个安,稍留一会儿就回了。 “王妃娘娘,陛下近日脾气差些,您还是等在此处,别惹他不高兴了。” 宫人如此阻拦,段简璧也只好留下。 “我想去方便。”段简璧对另一个值守的宫人说道。 她今天下午喝茶多,已经去了两次,很乖巧,不乱闯,宫人的戒心不比之前重,让她自行去恭房解决。 “你不跟着么,我怕万一迷了路,闯错了地方,冲撞了别人。”段简璧胆小,怕闯祸,十分恳切地望着宫人,想让她像前两次一样带自己去。 宫人好笑,虽然忍着还是露出些讥笑来,“两次了,您都没记住路?” 段简璧抿抿唇,小声呢喃:“记的有些模糊。” 那宫人见她这怯懦扶不上墙的模样,更不怕她坏事,又说了一遍去恭房的路,让她自己去。 段简璧只好自己去了,从恭房出来,正欲折返便殿,想到贺长霆还在家中等着她的汤药,再耽搁下去不知要到何时,便直接朝圣上的寝殿走去。 她虽对宫中不熟,但圣上所居紫宸殿坐落在宫城主轴线上,很容易确定方位,找起来并不是多难,倒是很快就摸进了殿中。 奇怪的是,本该在殿内值守的宫人竟不见踪影,偌大一个寝殿,只有面南的正门外守有羽林卫,而她进来的便殿方向无人值守。 心中犯了嘀咕,段简璧行事小心起来,放轻脚步,这般畅通无阻地走向圣上卧榻。 一眼便望见躺尸一般的圣上。 她捂住口鼻,压下惊诧,放轻呼吸走近,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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