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他必会跪在父母前的坟前谢罪。 潇鹤见陆庭筠手上的血迹,又见他脸色苍白,着急地问道:“公子这是受伤了?” 陆庭筠摆了摆手,用帕子反复地擦拭手上的血迹,那股血腥味令他呼吸发紧,极为不适。 让他又想起了陆家被杀时,那满府的尸体,想起父亲被处以极刑,钝刀子割掉父亲身上每一块血肉,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他的脸色煞白,呼吸发紧,那种被人扼住咽喉,无法呼吸的感觉又来了。 “派人暗中盯着荣王,再让陆伯带一部分人手入京。” 荣王的兵都在青州,只能让手下乔装打扮入京,但若是突然进京的人手增加,必定会惹人怀疑。 单单有王将军的相助,也不足以成事,有一个人是关键,便是齐国公齐敏。 齐敏手里握着兵权,若是皇城有难,齐敏必定会带兵围城。 齐敏手里掌握着大熠五万精锐,掌管着西郊的军营,若是皇城有难,他必会发兵来救。 他要助荣王攻下皇城,必定要先对付齐敏。 他想起了齐敏那个早死的儿子。 “齐小将军死得实在蹊跷,等陆伯进京,想办法让陆伯去查看齐渊的尸体,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陆伯医术高明,或许有办法研制那醉里欢的解药。 离下一次醉里欢发作,只剩下三日了。 陆庭筠吩咐完这些话,头也不回地走掉。 潇鹤追在陆庭筠的身后。 潇鹤不死心,继续方才没问完的话题,“难道公子真的不打算对皇后娘娘负责了?” “再说,我将你送进宫里当差。” 陆庭筠回头看了潇鹤一眼,他要做之事实在过于凶险,相当于行走在刀尖之上,他不想牵连了崔莺。若是他能全身而退,他一定想办法将她送出宫去。 * 那夜玉贵妃的话,还是让魏颐起了疑心,陆庭筠原本和崔莺就有婚约,入宫后,陆庭筠又多次挺身相护。 他越觉得陆庭筠看崔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甚至他觉得玉贵妃之死,根本就是陆庭筠设下的圈套,是陆庭筠故意遮掩他和皇后的丑事。 王美人在旁抚琴,纤纤玉指快速地在琴弦上拨动,奏出美妙悦耳的琴音。 李美人则跪坐在他的身侧,替他捏肩捶背,他为了避开太后的耳目,这几日一直和这两位新进宫的美人寻欢作乐。 便是在白天也从不避讳,在寝宫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 此刻他却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对两位美人的主动勾引,也觉得有些腻。 他手肘半撑于桌面,正在闭目浅寐,梦中恶狼紧追着不放,突然那恶狼向他猛扑过来,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恶狼扑倒在地,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突然那面目狰狞的恶狼,突然变成了手执利剑的陆庭筠。 他吓得从梦里惊醒过来。 “周全。” 又嫌王美人的琴声实在太吵,他一脚踢翻了酒壶,怒吼一声,“滚出去。” 他红着眼起身,突然将酒杯砸在琴弦之上,琴弦断裂,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还泼洒了王美人一身的酒。 王美人和李美人都吓哭了,捂着泪痕斑斑的脸颊,惊慌失措地跑出了紫宸殿。 魏颐拿起那把古琴,重重地砸在地上,殿内伺候的宫女也吓得纷纷跪在地上。 周全听到殿内砸东西的声音,躬身推门而入,看着一地的狼籍,君王暴怒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皇上,到底发生何事了?” 梦里陆庭筠化作恶狼要弑君,这种梦极为不祥,那个梦分明暗示着陆庭筠要反。 陆庭筠如今风头正盛,又是姜太后的人,若是此人生出异心,此人不除,必成祸害。 “你这几日派人盯着陆庭筠,可有什么收获?” 周全将从宫外传来的消息告知魏颐,“陆大人今日在胭脂坊宴请群臣,两位尚书大人被灌了两大坛酒,险些醉死当场。” 魏颐猛地一拍桌案,“岂有此理。” 那户部和兵部尚书是他的人,也是先前和何宴清一道主张太后撤帘听政的忠臣。 “真是姜太后养的一条好狗!” 魏颐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陆庭筠还请了哪些人?” 周全报出那些人的名字时,他才觉得不对劲,陆庭筠宴请的那些人都递了折子上来,皆指向崔郦,若她是红颜祸水,会祸君乱国。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庭筠在暗中指使的。他一想到了崔郦,便越发心怀愧疚,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仔细回想了那日在宫宴之上发生的事,那日崔郦扮成宫女出现在宫宴上,皇后面前的那壶酒,是崔郦亲手端上的,皇后那日喝了那杯酒,便有些不对劲。 他记得那日,皇后脸上那抹不正常的坨红,他不过碰了她,她便举止失态。 皇后在他面前一向怯懦,又怎会如此反常。 原来玉贵妃说的是实话,崔郦在皇后的酒里下了药,那日她的反常举止,便是中了药的缘故。 玉贵妃还说那药每旬便会发作。 到底是谁为她压制着本该发作的醉里欢,那个名字呼之欲出。 他想清清楚了前因后果,气得面色紫涨,“陆庭筠那个狗东西是在欺君!朕要砍了他!” 不拔出这颗眼中钉,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他气得来回踱步,坐立不安,将手边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皇后呢?宣皇后来见朕。” 周全小心翼翼地觑着魏颐的脸色,“昨夜皇后出宫,至今未归。” “贱人,看朕怎么收拾她!她是朕的皇后,她竟敢和陆庭筠串通一气,暗中行苟且之事,她竟然背叛朕,给朕拿鞭子来。” 周全双手奉上马鞭,一面劝道:“皇上别动怒,皇上您消消气。动怒伤身,皇上保重龙体要紧。” 皇后细皮嫩肉的,哪能挨得住这样粗的鞭子。 这一鞭打下去,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崔莺一夜未归,便早已做好了随时会被皇帝折磨的准备。 果然,她才进坤宁宫,便见到了一脸凶神恶煞坐在上首的魏颐,他手里的鞭子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闭着眼睛,脸上流露出极度不耐烦的神色。 听到脚步声,他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猩红,眼底乌青,好像一夜没睡,见到崔莺,他突然正了正身。 他扬起鞭子落在手心,鞭子打在皮肉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而那同样低沉的嗓音,让崔莺觉得心惊。 “朕听说皇后一夜未归,皇后昨夜去了哪里?” 崔莺看着他手中一扬一落的鞭子,脸都白了。她从容地行了个礼,跪地一拜,“臣妾昨夜出宫探望姐姐,与姐姐叙旧,便误了入宫的时辰,之后便宿在了崔府。”
第32章 第32章 ◎娘娘很快会是臣的了。◎ 姜老夫人连夜将姜苓捆了带回去, 并去请了崔氏的耆老,齐国公夫人不依不饶,让崔郦背上了克夫的名声, 在皇上宴请荣王的宫宴上,崔郦扮成宫女被人认出, 让崔靖脸上无光。 当崔靖知道这都是姜苓在背后捣鬼,让他在那些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又因岳母在场,不好发作, 便只好劝说崔家族人先回去。 崔靖发了好大的脾气, 命人将姜苓关在了韶关院中,禁足不让她出府, 又将管家权交给了赵姨娘,赵姨娘是个精明能干的,她接过管家权清理了账簿, 发现府中的田地银子和账簿对不上。 府里竟然有上万两的银子不知去向。 她赶紧将此事告知崔靖, 崔靖气得脸色铁青,逼问姜苓,姜苓只是咬牙说不知道。 崔靖大发雷霆,让人绑了姜苓身边伺候的仆妇,就在院子里用刑,本就年迈的尚嬷嬷被打得奄奄一息,浑身都是血,几乎不曾被打断了气。 最后崔靖写了封休书, 说是要休妻, 姜苓哭得几乎晕了过去, 见崔靖已经铁了心要休妻, 没办法了这才招供,原来崔浩成日逃学在外,又住在胭脂坊花天酒地,银子流水般地花了出去。 她暗地里变卖了不少田地铺子,填补府里的亏空,这才能勉强能支撑府里的用度,而自从崔郦嫁入齐国公府,她又嫌嫁妆不够丰厚,恐让长女受了委屈,便陪嫁了不少首饰和田地,后来,崔郦与皇帝在春棠院幽会,她又送了个大宅子给齐府。 短短几年间,她便将崔家祖上留下的一半家产都挥霍干净。 崔靖当即就命人钉死了门窗,对外称姜苓身染恶疾,需要卧床静养。 之后,京城贵眷圈子送来的请柬都由崔靖喜爱的赵姨娘去赴宴。 陆庭筠将这些消息都告诉了崔莺,崔莺却格外的平静。她早就对自己的母亲失望透顶,而至于母亲会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因为她对儿女缺乏管教,任由他们任性胡来,半点都不值得同情。 姜老夫人已经对倚兰院交代,只说是崔莺今夜因母亲之事回了娘家,还找了位身形和崔莺相仿的女子,宿在崔府,掩人耳目。 便是皇帝要查,有姜老夫人作证,也不会露馅。 魏颐看了崔莺一眼,笑吟吟的看着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他起身走到崔莺的身侧,手中扬起的鞭子狠狠抽下。 崔莺闭上眼睛,可那鞭子却并未落在她的身上,而是落在了一旁的玉璧身上。 玉璧被无端抽了一鞭子,衣裙被打破了,那一鞭子抽下,手臂上血肉翻飞,皮开肉绽。她险些疼得晕死了过去。 崔莺惊得赶紧抱住了玉璧,挡在玉璧的面前,“皇上要打便打臣妾,玉璧有何过错?” 他用手中的鞭子抬起崔莺的下巴,“你身为皇后,竟然不顾宫规,私自出宫,自然要罚,而她,身为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更是难辞其咎,来人,将玉璧押入慎刑司,严刑伺候,顺便给朕审一审,皇后除了私自出宫外,还有什么逾矩之举?” 崔莺急忙跪地磕头求饶,“求皇上饶了玉璧,私自出宫是本宫的错,本宫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玉璧哭着抱紧了崔莺,“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提醒娘娘,是奴婢失职,奴婢愿意去慎刑司受刑。” 玉璧哭的双眼红肿,那鞭子抽在身上,更是痛不欲生,她顾不得疼痛,苦苦相劝,“玉璧再也不能在娘娘身边伺候了,娘娘要保重身子,不要为了奴婢再做傻事了。” 进了慎刑司,非死即残,这一去,她只怕是去无回了。 魏颐冷眼看着崔莺维护玉璧,他不耐烦地对周全摆手,“带走!哭哭啼啼的吵得朕头疼。” “有本宫在,你们谁敢动她!”崔莺突然呵斥阻拦,她挺身而出,将玉璧护在身后。 魏颐见她终于鼓足了勇气去反抗,眼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皇后好大的威风,但皇后可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个顶替他人进宫的冒牌货。朕随时都可以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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