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钰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发疯,只因他什么都有,却又对什么都漫不在乎,本就是一个疯子。 可他不是。 他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下,他这一生,永远都在苦苦追求。 他必须登上那个至高的位子,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俯瞰众人,一扫骨子里的自卑怯懦,得到所有他想要的! 太子与皇帝虽然只有一步之遥,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太子比皇帝更难当。 稍有差错,便将万劫不复。 他最终还是深深地一闭眼,只道:“你走吧,带着她走吧。” 薛钰弯唇笑下,看了一眼怀中的赵嘉宁,抱着她与他擦肩而过。 及至他们走远了,慕容景才睁开双眼,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一片阴翳。 心底涌上浓浓的不甘,他将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宁宁,”他在心中无声地道:“等我。” —— 赵嘉宁模模糊糊醒来时,睁眼便瞧见了坐在床边的薛钰,登时吓得清醒了,挣扎着想要起身,略一动作,便听到一阵细链晃动声,竟是从她的脚踝处传来的…… 赵嘉宁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不敢置信似得,看了一眼锁着她的那条细链,整个人都在颤抖:“薛钰,你疯了……” 薛钰将手上的那串钥匙交给一旁的丫鬟,叮嘱道:“往后就由你照料夫人的起居……务必看好她,若是她跑了,你的命也就没了,明白了么。” 丫鬟哆哆嗦嗦地结果钥匙:“世……世子放心,奴婢必定谨记。” 赵嘉宁脑袋嗡嗡的,一颗心却沉到了心底,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他赌她不会拉人陪葬。 她苦笑了一声,只觉心底一片悲凉。 薛钰却伸手抚上她的脸,嗓音温柔缱绻:“宁宁乖,先委屈一阵子,等你什么时候真正变乖了,我再放了你,嗯?” 这时有人进来通传,说是侯爷讨伐西戎大获全胜,已班师回朝了。 其实前阵子就传来了消息,只是薛钰之前太过颓靡,都没有留心。 薛钰大喜过望:“当真?”便立刻起身走出了门外。 等到了门外却不见父亲,一问才知是被人请去了东宫,说是听闻太子有恙,便前去探望。 薛钰脚步一顿,缓缓皱起了眉。 他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太子有恙,他怎么不知道?
第72章 在等永城侯薛昶回府的这段时间, 薛钰又从薛剑口中听说了一件事。 那就是薛昶在回师途中,途径猿岭口,当时天色已晚, 守城的士兵未能及时开城门,薛昶竟命手下破城而入,过了猿岭口。 薛钰闻言不免皱眉——这未免太过狂妄嚣张了! 其实类似的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了, 天德三十二年, 薛昶的一名部下胆大妄为, 霸占良田, 此事传到了魏熙帝耳里,他命御史过来调查此事,可薛昶却将人给赶走了。 要知道御史监督百官,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圣上,薛昶这样做,无异于是打圣上的脸。 他知道薛昶忠心耿耿,对圣上绝无二心, 可随着他战功越来越卓越, 所受的封赏越来越多, 人也变得越来越狂妄。 魏熙帝虽面上没说什么,可之前剿灭北元残余势力,薛昶战功赫赫, 论功行赏,他原本打算为薛昶升爵, 由侯爵升为公爵,封为“梁国公”, 可因为薛昶后来的一些狂妄举止惹恼了魏熙帝,帝遂改了封号, 将“梁国公”改为“凉国公”,讽刺敲打意味不言而喻。 可偏偏薛昶并未意识到这点,反而在背地对改封号这一事颇有微词,似是嫌这封号不吉,扬言道:“我这一生征战戎马,建功无数,这大魏的江山,若没我抵御征讨异族,也不会这般固若金汤!怎的圣上偏赐我这样一个封号,凉国?恐怕,是凉了臣的心吧?” 这话传到魏熙帝耳中,他一气之下,干脆取消了升爵。 此事过后,他对薛钰虽一如既往地宠幸,但对薛昶,却大不如以前了,连封号也不给了。 薛钰也不止一次劝诫薛昶,可他嘴上答应着,却始终没能往心里去,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薛钰将手搁置在案台上,无意识地扣击案面,他想,等父亲回来,他须得再好好劝诫一番,这回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知晓其中的利害。 —— 府里张灯结彩,早已为薛昶备好了洗尘宴,老夫人更是拄着拐杖,在大门口翘首以盼。 阖府上下喜气洋洋,唯独薛钰一人眉头紧锁。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只见一个面目刚毅,身量高大,穿着一身玄色铠甲的男子步入侯府,一手抱着一个头盔,步伐沉稳,自带一股威严。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迎了上去,扶着他的手臂便是一阵痛哭。 薛钰也走上前去,恭敬道:“父亲。” 薛昶安抚着思儿心切的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淡如水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年不见,他这个儿子,似乎愈发俊逸出尘了,身量也长高了一些。 他却是冷哼了一声。 —— 接风宴后,薛昶领着薛钰去了书房。 薛钰站在他身后,提到猿岭口强攻城门一事,说了一句:“古往今来,从没听说过哪位大将会下令进攻自家的城门”,正欲开口劝诫,岂料却被薛昶反问道:“这倒是奇了,你倒是劝我行事切莫过于狂妄,我且问你,你又在东宫干了什么好事!” 薛钰闻言皱眉,只问道:“太子跟您说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有说!我还不知道他,他一贯纵着你!便是你做了天大的好事,他也从不会说你半句不是!是我见他不对,问了随身服侍的小太监,才知道你干的好事!” 薛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道:“父亲倒是说说,我干了什么好事,倒值得您动这样大的气。” “你倒还有脸来问我,我从前只道你不近女色,还为此忧心,如今倒好,你这是近过头,直接转了性了!竟连太子的女人也要抢,太子仁厚,你便这般欺辱他么!他是我的学生,即便你是我亲儿,也断不能这般欺人太甚!” “你说我行事狂妄嚣张,我看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还有脸来说我!你若想劝诫我,先把那个女人给我还了太子去!” 薛钰眸色深沉,只道:“这不一样。赵嘉宁她原本就是我的,太子若要强夺,那才是行事不端,必定为人所诟病。” “你说她是你的,那你倒是带我去见见她,我亲口问她一句,她是愿意跟太子还是跟你!” 薛钰负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了,喉结上下滚动:“不必,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是我的——她本该是我的。” “混账!她又不是东西,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她是谁的,合该她自己说了算!” 薛钰只是低头望着地面,喃喃重复了一遍:“她是我的。” 见他只是执迷不悟,薛昶又叹了口气道:“殿下如今已为她害了病,你和他知交一场,便忍心看他如此么——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永城侯既选择了太子,那便和太子命系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说你会一辈子追随他,这些难道你都忘了么?” “你说我近来行事愈发狂妄嚣张,唯恐引来圣上猜忌——可你要知道,太子即未来天子,你难道没想过顾忌他吗?惹恼了圣上不好,得罪了未来的圣上难道就是好事!” “谁说他一定会是未来圣上?” 有风从窗棂吹入,晃得案台上烛火乱颤,摇曳的烛光落在他的眼中,光影明明灭灭:“当今圣上,可不只有一个儿子。父亲不如去翻翻史书,历朝历代,有多少太子被废,又有几个,是最后能登上皇位的?太子废而再立,原本就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不错,我以前是说过要忠于他,可一个欲夺臣妻的君上,又有什么值得我追随?” “孽障!”薛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抬手便狠狠掌掴了他:“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孽障!你仗着圣上宠爱,无法无天惯了,竟连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可知圣上沉迷丹药,早被掏空了身子,随时都可能……” “太子人选既定,赵王也已就藩,太子继位,不过是迟早的事……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得罪太子,焉知他登基之后不会对你秋后算账,到时圣上不在,看谁还护得了你,别以为你有圣上赐你的丹书铁券便可真当做免死金牌了,届时就算留有性命又如何,还不是苟延残喘!” “我行事是有些狂妄嚣张,可我为大魏鞠躬尽瘁,征战多年,功勋无数,便是有时忘形了些,那也都是小事……我可没胆子同圣上抢女人!” 那一巴掌力道极大,薛钰被扇地偏过了脸,玉白的一张脸上立刻浮现了清晰的五指红印。 他却浑不在意,只冷笑一声,拇指慢慢擦拭了唇边血迹:“呵,一日未登基,便有一日的变数。不过父亲放心,我和他相交一场,还不至于做什么……只是他便是登上了帝位,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圣上晚年沉迷丹药,可早年杀伐果断,雷霆手段,也算圣明,而太子懦弱不争,却未必能将这位子坐稳。” 薛昶指着他的手指连连颤抖,嘴唇蠕动不止,分明是气极了:“疯了……我看你真是疯了,我今日倒非得见一见那女子,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祸水,竟把我儿祸害成这样!” 这时服侍赵嘉宁的丫鬟茯苓正好在门口禀报道:“世子,夫人非要见您,您看……” 还不等薛钰反应,薛昶便大步上前,拽住茯苓的手臂,逼问道:“说,你口中的那个夫人,现在在哪儿?” —— 赵嘉宁躺在床上,只是怔怔地望向屋顶,眼中毫无生气。忽然听到一阵疾行的脚步声,以为是薛钰来了,连忙挣扎着起身:“薛钰,你……你别锁着我……我会疯的……” 她原本就是个跳脱活泼的性子,如今被锁在床上,简直是度日如年,如果薛钰是想用这个方法来磨她的性子,使她屈服,或许他已经成功一半了,她实在受不了了……这比待在他身边还要折磨…… 可一抬头,入目所见的却不是薛钰,而是一个手执长剑,浑身杀伐之气的中年男子,而他身后,正站着一脸惧怕的薛钰,几乎是用哀求的口吻道:“父亲,不要……” 她从没在他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她恍惚了一下,然而下一刻,便什么都明白了。 因为她看到那名男子怒气冲冲地看着她道:“果真祸水,一脸的狐媚,怪不得祸害我儿至此,挑拨他们君臣关系不睦,便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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