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扬采的确脑子好使,连裴似会回海陵府这事都猜到了。 除夕那日,主仆俩紧赶慢赶赶了一日半到了广陵府,至征西将军府家宴快开始时,裴似才带着垂文入府,假装他们刚刚到。 征西大将军霍文衍身材魁梧,身着常服坐在主位也难掩威风凛凛的英雄气概,一听见裴似说他们刚到,大骂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舅舅,我连日赶路没睡好,所以先找了个客栈休息。”裴似上前解释,霍将军心知肚明他的打算,作势生气说了他几句。 霍家人慢慢到来坐定,席间不可避免提起裴似的亲事和定远侯府的家事,拒绝了亲事,就得说家事。 “阿姐为了你们兄弟俩能继承侯府,那般傲气的一个人,坚持不和你爹那个负心人和离,任谁劝都无用,你如今大了,逢年过节也该回家看看她...”霍将军语重心长,眼中泪光闪烁。 “舅舅,我知道的,有时间我就回去看我娘。”裴似夹着菜,嘴上答应得极快,只是语气敷衍。 霍将军还想再说,霍夫人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白了他一眼,意思是:大好的日子,提那人做什么,平白给孩子添堵。 宴毕,裴似想连夜回金陵府,被表弟霍子愈一把拉住,说前日得了一柄好剑,要他一起去试试剑。 去书房的路上,碰见表妹霍子慧,说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强塞到他手中后便笑着跑开了。裴似一脸无奈,等人一走,将平安符又塞给了身旁的霍子愈。 “我妹妹多好一姑娘啊,也就你不喜欢她。”去了书房,霍子愈摇摇头,随手把平安符放进书中。 这柄剑,剑气纵横,霍子愈雪中舞剑,垂文拍手叫好,唯有裴似心不在焉,赏完剑后就推说困乏回房去了。 隔日一早,霍将军早早起床,准备强拉着侄子去海陵府看望姐姐,管家匆忙跑来: “将军,四公子跑了!” 海陵府城外的凤梧山,群峰环绕起伏,层峦叠嶂,常年雾气不散,一看便知是仙家福地。 高耸的山顶之上,卫朝国师上清道长修行的闲云观依山取势,隐于其中。 裴似带着垂文骑马行至半山腰,再往上的路,只能拾阶而上,系马时,皇上的銮驾也在。 怪不得他们一路行来山中无人,原是皇上来了。 当今天子卫瞻年年都来,年年都只问一个问题:高高在上的皇位,会属于他的哪个儿子? “公子,我们来闲云观做什么啊?”垂文一路跟着裴似策马疾行回到海陵府,还以为他是听了霍将军的一番肺腑之言,准备回侯府看侯爷和夫人。 结果来了闲云观看自己修行的亲叔叔... “找他赐福!” 门口的道士突然看到他们主仆二人,慌忙去观中通报,再出来时,领着裴似去了东斋,路上正巧碰见从东斋离开的皇上。 “微臣参见陛下。”裴似跪着行礼。 “倒是难得见到无定,新岁出现在海陵府。”皇上对定远侯府的家事略有耳闻,自裴似七岁之后,年年新岁都待在广陵府的霍家。 裴似说自己来看看叔叔,皇上笑他大过年的不回家,反倒来看叔叔,要是让他爹定远侯知晓,怕是要气得大骂他不孝子。 揶揄完年轻的臣子,又问了几句交代他办的事,得到满意的答复后,皇上背着手走了。 等皇上走远,裴似推门而入,仙风道骨的国师上清道长正在打坐。听到开门声,微皱眉头,并未睁眼。 “你来做什么?又缺钱花了?”上清道长最烦他来,每次来不是伸手要钱就是找他看命格赚钱,方才听弟子通传,心中还纳闷这人不是去了金陵府当官,怎么又来了? 冷着脸上下打量,片刻后他明白了:“哟,天煞孤星居然会红鸾星动~” “这你都能看出来?”裴似边说边环顾这屋子,桌上多了一柄玉如意,好玉是好玉,就是不好带走。 看来得等下次和她一起来,再找个盒子装走。 上清道长看他眼睛盯着玉如意,就知他打什么主意,讥笑一声,让他快点拿走。 “我要一张辟邪符和一张护身符。”裴似学他的样子打坐。 “你不是有辟邪符和护身符吗?”上清道长说着,顺便帮他调整打坐的姿势。 “她没有。”裴似学得逐渐不耐烦,索性坐在地上,伸手要符。 他当这个小疯子无事来找他做什么,原来是为了借花献佛,冷笑着写完两张符纸扔给他,喊他快滚。 “新岁快乐。” 人是滚了,留下一句祝福,另有一句烦人的约定:“下次我带她来见你,你得帮她瞧瞧命格!” 国师亲手写的灵符到手,裴似揣进衣袖,招呼垂文回家。 回的却不是海陵府的家,而是金陵府的家。 当日,定远侯裴缙听闻小儿子回了海陵府,上了凤梧山,赶忙吩咐管家派人候在门外,若四公子回来,记得来叫他。 可睡至隔日起床,都无人来,唤来管家一问,才知裴似下山就回了金陵府。 “这个孽子!” 裴似未归的第七日,李吟娥在床上睡不着,蜡烛燃尽,房中陷入黑暗,她终于想起来那一晚他说了什么。 “李吟娥,你不想做别人的妾,那便当我的夫人吧。” ----
第20章 收拾公爹(四) ======= 自大老爷初五回府后,芳姨娘连日多宠,白日都不常见到人,大奶奶使人去问,来人回复说是大老爷在她的房中。 大奶奶嫉妒又心酸,赵妈宽慰她,芳姨娘是自己人,要是能把虞姨娘挤下去,就这几日的宠爱,得了便得了。 有人催着摸牌,李吟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去摸叶子牌,出牌时看着对面又被杜宗诚骗来走动的朱姨娘和钱淑仪,只觉好笑。 叶子牌打了几圈,李吟娥已输的见底,菘蓝慌慌张张跑来,说有事要她回去一趟。 众人以为是杜礼出事,赶忙让她快回去看看,她的位置由今日姗姗来迟,面色红润的芳姨娘顶上。 “出了何事?”出荣寿堂后,李吟娥慌忙问道,菘蓝跟了她许久,以往从未如此慌乱过。 “他回来了!”菘蓝见四下无人,这才镇定下来,悄悄告诉她。 闻言,李吟娥轻快地跑起来,狐裘带动裙边飞扬,菘蓝在后面小声让她慢点,主仆俩一前一后,快步行走在杜府的游廊间。 她盼着见他... 裴似一早回了金陵府,翻窗进来却不见她,正巧菘蓝进来放衣服,看见是他,惊喜地阖上门离开,说去叫她回来。 瑶花飘下,静压青松,雪上多了一排急迫的脚印,房中有一模糊人影,李吟娥推门时,那人影正要开门。 四目相对,爱意翻腾,她扑进他的怀里。 “喏,给你要的灵符,国师亲手写的。”裴似从衣袖中拿出两张符纸,她接过时,符纸温热,符上墨汁晕染了边角,应是刚写好便被人着急折叠所致。 “你跑回海陵府就为了这两张符?”李吟娥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问出声。 “他们都有,你也得有。”裴似从背后抱她,贴近她的耳边低沉应答,身体挨近,房中静得只剩下彼此跳动的心跳声。 除夕那夜,他看见霍家两兄妹身上都带着驱邪避凶的护身符,虽说他一直觉得那人是个神棍,但似乎确实挺灵的。 譬如,表弟霍子愈武功奇差,他俩有次一起遇袭,他受伤了,霍子愈却没有,事后向他炫耀是符纸帮他挡了灾。 他心念一动,想着杜家邪事多,李吟娥没个灵符护身可不行,所以跑去凤梧山找那人要两张符纸。 李吟娥得知缘由,笑倒在床上,说他年纪轻轻,竟会信这些。 若这些所谓的灵符管用,她前世诚心求了三十年,为何最后落了个惨死的结局? “你不知道,他真的挺灵验的,我一去,他一眼就瞧出我喜欢上你了。”裴似急着证明,一不小心连喜欢她这件事都说出口了。 “可我是寡妇...”李吟娥坐正,认真回他。 “寡妇又不是不能再嫁,垂文说他五婶就是寡妇再嫁的。”裴似坐在她身边,与她说起这次回广陵府的见闻。 “裴似,我爹娘是做药草生意的,只一间药草铺,我的出身也许当你的妾都很难...”今日话已至此,索性摊开来说,李吟娥心悦他,可他们之间的鸿沟不止寡妇这个身份,还有她的出身,他的家世。 长久的沉默与对望之后,裴似扑哧笑出声。 “我当你那晚在嘀嘀咕咕想什么,原是在纠结这个,我家没人能管我,唯一能管住我的人,不会管我娶谁。” 炉中今日燃的是雪中春信,烟气溢出,顺着香炉攀上窗棂横梁,暗香浮动,轻烟蒙蒙,李吟娥眉间舒展,笑如春风拂面。 “好,等我报完仇,我就当你的夫人!” 唯一能管住裴似的人是福王,对此他的解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以后会是皇帝,我们俩只要跟紧他,什么都会有的~”裴似从十岁开始就暗中跟随十三岁的福王,彼时,福王是三位皇子中最不得势之人。 李吟娥好奇他怎么十岁就知道福王会成为皇帝,她前世得知福王继位时还诧异过一阵。照理说,瑞王是大皇子,母妃万贤妃家族势力庞大,论资排位,都理应他继位,但最后却是无权无势无宠的福王继位。 “反正你知道他以后会当皇帝就行...”裴似支支吾吾,只让她跟他一起跟随福王。 至于如何跟随? 裴似作为福王的亲信向李吟娥下达了第一道密令,和他一起找出杜家大房的秘密账本。 他倒是想自己找,可潜进去找了几回都无功而返,朝中动荡在即,他们等不了了。 “这事简单,安插一个人进去帮我们找不就好了?”李吟娥眼珠子一转。 杜家大房能接触账本的人少之又少,她大胆猜测,其中一人定是大老爷的好儿子杜宗诚。 至于安插谁进去还不会出卖他们?李吟娥一脸真诚,说要和裴似做个交易:“你元宵后帮我一个忙,我有法子让他心甘情愿帮我们。” 身侧有人,梦魇不再,李吟娥每晚都能酣然入梦。 正月十五一过,媒人登门,为杜家四少爷杜宗彦与米商柳家的庶女柳意浓说亲,两人早在一年前便心悦彼此,苦于大老爷这几年都在海陵府,不好提亲,便一再推迟。 新岁前,梅姨娘求了大老爷许久,才为儿子求来向心上人提亲的机会。 大老爷虽不喜杜宗彦,但总归是自己的儿子,正月十七那日,还是亲自去了柳家说亲,柳意浓靥笑春桃为他递上茶水。 看着那张不施粉黛仍貌美如花的脸,大老爷色心四起,回府后便决心效仿卫宣公娶宣姜,支走杜宗彦,纳柳意浓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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