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一愣,韩颉拍手,道:“故事结束。开始猜吧,凶手是谁?” 此刻江陵还沉浸在豪言壮语中,十分茫然:“我死了?怎么死的?” 明华裳立刻去看酒杯,说:“毒杀。毒下在酒里?” “啊?”江陵越发迷茫,“大家都喝酒了,为什么只有我死?” 韩颉袖手旁观,一言不发。明华裳按着江陵倒下,道:“尸体不要说话,不要打扰我们捉拿真凶。” 其余扮演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他们相互对视,说:“如果毒在酒里,那接触过这杯酒的,不就只有你吗?你是凶手?” 明华裳一怔,她刚刚还耻笑江陵,没料到这么快就把自己绕了进来。明华裳拧眉,本能生出一股排斥感:“不。毒未必只能下在杯子里,还有可能在酒壶里。我记得这壶酒是刚刚摆上来的,上酒的管家,敬酒的宾客,当然,也包括我,都碰过酒壶。这些人都可能是凶手。”
第54章 画师 众人交换视线,看向明华裳的目光依然充满怀疑:“酒是你亲手递出去的,他喝了你的酒就死了。你说这些话,很可能只是拖人下水,混淆视线。” 明华裳无言以对,点头道:“好,你们不信我,总该信死者的话吧。金牛,你死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江陵安详地躺着,幽幽道:“刚才才让尸体不要说话,现在就要我诈尸?” “别啰嗦。”明华裳没好气拍了他一下,“说正事呢。” 江陵仔细想了想,说:“没什么感觉。很茫然,很快。” 明华裳道:“所以,你死前,并不知道自己要死。” “这不是废话吗。”有人嘀咕道,“谁死前会预知,一旦知道那便躲开了。” “这是两回事。”明华裳问江陵,“你方才的表现,都是按将军的指示来的?” 江陵点头。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不知道因何而死,也不知谁要杀他,他正演得起劲,突然被告知他死了,体验感可谓极差。 “那我的猜测就没错。”明华裳说,“任何人一举一动都反映着内心,心境不同,哪怕身处相似的场景,举止也会完全不同。至少在这个宴会上,主人十分放松,并不防备场中人会对他不利,所以死时才那样意外。如果在场有和他不对付的人,他的表现不会如此轻松。” 众人觉得明华裳在说废话:“所以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明华裳也不恼,心理画像总是如此,画像前无人察觉,一旦描绘出来,所有人都成了事后诸葛亮。明华裳说道:“既然主人十足信任在场众人,那就说明大家并无前仇私怨,这桩杀机不是冲着主人本身来的。将军,这场宴会除了主人暴毙,肯定还发生了些其他事吧?” 韩颉眼神高深莫测,似笑非笑道:“确实。没想到你竟然能找到隐藏信息,是我小瞧你了。” 他说着遗憾的话,可是听语气分明很满意。韩颉说道:“恭喜你们找到隐藏线索,没有被表层迷惑。既然如此,我不妨再给你们些提示,宴会主人是一位知名画师,在奏琵琶前,他曾在这里展示他最新的画作,随后让仆从将画作收走,他和宾客、歌姬继续宴饮作乐。之后就发生了你们扮演的这一幕,主人暴毙不久,下人在角落处找到送画仆人的尸体,那幅画不翼而飞。” 明华章静坐下方,淡淡开口问:“那幅画贵重吗?” 韩颉转身,对上明华章的视线,意味不明笑了笑:“十分贵重。” “那就是见财起意。”谢济川道,“定是在场某个人看到了画师新作,心生歹意,将画夺走,并杀死了主人。” 众人交头接耳,深以为然。有人高声道:“那凶手就更是她了。这个画师颇有名气,能被他奉为座上宾的定然都是名士才子,绝不会贪区区一幅画的钱。唯有这些青楼女子,懂画识画却又缺钱,才有可能铤而走险。” 明华裳道:“这话我不同意。就算青楼女子真的贪财,她们时常出入权宦府邸,和恩客索要金银首饰想来不难,为何要大费周折偷一幅画,为此背负两条人命的风险?” 双方各执一词,推论陷入僵局。明华章看向韩颉:“将军,死人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韩颉不紧不慢道:“主人死后,宴会自然一团乱。混乱中还是主人的好友张三挺身而出,吩咐人分别去请郎中、捕头、和尚,管家派车马接人,后来官府确认主人已死,张三又替主人操持后事,让管家去置办灯烛等物,他本人腿脚不好,拄着拐杖忙到半夜,很受府上感激。至于其他宾客和歌姬,在命案刚发生时就被请到厢房,等官府的人来了,问话后才放出。” 明华章问:“检查过他们随身物品吗?” “检查过。”韩颉说,“衙门公差搜过身,他们身上并无画卷。” “那幅画有多大?” “卷起来后,应有三尺。” 明华裳试着比划了一下大小,说道:“三尺已不算小了,想带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这就奇怪了。”谢济川抚掌道,“若凶手的目标是画,必然会想方设法将画带出府邸,为什么没人发现足有三尺高的画轴呢?” 江陵觉得把话题扯远了,说道:“抛开画不管,我是在宴会上死的,我觉得还是专注死亡现场为好。之前大家饮酒作乐都没事,后来管家送来一壶新酒,李四倒了一杯给我敬酒,酒伎帮我添酒,我喝完这杯酒就死了。” 江陵看向扮演管家、李四、酒伎的三人,道:“无论怎么说,杀人凶手肯定就在你们三人之间。” 余下众人缓缓点头,神色十分赞同。而明华裳作为唯一经手这杯酒的人,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明华裳觉得很有必要替自己辩解一下,说道:“不妨用排除法,首先,不是我;其次不是李四;再次不是管家。那就只能是张三了。” 江陵表情一言难尽:“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推理很讲道理的。”明华裳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他死亡时我也很意外。如果我是酒伎,绝不会在我递出去的酒水里下毒,反正我就坐在他旁边,想下毒什么时候不是机会,为何要给自己惹一身腥?李四是同样的道理,偏偏在他敬酒的时候主人暴毙了,如果他是凶手,实在没必要如此暴露自己,不打自招。” 久未说话的苏行止突然问道:“如果凶手预料到官府的想法,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明华裳说,“但我还是觉得李四没有撒谎。他给主人敬酒时,吟诗作赋滔滔不绝,话语里修辞太多了,听起来没有说谎,更像在卖弄才华。” 这回许多人都听不懂,苏行止问:“他言语中有修辞,和他是否说谎有何关系?” 明华裳抿唇,不知该如何解释:“我也说不好,只是一种感觉。换位处之,如果我想暗杀一个人,当我站在他面前时,一定所有注意力都在观察他的表情、动作,绝没有心思说大段大段的比兴句。所以,直觉告诉我,凶手不是李四。” 这回是明华章问:“那为何也不是管家呢?” “他没必要啊。”明华裳说,“管家要想偷画,大可趁夜深人静,偷偷潜入主人书房窃取,为什么要当众杀死主人?主人活着才能继续画画,供他源源不断行窃,管家实在没必要杀鸡取卵。” “有道理。”谢济川饶有兴致地笑问,“那为何你会怀疑张三呢?他是主人的好友,还帮主人操持后事,怎么看都不会对至交有杀意。” 明华裳慢吞吞说道:“我现在没见过张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现有线索只能指向他。我们或许陷入一个误区,主人确实是喝酒后死的,但毒未必下在酒里。” 明华裳指向胡床,在场景里,这里应当摆着一张金平脱方桌,上面放着众多吃食点心,正处在主人和张三之间。明华裳说:“毒可能下在食物里,主人听琵琶时无意识摄入,在李四敬酒时正好毒发。” 扮演李四的学员眨眨眼睛,后知后觉道:“你是说……” “我们都被他当成替死鬼了。”明华裳叹气道,“我记得你原本站在屏风边吧,张三和你说了什么,你这才回来敬酒。” 学员点头:“没错,他说我志大才疏,好不容易见到了闻名长安的大家,却不想着切磋技艺,只懂得和女人厮混。我气不过,便主动来敬酒,让他们看看我的才学。” “那就对了。”明华裳说,“他看起来很了解你的性格,故意算准时间等你呢。” 江陵挠挠下巴,啧了一声:“你们两人一唱一和的,该不会是唱双簧,故意帮对方洗清嫌疑吧?” 明华裳恨恨瞪了江陵一眼,气得想掐死他:“爱信不信。” 众人议论纷纷,韩颉缓慢扫过人群,说:“好了,都回去吧。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好好想凶手是谁,想好之后写在纸上,我单独查验。” 众多学员陆陆续续回到座位,苏雨霁放好琵琶,路过明华裳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恐怕没人料到,看起来最废物的明华裳,谈起凶杀案竟然能说得头头是道吧。 谢济川凑过去问明华章:“你觉得是谁?” 明华章已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冷淡道:“我记得是你主动提出打赌的。” 谢济川幽幽白了明华章一眼:“真没意思。许多人都怀疑酒伎,你觉得呢?” “不是她。” 谢济川挑眉:“为什么?” 明华章将纸折好,笔墨放归原位,从容平淡地说:“因为她说不是她。” 谢济川没预料这个答案,一时愕然。他顿了片刻,轻笑一声:“你还真是英明呢。” 明华章十分坦然接受了谢济川的评价。 周围人交头接耳,小声讨论谁才是凶手。明华章已早早写好了答案,他等了一炷香,韩颉过来收走字条。 这是第一次课堂测试,众人对结果十分好奇,忍不住问:“将军,凶手到底是谁?” 韩颉翻过所有人的纸条,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合上问:“有几个人的答案和大家的都不一样。双璧,你是怎么看的。” 韩颉说话时对着明华章,口中的“双璧”明显指他。明华章说道:“她已经将思路说得很清楚了,我自愧不如,唯有补充几个细节。七杀扮演的婢女和那位扬州才子李四,其实是玄枭卫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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