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以傅锦朝的孝顺,必定会得到老太太首肯,才会去做。 佳人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傅锦朝意有所指道:“我若当真什么都听祖母的,怎会得此如花美眷?” 说话间,他指腹还不规矩地挠了挠她手心软肉,痒得她咬唇忍笑,细肩轻颤。 林嫣手已捂暖,顺势从他掌心抽出来。 活动着手腕,嗔他:“哦?原来你娶我,是见色起意?” “嫣儿莫要冤枉我,初见你时,你一身男装,我如何会对你见色起意?”傅锦朝誓不承认。 听他提起初见时,林嫣蓦地想起踢中他的那一球,不由心虚。 她别开脸道:“分家之事都随你,现下那宅院我又没出一文钱,陛下的赏赐也是给你这位名震天下的忠勇侯,皆与我没什么相干,你自行处置便是,不必来问我。” “你是忠勇侯夫人,怎就与你不相干?”傅锦朝不爱听她这话,忍不住捏住她下颌,稍稍抬起,迫使她一双莹澈的眼,只能望着他。 这会子,她眼中倦劲已过,却多了一丝倔劲。 那倔强的眼神中,清晰倒映着他。 “什么侯夫人?全京城的人都等着你休了我,另娶名姝,连范公子也在赌坊下了注,赌我们过不了一个月便会和离。眼下我们是还在一起,可谁知道呢。”这番话,在林嫣心中憋了许久。 她也不知哪里受到触动,忽而梗着脖颈,仰面说出这样一番话。 说出口之后,她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揪紧。 傅锦朝待她有多好,她不是没有感觉,也不是不懂他的贪恋。 可他若真的是见色起意,贪恋的是她这副皮囊呢?世上美人层出不穷,她不会总是最好的一个。 从前,锦绣高门瞧不上他的门第,所以没人看到他的好。 可如今不一样了,傅首辅已被平反,整个大魏都知道他如何拨乱反正、力挽狂澜。 不知多少高门贵女等着嫁给他,其中自然不乏温如那样的才女,可能还会有比她生得更好的女子。 忽而,林嫣想起林灏的那一句提点。 她的心蓦地往下一沉,堂兄该不会是想告诉她,北剌那位奇娜公主看上的是傅锦朝? 英武骁勇四个字,用来形容扭转战局,重整军士,击溃北剌的傅锦朝,再贴切不过。 “若有比我更美貌,更有才情,或是更高贵的女子出现,这侯夫人的位置怕是就要换人了。”林嫣不知自己眸中已含着泪光,仍旧嘴硬道,“你放心,我一点也不稀罕,你若有真心想娶的女子,我定然痛痛快快给人挪位置。” 话音刚落,她唇瓣便被狠狠堵住。 傅锦朝拿齿关磨着她唇肉,扣在她腰间的手,青筋暴起。 连他自己也不知,他是用了多大的耐性,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听她说完那番无情的话。 “不稀罕?”他含混的嗓音里,有隐忍的怒意,“旁人的话让你难受,我的话你却听不进去是不是?林嫣,我有没有说过,再也不与你分开?” 林嫣舌尖发麻,唇瓣也微微泛疼。 听到这话,她心口一阵揪疼。 傅锦朝说过的话,她当然记得,可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底深处对他们的未来就是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外头风雪簌簌,车内二人气喘吁吁。 “不许再说那样的话。”傅锦朝气息不稳,语气有些凶。 林嫣唇瓣微肿,当然不敢再说,她点点头,侧过身,打开芳茜准备好的螺钿匣,对着小小的镜子,重新往唇上匀口脂。 口脂刚刚触上唇瓣,她便吃痛地微微闭眼。 傅锦朝睥着她,忽而笑出声来,似从胸腔内震荡而出,听得人耳尖无端发烫。 马车经过侯府门前时,傅锦朝掀开车帷,朝外望了一眼。 随即,又放下。 眼见着林嫣心绪已平复,他伸出手,把玩着她纤柔的指骨:“说吧,你是如何得知范彦修在赌坊下注的?那小子连我都瞒着,没道理单独告诉你。” 登时,林嫣头皮一紧。 即便盛怒时,他的记性也这么好,逻辑也这般严谨吗? “可,可以不说吗?”林嫣讪笑着,朝马车里侧躲了躲。 可傅锦朝拉住她,不肯撒手,她便只能保持着微微倾身的姿势,怪异又弱势。 “不能。”傅锦朝温润含笑,眼神却涌动危险气息。 林嫣丝毫不敢低估傅锦朝的才智,略思忖,她垂下眼睫,心虚应:“我自己也下了注,在赌输了的名册上,看到了范公子的名讳。” “哦?”傅锦朝唇角仍勾着笑,似乎并未被她气到,“嫣儿赌我们能过多久?” 听他并未生气,林嫣大着胆子抬眸,竖起两根细指。 “两个月?”傅锦朝面上笑意更深。 林嫣摇摇头:“是二十天。” “……”傅锦朝深吸一口气,临近宫门口,他不得不把心中躁动暂且压下,语气却是咬牙切齿,“你倒是一开始就没盼点儿好,比范彦修还狠。” “输了多少银子?”傅锦朝稍稍使力,把人一带,往他这边拉了拉,“离那么远做什么?” 林嫣坐直身形,仍旧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两应当不是林嫣的作风,当初的林家大小姐,从未把银子看在眼里,仿佛那只是个数字。 “二百两。”傅锦朝说出口时,已觉有些过分了。 岂料,林嫣再次往里躲去,嗓音低低应:“两千两。” “你倒是会败家。”傅锦朝气笑了,伸手把人捞在膝上,揽住她腰肢,“这么多银子,说输便输了,你不心疼,我心疼。” “那是我的银子,我又没花傅家的银子!”林嫣理直气壮道。 随即,扭了扭身形,想从他腿上下来:“裙子要皱了。” 闻言,傅锦朝长臂揽住她细腰,把人稍稍架起,大掌触上她深青色裙料外侧,顺着她漂亮的臀型往下压,将裙摆压平。 “别乱动,便不会皱。”傅锦朝好心提醒,忽略她红得几欲滴血的耳尖,轻道,“夫妻一体,我的是你的,你的自然也是我的。输了银子,自然要赔我。” “那我赔你两千两。”虽不是一笔小数目,可林嫣咬咬牙,也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这样算下来,她里里外外便折了四千两进去,林嫣想想便心疼。 且输银子这事儿,归根究底,是因她与傅锦朝没分开。 忽而,林嫣福至心灵,想到个绝妙的主意。 “要不咱们写一份和离书,我拿去赌坊,就说和离书是成亲不到二十日签下的,先把银子拿回来?”林嫣提议。 下一瞬,她额角微微一痛,被他指骨轻叩了一下:“再出馊主意,便赔我四千两。” “不说了,不说了。”林嫣慌忙闭上唇瓣,再不敢多说一句。 她眉心轻颦,眼睛睁得圆溜溜,小鹿一般,娇俏又可怜。 “现下我并不缺银子,那两千两我便不要了。”傅锦朝语气软下来,慢条斯理道。 还有这好事儿?所以傅锦朝方才只是在逗她,并不是真的要从她手里赚银子? 林嫣面上一喜,忍不住在他下颌亲了一下。 刚想说“谢谢夫君”,却听傅锦朝话锋一转:“听说明月桥边最出众的花魁娘子,千两一宵,便照这个行情算吧。” 说到此处,他忽而将嗓音压得极低,耳语一般:“夫人服侍为夫一宿,算一千两。两宿便能偿清,很公道,是不是?” 林嫣自然知道,他提花魁娘子,不是为了贬低她。 而是暗示,要她以最大的热情去待他。 想到那些他贪恋的事,要由她主动,林嫣心口一热,脖颈、脸颊皆漫上霞色。 宫门近在眼前,所有人需下车步行入宫。 下车前,林嫣稍稍掀开窗帷,冷风灌进来,将她面颊热意驱散。 待心绪平复,她才扶着傅锦朝递来的手,躬身下车。 宫门口的雪已被压实,变得坚硬,似一层薄薄的冰,有些光滑。 林嫣双脚落地,并未第一时间松开傅锦朝手臂,她怕滑倒。 “忠勇侯。”有人过来与傅锦朝寒暄。 林嫣抬眸间,听到那锦衣男子惊呼:“哟,忠勇侯夫妇真是伉俪情深,短短路程,也如胶似漆。” “咳,只是下颌的口脂还是擦擦的好。” 那人说完,周遭众人都望过来。 林嫣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谁说忠勇侯会休妻?看着不像啊。” “你若有那般貌美的夫人,你舍得撒手?” “想想陈家和吴家,我可不信侯爷会单单放过林家。” 林嫣心弦蓦地一动,稍稍敛眸,竭力稳住心神,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捏起帕子,姿态端庄地替傅锦朝擦拭下颌唇痕。 饶是她再伪装,紧绷的神情也泄露出她的真实情绪。 众目睽睽之下,傅锦朝攥住她的手,从她指尖取走绸帕,旁若无人擦拭下颌:“我家夫人端雅淑慧,被我胁迫才会如此,傅某确实爱重夫人,让大家见笑了。” 随即,将染红的绸帕塞入自己袖中,冲呆怔的林嫣小声道:“走了。” 入宫时,受邀的朝臣和女眷双双并肩入内。 唯有林嫣与傅锦朝,是手牵着手。 当旁人似笑非笑望过来,傅锦朝便姿态温润解释一句:“我家夫人畏寒。” 初时,林嫣还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 慢慢习惯他掌心温度,走在寒风中,林嫣竟不再觉得冷,胸腔内阗着一股温柔暖意。 走到御殿前,傅锦朝松开她的手,改为扶住她小臂:“当心路滑。” 御殿前的石阶早被宫人清理过,只有新覆盖的一层薄雪,大抵不会滑。 可傅锦朝愿意在众人面前,对她体贴入微,林嫣很是受用,心中莫名觉着踏实。 足尖踏上御阶时,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女声:“傅锦朝!” 口音有些怪异,不像大魏人,语气透着骄傲与熟稔,还有不加掩饰的欢喜。 林嫣停下脚步,心中隐隐有猜测。 她回眸望去,只见身后三丈远处,一位身量高挑挺拔,梳着高髻的女子,面上带笑,大步走来。 那女子肤色是稍深的小麦色,肌肤紧实,眉眼线条英气,走路的姿势也是英姿飒爽。 “奇娜公主。”傅锦朝声音不高不低,并未行礼。 “听说你已被封为忠勇侯,恭喜。”说话间,奇娜公主上下打量林嫣好几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便是你夫人?” 入京后,奇娜公主特意打听过傅锦朝的事,见到林嫣前,她和其他人一样,认为傅锦朝为傅首辅沉冤昭雪后,一定会休弃林嫣。 至于美貌,她认为,多半是尚文的大魏人夸大其词。 可亲眼见到傅锦朝待林嫣如何体贴入微,她心中所想不由自主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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