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干法医,姜玉珠很清楚这种味道意味着什么,她从袖兜里掏出口罩掩住口鼻,以此来压下汹涌而来的呕吐感。 察觉到不对劲,谢昭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会意,立刻拨开一人多高的草丛,绕路到村中探路。 妇人还处于受到惊吓掉了魂的模样,提到村落的时候,她身子狠狠地颤抖,莫名地抗拒。 除了本能呼救,妇人说不出多余的话。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一行人到达村口。 不同于普通村落,村口处有一个茅草搭建的小亭子,亭边有一块石碑刻字,下河村。 谢昭盯着石碑,眸色幽深。 还不等一行人进入村口,谢昭几个手下从村里跑出,众人面色铁青。 其中一人想要说话,忍不住跑到树丛,发出一阵呕吐声。 村中的臭气浓重,就连一向淡定的谢昭,都不由得眉头紧蹙,颇为不适应。 “嘎嘎!” 乌鸦低空盘旋,散落后,落下一地鸟屎。 妇人好不容易回神,哭得撕心裂肺:“俺该怎么办,全村百十来口人,都被山匪杀死了啊!” 往里走,通往村中的小径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身。 尸身被浸在几乎干涸的血水里,瞪着双眼,眼球凸出,死不瞑目。 壮汉,妇人,老者甚至是几岁的孩童,都没有逃过毒手。 这般惨状,就连常年沾染血腥的人,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默以对。 到底是谁,有什么深仇大恨,会对无辜且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毒手? 下河村的百姓,有人死在房内,有人四面朝天躺在院中,还有人倒在干农活回来的路上。 遍地血腥,谢昭敛眉,面色越发凝重。 看到尸身被一分二,谢昭上前一步挡在姜玉珠面前,把她拥在怀中道:“玉珠,别怕,一切有为夫。” 姜玉珠怔怔地盯着随身置办的手套,咽下打击谢昭的话。 这是她擅长的领域,她没怕的。 虽说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尸身,姜玉珠心如止水。 前世太过擅长,验尸的每一个步骤仿佛刻入骨头的印记里了。 “元和,我也可以保护你。” 思量再三,姜玉珠委婉地表达,并且从谢昭怀中抽身,挡在谢昭身前。 她是用行动表示自己不怕,顺便先查看下村人死亡时间,此举却被谢昭误解。 谢昭内心顿时有感动的酸涩,幽幽地道:“为夫做了几年京兆尹,接手的案子无数,又怎会怕这些?” 这边,妇人已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不住地用帕子抹眼泪:“俺家翠花嫁人产子,村子距离下河村有一日路程,俺带着村里的出产探望翠花,谁知道回村,就……” 所有的人,都没了! 妇人的男人,儿子,都倒在血泊里。 看到这一幕,她悲痛欲绝,又担心山匪杀个回马枪继续屠戮,下意识地跑到官道呼救。 “若俺没有出村,也会……” 妇人抱着胳膊嚎啕大哭,最后哭到喘不过气来,可见伤心至极。 谢昭问了问下河村的情况,妇人事无巨细地说了。 夕阳的余晖消散,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刚擦黑,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众人到村里人家找了照明的油灯和蜡烛,继续盘点人数准备报官。 妇人被带走休息,姜玉珠翻几具尸身的伤口道:“有古怪。” 谢昭环臂站定在一侧,面色极为从容,他勾起嘴角轻声道:“夫人也发觉了?” 经过初步检验,姜玉珠非常肯定地道:“那婶子说她去探望刚生产的女儿,来回只有两日,很明显是说谎。” 夫妻二人在村中找了一间小佛堂,坐在蒲团上交流。 谢昭环视一周,视线定格在佛像上,半晌才问道:“夫人怎么看出来的?” 涉及到专业领域,姜玉珠回复不带半点含糊:“通常情况下,人死后在半个时辰和一个半时辰之内会形成尸僵,在一到两日开始缓解,若达到完全缓解,多发生在死后三到七天。” “通过气候,尸体腐败情况判断,全村被屠戮的时间至少在三日以上,那婶子却坚持只离开两日。” 从房内食物腐败,也可以做个浅显的判断,姜玉珠的推算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其二,婶子到官道上呼救,为何判定是山匪行凶?” 首先,村人的死亡时间与妇人所说对不上,但引发姜玉珠怀疑的,是妇人提到的山匪。 “元和,凶手的确很残忍,却是个新手。” 如果姜玉珠没推测错,杀人的顺序应该是从外而内。 从进村开始,周边死的人伤口不够流畅,大多中了数刀,最终流血过多而亡,所以才有往外爬呼救的现象。 而一路走下来,凶手行凶开始掌握技巧,越发娴熟。 “当然,也不排除特殊情况,只是几率过低罢了。” 妇人的话到底信几分,姜玉珠垂下眸子,耐心等待谢昭的分析。 第182章 古怪 谢昭站起身,在小佛堂内走了一圈,目光带着审视。 “玉珠,此处虽已不在京城的管辖范围,早些年为夫从江南游历,曾路过此地。” 谢昭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他并不记得此处有村落。 下河村,不在他的记忆范畴。 如果是近年来流民迁徙,那为何下河村房屋多为茅草房,外观寒酸,内里却不尽然? “玉珠,小佛堂的供桌,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佛像则镀了金粉。” 佛堂内的糕饼放了几日,沾染上香灰,仔细翻看,糕饼下方还有红色的小字,出自百年老字号。 “这一块山楂糕要十文钱,足够普通百姓买二斤米粮,就算再虔诚,也不会去超越本身的能力范畴。” 送信的妇人穿着带补丁的麻布衣衫,摔倒的时候,露出的里衣一角是上好的绸缎。 “有钱人聚集在下河村,为什么要装穷?” 低调是给外人看的,事出反常必有妖,下河村人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村人死绝,妇人哭到晕厥,可谢昭在哭声中,只听到了喜悦,没有半点悲伤。 “这能听得出来?” 姜玉珠狐疑,按照谢昭的指引,用手在佛身上轻碾,手指肚上立刻沾上金灿灿的粉末,果然是金粉! 谢昭没有接茬,而是指着佛像道:“不出意外的话,佛像还会给你我二人惊喜。” 话毕,谢昭绕到佛像后身,解开上方披着的红色披风。 披风后,露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窟窿被铁皮堵住,谢昭用匕首撬开,随后用树枝做成筷子,伸入佛像中摸索。 内里有很多东西,谢昭轻而易举地夹上一条金珠项链。 项链下方坠着一尊翡翠观音像,价值不菲。 姜玉珠眼睁睁地看着,而后把项链接在手中仔细打量,最后确定道:“元和,是真的!” 金子珍贵,这一条金项链,足以养活全村人了! 把金子藏在佛像中,结合村人隐藏起来的富贵,姜玉珠越想越不简单。 窗外已经漆黑,佛堂内燃着长明灯。 等了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手下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进门,回禀道:“主子,夫人,这个小丫头是在一户人家地窖里找到的。” 找到的时候,小丫头神色呆滞,不吵不闹。 看她嘴唇干裂,应该有个几日滴水未进了。 “咱们给她喂了一杯水。” 手下无论问什么,小丫头都不答话。 “奇怪的是,作为村中唯二的幸存者,小丫头看到那妇人后,四处躲避,口中呜咽不知道在喊着什么。” 谢昭四周打量一圈,吩咐道:“你告诉那妇人,咱们明日天不亮派人去报官,今晚带小丫头在佛堂里借宿。” 等手下一离开,姜玉珠立刻问道:“元和,你怀疑妇人故意为之,她是杀人凶手之一?” 毕竟全村被屠不是小事,报官后寻个证人,官府那边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否则一旦闹开,当地父母官的政绩很受影响。 姜福禄在吏部,因而姜玉珠对官员考评了解几分。 父母官管辖的地段,若发生骇人听闻的案子,大多恨不得抹平不外传,除非实在捂不住了。 “不确定,所以不如引蛇出洞。” 谢昭靠在墙边,姜玉珠寻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谢昭身侧。 看到那么多尸身,姜玉珠没有胃口,等半个时辰后,已经昏昏欲睡。 小丫头不说话,钻到供桌下瑟瑟发抖。 长明灯的灯芯快要燃尽,火苗忽明忽暗。 也不知道过多久,小丫头从下方探出头,突然变得清亮的眸子与谢昭对视,语速飞快地道:“如果想活命,咱们必须逃离下河村,否则凶多吉少!” 谢昭微微颔首,没有言语。 这下,小丫头更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你不在意自己的命,难道不在意你娘子的性命?” 谢昭诧异地看了小丫头一眼,是个机灵的,他不以为意地问道:“那刚刚你为何不答话?” “我怕,怕你们和张婶子是一伙的。” 小丫头从供桌下钻出来,跪在谢昭面前,口齿清晰,“张婶的男人就是杀害我爹娘的凶手,我躲避在地窖里,都看见了!” 小丫头闺名凝香,她不是本地人。 两年以前,随着爹娘从老家到此地做工,留在了下河村。 “这里不是一个凶手,或许有更多的人,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如果我得救,会报答你的!” 凝香鼓足勇气,试图用微弱的力量与谢昭做交易。 响动声吵醒了姜玉珠,她靠在谢昭身上定了定神,若有所思。 还不等谢昭表态,凝香又跑到姜玉珠面前下跪道:“夫人,求您带凝香离开此地!” 张婶的男人,必定会折返回来灭口。 在确定眼前的人与张婶子无关后,凝香胆子变大了。 一般人家是女子做主,凝香更愿意求姜玉珠帮忙,果断舍弃谢昭。 姜玉珠清醒了下,慵懒地道:“本夫人一向喜欢对等交换,只要你有利用价值,这生意便可做成。” 姜玉珠很喜欢叫凝香的小丫头,有点机灵劲儿。 “下河村有大秘密,张婶的男人过于贪婪,才想杀人灭口,全村除了那些凶徒之外,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凝香的言外之意,秘密只有她知晓。 她现在不说,说了可能当场没命。 人只看眼前浅显的利益,凝香不认为有人在利益面前大发善心。 为今之计先活命,其余的徐徐图之。 “杀人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我都听见了。” 凝香为谢昭的人手担忧,毕竟来村中搜查的只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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