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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林嫣玉颜娇艳、肌肤胜雪，容色极佳，找不到丝毫可以贬损的点，奇娜公主有些气闷。 半晌，奇娜公主憋出一句：“上楼梯尚且要人搀扶，体力这般差，如何配得上英武骁勇的忠勇侯？” 傅锦朝没理她，而是对林嫣道：“不必理会，我们进去。” 明晃晃被忽视，奇娜公主早已习惯。 她脚步快，顷刻跑到林嫣前面，站在高两级的御阶上，挡住两人。 “她生得是好看，可好看的菜她不顶饱啊。”奇娜公主不顾旁人的异样目光，语出惊人，“你对夫人很好，我也想做你的夫人。我虽不及你夫人生得美貌，可我不像你们大魏贵女这般娇气，定能很好地满足你，你不会吃亏的。” 林嫣抬首望她，瞠目结舌。 奇娜公主确实不像大魏女子，至少温如那样骄傲的才女，向傅锦朝表明心意时，也会悄悄的，不会让旁人知道。 而奇娜公主，竟然在百官云集之时，说话如此直白。 被人当面抢夫君，林嫣倒没有生气，而是震惊又好奇地望着奇娜公主。 喜欢便说出来，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言辞虽略有粗鄙，性子却爽利，奇娜公主是怎样养出这般脾性的？ 她说出的话离经叛道，人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至少林嫣不讨厌她。 林嫣望着奇娜公主时，傅锦朝脊背紧绷，格外紧张。 唯恐她心里不安，再起什么要为旁人挪位置的念头。 “我对夫人好，只因我喜欢她，对于不喜欢的人，我可不会怜香惜玉。”傅锦朝话是对奇娜公主说的，目光却落在林嫣身上，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公主若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你可说过不打女人。”奇娜公主站着不动，像是吃准了他的脾气，甚至嚣张地挺了挺胸脯，“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 即便傅锦朝没说过不打女人的话，她也不相信，在规矩森严的大魏皇宫，傅锦朝好意思对女子动手。 听说大魏人，把面子规矩，看得比命都重。 正这般想着，奇娜手臂猛地一痛，被人大力拂至一旁。 若非奇娜身手敏捷，便要被他推倒在御阶上。 “让我夫人伤心之人，不分男女。”傅锦朝冷冷丢下一句，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扶着林嫣上去。 他嗓音冷肃时，极有震慑力，这也是周遭众位大臣，第一次见着傅锦朝这副模样。 往常，大家只见过他温暄无害的模样，总觉他击退北剌的战功，言过其实。 直到此刻，众人才意识到，他一个敢逆势而为的人，不可能只有温善的一面。 待走到御阶最高处，进殿前，林嫣忽而轻声道：“我没伤心。” 握住她小臂的手，紧了紧。 傅锦朝牵牵唇角，看似温润暄和，笑意却未达眼底，语气也听不出波动：“那我夫人还挺大度。” 她对谢良俊的亲昵，对林灏的依赖，都让他心里泛酸。而她呢？奇娜公主当着她的面胡言乱语，她竟一点儿也不生气。 不仅没质问他与公主有什么关系，反而告诉他，她一点也不伤心。 究竟是对他足够信任，还是她对他，远不及他对她上心？ 想到林嫣在马车里说的话，傅锦朝更倾向后者。 宫宴上，笙箫悦耳，舞姿惊鸿。 林嫣觉得，那些教坊中养出的舞伶无一不美，北剌使者们的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杯中酒洒出来也未察觉。 就连傅锦朝，目光也往那些舞伶身上落了落。 “好看吗？”林嫣心内莫名泛酸。 傅锦朝先招惹奇娜公主，又当着她的面，欣赏舞伶，林嫣发觉，她根本做不到嘴上说的那般大度。 “好看。”傅锦朝颔首。 哼，臭男人，再怎么花言巧语，看到美貌女子还是改不了本性。 林嫣心内愤愤，却见傅锦朝侧眸凑近她，悄声低语：“等搬入侯府，我让人也给你做一身那样的舞衣，定然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他口中的“好看”，指的是舞衣。 他盯着那些舞伶，是想记住舞衣的样式？ 林嫣面颊莫名发热，她垂眸饮一口果子酒：“我不会跳舞，只会蹴鞠。” “既如此。”傅锦朝稍稍侧首，不知脑子里在想着什么画面，眼神灼然，让人心悸，“那便穿着舞衣蹴鞠好了。”
第60章 嘴硬 酒过三巡, 乐舞声罢。 九枝灯摇曳的御殿，北剌使者离席，移步殿中, 以北剌礼仪向上首御案后的皇帝施礼：“尊敬的大魏皇帝陛下，吾王对陛下心悦诚服，愿送吾王最心爱的王妹奇娜公主与大魏和亲, 结百年之好，请陛下成全。” 使者声音粗犷浑厚, 林嫣听得清清楚楚。 她呼吸微滞，面色发白, 此刻才后知后觉生出害怕失去傅锦朝的恐慌。 放下玉著时，她轻而深地吸一口气, 将心中不安压下。 确定神情没有异样，才侧眸望向傅锦朝。 见他面色如常，没有一丝要起身拒绝之意，林嫣微微抿唇。 在御阶上, 他推开奇娜公主, 只是做给她看的吗？奇娜公主执意嫁给他, 当真只因为他骁勇善战吗？ 若皇帝以大局为重, 将奇娜公主赐配与他，傅锦朝会接受, 是不是？ 一时间, 林嫣心中闪过许多念头。 若换做从前，她定会即刻站起身, 矜傲地告诉北剌使者, 谁想抢她的人，绝不可能。告诉傅锦朝, 他休想娶旁的女子。 可如今，她明知林家亏欠他许多，他对林家却仁至义尽，她没办法理直气壮去干扰他的决断。 她不讨厌奇娜公主，可若傅锦朝真的接受，她一定不会留下。 事到如今，她能做主的，只有自己。 傅锦朝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林嫣收回视线，有些伤心，眼中晕开浅浅水光。 而御座上，皇帝似乎对宴席前的插曲一无所知。 听到使者的请求，沉吟一瞬，弯唇道：“北剌王有此美意，朕却之不恭。” 眼见北剌使者想再开口，皇帝朝傅锦朝的方向瞥一眼，果断截住对方话头：“册封奇娜公主为奇妃，赐居永宁宫。” 闻言，不仅北剌使者大惊，连林嫣也含着泪光，猛然抬眸朝上首望去。 什么？皇帝赐奇娜公主为妃？ 身侧似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林嫣愣愣侧眸，正好对上傅锦朝眉眼间的戏谑。 她脑子有些转不动，傅锦朝早就知道，奇娜会被册封为妃吗？ 快速回想一遍北剌使者的话，林嫣觉得，皇帝封奇娜为妃，似乎也是顺水推舟，情理之中。 可是，奇娜自己知道会被封妃吗？ 正想着，殿侧突然传来一道急切的女声：“陛下，我不要……” 奇娜公主不知何时去换了衣裳，她身上穿着比舞伶更大胆的舞衣，高挑丰魅的身姿，展露无遗。 傅锦朝并未朝那边望一眼，而是以手支颐，默然欣赏着林嫣神情细微变化。 原来，他的嫣儿说不伤心，只是嘴硬。 这个认知，令傅锦朝心情颇为愉悦，眼底泛起清浅的笑，眸若星辰。 林嫣只顾着看奇娜公主，根本没注意傅锦朝的目光。 奇娜公主换上舞衣，是想当着众人的面，为傅锦朝跳一支舞，再告诉皇帝，她想嫁给傅锦朝吗？ 可是，皇帝的雷厉风行，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奇娜公主话未说完，便被北剌使者厉声打断：“公主慎言！” 话音刚落，林嫣分明看到，奇娜公主抿起唇，眼中满是不甘。 而御座上，皇帝抿一口酒，随即手持酒杯，从御案后走下来。 在众人瞩目中，缓步走到奇娜公主面前，神情看似温和，语气却透着上位者说一不二的威严：“朕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奇妃方才想说，你不要什么？” 他称呼的不是奇娜公主，而是奇妃。 连奇娜公主也明白，此刻她再说想嫁给傅锦朝，在大魏这帮酸腐文人眼中，便是秽乱宫闱。 傅锦朝在御殿外甩开她，所有人都看得清楚，且对皇帝而言，他是极有用的臣子。 所以，受罚的，只会是她一个。 “我，我不要永宁宫这个名字，想改成奇花宫。”奇娜公主身姿紧绷，说出这样一句言不由心的话。 身为女子，林嫣能深切感受到奇娜公主此刻的痛苦。 此情此景，她心情复杂，不知该不该同情奇娜公主。 显然，皇帝很欣赏奇娜公主识时务。 他抬手将手中酒杯递向奇娜公主唇瓣：“味道不错，赐予爱妃。” 奇娜公主闭上眼，将那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她酒量极好，却被呛得咳了好几声。 皇帝状似怜惜地拍拍她后背，随即毫不留恋地松开手，折身回到御座上，冲身侧端庄雍容的皇后道：“皇后，奇妃想改宫名之事，便有劳你处理。” “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奇妃妹妹的。”皇后温柔含笑，对于宫里进新人，并无一丝不满之色。 林嫣瞧在眼中，心里滋味难喻。 曾听温如说过，皇帝对皇后娘娘极为敬重，后宫三千佳丽，从未有一人敢恃宠而骄，对皇后不敬。 朝中之事，皇帝偶尔也会与皇后商议，当得鸾凤和鸣。 林嫣一直以为，皇后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之一，眼下看着皇后脸上面具一般的笑，她再难认同从前天真的想法。 皇后的位置，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 令林嫣如临大敌的大事，竟这般和风细雨过去，走出宫门，她仍有种脚踩棉絮的不真实感。 夜幕降临，车厢内只一盏不太亮的壁灯。 昏暗的光线，格外催人犯困，林嫣眼皮倦懒，缓缓合上，又在马车摇晃时猛然睁开。 “这会子，嫣儿不必再怕裙子弄皱了吧？”傅锦朝含笑问。 “嗯？”林嫣没听明白。 抬眸望他时，杏眸中闪动晶莹，似江河浮星。 下一瞬，傅锦朝展臂，猛然将人捞入怀中，扣住腰肢，按在腿上。 “困了？”傅锦朝抬起修长的指，托住她小小脸颊，让她轻轻靠在他襟前，语气温和，“睡吧，这样便不会被摇醒了。” 他问那句话，只是想抱着她睡？ 林嫣微微错愕，又有些莫名，抬眸望着傅锦朝线条俊逸利落的颌骨，疑惑问：“你心情很好？” 这么明显吗？傅锦朝面上笑意微滞。 随即，垂眸，抬起指腹，轻轻捏捏她微红的鼻尖：“宫宴时，嫣儿是不是在伤心？以为陛下会把奇娜公主赐婚给我？” 被戳中心事，林嫣有些心虚，又觉当时胡思乱想、心慌意乱的自己很没出息，微微别开脸，绷着嗓音道：“说了没伤心，你要娶谁便娶谁，我才不会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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