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没有,只不过他们在战场上没能得逞。 傅锦朝不仅没死在边关,反而立下盖世之功归来,还被陛下封为忠勇侯,位高权重,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也大不相同。 如今的他,仍积极推行新政,带来的威胁比以往要强十倍百倍。 所以,那些人不惜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动手。 林嫣明白,傅锦朝绝不会知难而退,那他遇到的危险和阻碍,比不会比今日少。 倏而,她立起腰肢,要下马车:“我要去找灏哥哥,让他把那些人揪出来,交给陛下处置。” 一时着急,她甚至忘了马车还在驶动。 身形晃了晃,被傅锦朝扶住。 “当心摔着。”傅锦朝拉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别担心,这样的阵仗,还要不了我的命,你的夫君,前世大抵是鼠猫的,有九条命。” 他语气轻松,试图让她放松心神,不必为他担心。 可是,他越是这般说,林嫣越是忍不住多想。 他说自己有九条命,自然是遇到过数次险境。 战场上不知有多少次,那三年前呢? 蓦地,林嫣想到险些被她遗忘的困惑。 “傅锦朝,三年前,你为何会放弃科考,忽而单枪匹马去剿匪?”林嫣仰面问,神情认真。 闻言,傅锦朝面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可林嫣眼睛一错不错盯着他,细微的变化,也收进眼帘。 “谁告诉你的?明明是祖母怕我年纪轻,不够沉稳,为压制我的脾性,才不准我参考的。”傅锦朝故作语气故作轻松,甚至拉起她的手,在她手背轻吻了一下,“否则,我会不会三年前便娶到你?似乎不成,三年前你尚未及笄。” 本是玩笑话,说到此处,傅锦朝不由认真想了想。 若他当真三年前参考,高中状元,怀着同样的野心与抱负入京。 恐怕,性子会比如今锐利许多,或许林家会是与定远伯府一样的下场。 而林嫣,他很难想象,那个时候满身戾气的自己,会如何对待林嫣。 “我不信,你休想骗我!”林嫣指腹抚上他侧脸,心里莫名难受,不知算不算心疼,“你若真肯听祖母的话,又怎会娶我为妻?怎会放过林家?你若不肯说实话,我便问祖母去!” 他口口声声说是祖母压制,她便去找祖母对峙,看他还如何撒谎。 其实,傅锦朝也不算撒谎。 当初老太太确实是见傅锦朝心神不定,才不让傅锦朝参考。 至于傅锦朝心神不定的缘由,他并未对任何人透露。 三年来,他时常安排人,以爹娘的名义,从外地寄节礼回来。 可爹娘毕竟三四年不曾露面,祖母有没有察觉到异样呢? 祖母没问,心中便存着希望,他不能让嫣儿去问祖母,否则,祖母未必能撑过去。 祖母再不好,毕竟是他的至亲,且已风烛残年。 “好,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那件事,祖母也不知。”傅锦朝轻叹一声,拥着她,望向车厢角落的壁灯,细细说起当年的事。 听他说完,林嫣半晌才回神。 记得成亲后,翻看傅家礼册时,她看到过傅锦朝爹娘给老太太送节礼的记录。 而搬进侯府后,新设的祠堂里,并无傅锦朝爹娘的牌位。 她一直以为,傅锦朝的爹娘应当在世,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与老太太住不到一起,便搬去了偏远之地,没再回来,却没断掉联络。 傅锦朝从不提起爹娘,她隐隐猜到,应当有什么禁忌,便从未问起。 没想到,傅锦朝的爹娘早已不在人世,将近四年前,死于山匪之手。 “我赶到时,爹娘已没了气息,只留下一箱书稿,被我藏在丽城祖宅。”傅锦朝眼神晶亮,他收回视线,略敛眸,将眼底动容压下,揉揉林嫣柔软的发,“若有机会回江南,嫣儿陪我一道整理那些书稿,可好?” 林嫣几乎想象不到,他一人守着这样沉重的秘密,是如何走过来的。 “好。”林嫣颔首,嗓音哽咽。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伏在傅锦朝膝上低低啜泣。 若她早些认识傅锦朝,该有多好。 若没有十余年前傅首辅的冤案,该有多好。 这一刻,林嫣暗暗在心里发誓,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离开傅锦朝。 往后的所有事,她都愿陪他一起。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祖母。”林嫣哭得鼻尖红红,格外惹人怜。 傅锦朝俯首贴了贴她眉心,弯唇未语。 把林嫣送回府后,傅锦朝又出府找林灏,忙到后半夜才回来。 虽未抓到活口,还是让他们找到了些重要线索,顺着追查,应当会有收获。 翌日醒来,傅锦朝仍闭着眼,长臂环住她,睡得安稳。 林嫣讶然不解,气息起了变化,竟被他察觉。 傅锦朝没睁眼,却仿佛能看透她内心,嗓音微哑解释:“昨夜负伤,告假两日。” 说到此处,环在她腰腹间的手,沿她寝裙,往上探了探:“陪我多睡会儿。” 负伤?林嫣疑惑不解,昨夜并未见他受伤啊。 难道他后来出府,又遇到别的贼人了? “伤在何处?我瞧瞧,要不要请太医?”林嫣紧张不已,半支起身子,稍稍掀开衾被,纤手触上他衣襟,想要打开看看他的伤势。 傅锦朝深吸一口气,忽而睁开眼。 握住她手的同时,朝她挺了一下腰。 登时,林嫣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这般结实,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分明是做戏给外人看的。 “嫣儿若再乱动,为夫恐怕真要受内伤。”傅锦朝一本正经低语。 天光已亮,说不定丫鬟们正在外头等着传唤,林嫣原不想理他。 可想到昨夜的事,她又觉得,眼下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格外珍贵。 于是,她忍着羞,坐起身,将垂散的青丝拂至肩后,露出皙白秀颀的脖颈。 竭力稳住气息,冲眼瞳骤缩的傅锦朝道:“权当利息,你别期望太高。”
第66章 正文完(三更) 廊庑下, 巧珠实在等得着急,向芳茜央求:“芳茜姐姐,求求你了, 快让我进去禀报侯爷好不好?老太太那边,我怕会出岔子。” 情急之下,她拉了一下芳茜手臂。 牵动手臂伤势, 芳茜猛地吸一口气,面色发白。 没等芳茜开口, 阅川看不下去了,从书房门口走下来:“老太太能有什么事?侯爷有伤在身, 需要静养,待会儿用早膳, 我会禀报公子,巧珠姐姐若担心老太太,不如先回正院去。” 傅锦朝借“负伤”的理由告假,没什么可瞒的。 为了林嫣主仆的声誉, 傅锦朝特意吩咐过阅川, 林嫣也遇到贼人之事, 不许声张。 是以, 芳茜手臂上的伤,阅川也咬紧牙关没说。 忠勇侯府的荣耀, 全靠傅锦朝撑起来, 巧珠再关心老太太,也不敢不顾傅锦朝的安危。 听阅川说完, 巧珠忙道:“是我太心急, 那便有劳阅川大爷和芳茜姐姐替我传话,用罢早膳定要请侯爷、夫人过去看看老太太。” 傅锦朝耳力好, 院中的交谈声,他没特意去听,却也听得一字不落。 隐隐听到院里有说话声时,林嫣便伏在傅锦朝怀中,不敢再动。 待院中恢复平静,林嫣红着脸,将身子蜷缩在衾被间,推了傅锦朝一把:“你先起身,芳茜受着伤,记得唤别的小丫鬟。” 她面颊醺然,目含秋水,傅锦朝知她须得缓缓才能起身。 “夫人做得甚好。”傅锦朝哑着嗓音,轻赞一句。 随即,薄唇轻触她微颤的睫羽,清清嗓音道:“不需要小丫鬟,今日为夫伺候夫人盥洗。” 打水、递帕子倒还好,傅锦朝立在妆凳后,试图替林嫣绾发,却犯了难。 自告奋勇替她梳发,可她发丝太过柔顺,傅锦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发簪插稳。 “咳,我去唤小丫鬟来梳发。”傅锦朝略不自在地背过身去。 透过妆镜,看到傅锦朝受挫逃走的背影,林嫣眉眼弯弯,低低失笑。 起的比平日晚,考虑到傅锦朝的胃疾,阅川特意等他们用罢早膳,才提起巧珠来过的事。 直到此刻,林嫣才知,原来巧珠是为老太太的事来,她还以为是为了陈玉娇。 今日说好要带陈玉娇出府,她以为老太太不同意。 傅锦朝面上却无一丝惊讶,林嫣便猜到,他在床上就已听到。 往正院走时,林嫣忍不住拧了一下他手臂:“你明知老太太那边在等着,怎不催我?” “嗯,我的错。”傅锦朝颔首,含笑凑近她,压低声音道,“若那会子出门,嫣儿连胭脂也省了。” 他话音刚落,便加快脚步。 林嫣怔愣一瞬,反应过来时,两人已拉开几步的距离。 “傅锦朝!”她面颊发烫,举步追过去,作势要捶他。 后面跟着的小丫鬟瞧在眼中,对视一眼,纷纷忍笑。 外头的酸话一句也不能信,她们家侯爷、夫人的感情好着呢! 到正院后,林嫣才发现,老太太今日并非特意作妖,事情比她想象中严重。 可胡太医数月前便说过,他们也不算全无心理准备。 “你是谁?怎么到我屋里来?来人,把他赶出去。”老太太花发未梳,冷眼望着傅锦朝,像是看一位陌生人。 “祖母。”林嫣看到傅锦朝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忍不住轻唤。 “我,我不认得他,你别生气,我不赶他走就是了。”老太太看向林嫣的眼神,倒不算陌生。 不知她把林嫣当成了谁,语气弱下去道:“我头发乱了,你能不能帮我梳?” 闻言,林嫣和傅锦朝齐齐愣住,老太太不让陈玉娇和丫鬟靠近,连亲孙子也不认得,怎么偏偏认得她? 而且,似乎是怕她。 巧珠已经接受老太太不认人的事实,以为林嫣愣住是不愿意,忙靠近道:“老太太,奴婢替您梳头。” “你别过来!”老太太嗓音忽而尖利,似受到什么惊吓。 傅锦朝握住林嫣的手,指骨不自觉地收紧。 他一定很担心,也很伤心。 林嫣微微吃痛,却没把手抽出来,而是侧眸道:“你去请太医,我会照看好祖母。”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傅锦朝出去时,听到身后传来林嫣温柔的嗓音:“祖母,那是我夫君,不是坏人,下回见到,您莫要凶他,好不好?我先替您梳发。” 替老太太梳发时,林嫣望着乖乖坐在妆台前,不安地偷看她的老人家,忍不住想,是不是恨比爱更深刻,才让老太太对她记忆最深? 胡太医来得很快,林嫣正服侍老太太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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