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走出山洞去,和温如一起,光明正大考考傅锦朝。 洞外,温如眼中泪光隐现,非但没让傅锦朝生出怜惜,反让他觉得麻烦,意图快些离开这僻静的是非之地。 下一瞬,林嫣听到傅锦朝开口:“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小姐勿怪,傅某告辞。” 想逃?果然是怕被温小姐问倒么? 一时着急,林嫣脚步往他们所在的洞口挪了一下。 脚边小小的石子被碰到,落入山洞内蜿蜒如线的暗溪。 只是叮咚一声响,林嫣登时僵住,不敢动弹。 与此同时,洞外传来女子的声音,正好将石子落水的声响遮掩过去。 “傅公子!”温如声量提起些许,急切又羞赧,“你的文章,我都抄来读过。我,我倾慕于你!” 温如只顾着让傅锦朝不要走,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根本没注意到任何异响。 她开口的同时,傅锦朝脚步猛地一滞,若有所思朝身侧太湖石假山瞥了一眼。 见他顿足,温如以为傅锦朝是为她而停留,以为还有希望。 顾不上矜持,温如朝他走近一步,更为直白央求:“傅公子可否去我府上提亲?你想为官做宰,我都会当好你的贤内助,我能帮你重振傅家!” 她暗地里了解过傅锦朝,明白傅锦朝所处的境地,也知道他心有抱负。 是以,明明白白摆出自己的优势。 在她说话间,傅锦朝已不着痕迹收回视线,对半掩的山洞视而不见。 默默听温如说完,他才稍稍侧首回应:“承蒙温小姐错爱,傅某的婚事,已由祖母做主,不敢耽误温小姐。” 开口时,他语气依旧温润,却透着恰如其分的疏离。 “告辞。”他略颔首示意,姿态仍谦逊轩朗。 坚定又果决的语气,似刀劈斧凿,将温如心中愁肠百结割裂,寸断的情愫纷扬坠落。 山洞里,林嫣仿佛听见了温如抽泣的声音,那样伤心。 似乎比她努力赢得花签,却因被人揭穿身份,得不到心仪已久的芙蓉玉茶具时,更为伤心。 原来,温如在山洞外唤住傅锦朝,不是有功课要问,也不是想难倒傅锦朝,让他下不来台。 而是,温如喜欢傅锦朝,想问傅锦朝愿不愿意去温府提亲。 没想到,傅锦朝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或许玉浓说得没错,傅锦朝的品行,并不像她想象中那般不堪。 外面气候醺然,山洞内却阴冷潮湿。 一时半会儿没出去,又靠近石壁站着不动,林嫣的手脚已冻得冰凉,小腿也凉到僵麻。 这阴冷的山洞,她有些待不下去了。 眼下的情形,已不适合她继续听。 很显然,傅锦朝勉强算得上君子,知晓自己将与陈家结亲,面对太傅千金抛出诚意,亦能不为所动,并未借机攀附太傅府。 林嫣不再担心他会诓骗温如,决定还是悄悄离开比较妥当。 她一手扶着冰凉的、凹凸不平的石壁,一手稍稍提起裙裾,动作轻巧又小心地朝来时的洞口走。 许是格外小心,运气也不错,倒没再碰到石子。 只是往洞口走时,温如那一声抽泣仍在她耳边回响。 她实在不太明白,像温如这般家世才情俱佳的贵女,为何会看上毫无根基,品行未详的傅锦朝? “傅公子骗得了旁人,却骗不了我。”温如望着傅锦朝的背影,心痛又不甘地咬了咬唇道,“你的婚事,根本不会由你祖母做主。” 林嫣走到第一个转弯处,眼前一片漆黑,忽而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拽住心神。 明知看不到洞口外的情形,林嫣仍下意识回眸望去,黛眉微动,眼眸中生出惊诧与困惑。 玉浓不是说,傅家老太太并未挑剔陈玉娇,有心替傅锦朝求娶么?方才傅锦朝的意思,也是由他祖母做主。 怎的温如说出的话,又是另一层意思?难道温如知道什么隐情,是她们不曾听说的? 林嫣左思右想,也猜不透温如的话是何意,只好驻足,竖起耳朵听。 心中还暗自后悔,早知有此转折,她就不急着走了。 也不知能不能听清他们的话,黑暗中,林嫣懊恼地闭了闭眼。 洞外,傅锦朝因着这句话,终于回首望向温如,神情似笑非笑:“温小姐说的,傅某听不明白。只是,想多嘴奉劝温小姐一句,切莫意气用事,免得因小失大。” 寻常的一句劝诫,让温如莫名生出冷意。 她仗着是皇后之妹,比旁人多知道一些,便以为能近水楼台先的月。 却忘了,皇帝每一处安排,即便看似荒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不容破坏的。 若因她坏事,恐怕还会牵连到姐姐。 林嫣等待良久,除了傅锦朝那句威胁的话外,再没听见其他动静。 甚至怀疑,外面那两个人早就走了。 就这么没头没尾说完了? 那今日之事,她要不要告诉玉浓,怎么说? 关键她也没听明白呀! 又小心地等到片刻,确定外头只有风吹花叶的沙沙声,林嫣才转了转僵冷的足腕,朝洞口走。 绕过一道弯,终于重新见着天光,走出凌霄花俏立的洞口。 洞外骄阳明炽,如线的溪流缓缓注入碧绿的湖水,湖面微皱,波光粼粼。 只是一小片人工凿设的湖,对岸是随风摇曳的紫藤花架。 澄碧的湖水,摇曳的烟紫,让人心境不知不觉舒缓放松。 林嫣小腿僵冷到几乎失去知觉,此刻被暖煦的日光照着,才稍稍缓解。 目光从湖对岸收回来,林嫣纤腰轻折,隔着垂顺的襕裙,轻轻捏了捏小腿。 忽而,石径上方传来脚步声,不知是不是有人来寻她。 林嫣松开裙料,正身抬眸。 见到来人的一刹,她漂亮的杏眼倏而睁圆了些。 竟是傅锦朝! 他怎么还在?! 暖风吹过湖面,拂动她衣袂裙裾,翩然如鸿。 微微潮湿的花香气该叫人沉醉,可林嫣莫名脊背一僵,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相比于她的花容失色,傅锦朝显得潇洒从容。 他从假山后走出来,沿着林嫣面前不规则拼砌的石阶而下。 轻衫缓袖临风轻曳,身姿俊拔如玉山笔立,翛然挡在林嫣离开假山的必经之路。 他身量颀长,背后恰是澄净的湖水和温柔的紫藤花瀑,愈衬得他如圭如璋,轩然霞举。 只见他温暄含笑,如话家常开口:“林小姐,对方才偷听的话可还满意?若有疑虑,傅某愿为林小姐解惑。”
第11章 破解 无意中偷听,被傅锦朝发现了。 更糟糕的是,他特意在假山后等着,只等她从山洞里出来。 偷听被抓个正着,林嫣很难不心虚。 可面对的是宿敌家的公子,她又不想露怯,输了气势。 林嫣脊背略绷紧,眼睫微敛,状似窘迫地攥了攥手中雪青色绢帕。 表面稍稍示弱,脑中则快速想着应对之策。 傅锦朝迎风而立,站在比她高两级的石阶上。 石阶侧冒出的碧生生的春草,颇有几分野趣。 他睥着眼前亭亭玉立的身影,眼底也不由生出几分闲趣。 上回遇见,还是上巳节那日。 她一身青衫,肤色特意修饰过,他根本没认出她女儿身。 今日相遇,仍是意料之外。 若非在水榭窗口朝外望时,瞥见她探身望来的倩影,加之林灏汗颜致歉的话,恐怕此刻他亦认不出林小姐。 她螓首微垂,云鬓侧金丝白玉步摇珊珊姣丽,雪颊白皙细腻,不输鬓边莹润的白玉珠。 身姿盈盈,状似沉静,轻颤的睫羽却不经意流露出内心不安。 那攥着绢帕的细指,指尖上涂着艳丽的丹蔻,亦是纤秀妩丽。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是个再寻常不过的少女,只是周身气质没有弱柳扶风的纤弱感,反倒有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恣意朝气。 即便如此,傅锦朝不动声色打量她时,仍是很难将她与乐春江畔打败一众男子的蹴鞠少年联系在一起。 林嫣能感受到傅锦朝的打量,不唐突。 但她总觉他用心险恶,眼神中透着“看你如何狡辩”的恶劣审视。 极短暂的思量过后,林嫣忽而扬起细颈,抬眸望他:“偷听?分明是傅公子打扰到我赏景的雅兴,怎的恶人先告状?” 抬眸间,她薄施粉黛的芙蓉面全然投映在傅锦朝眼帘,精致如画的小脸上,分明瞧不出一丝心虚。 仿佛方才的情态,只是傅锦朝的错觉。 傅锦朝睥着她,弯弯唇角,未反驳。 随即,目光移开,落到她身侧不远处,被凌霄花藤掩去小半边的山洞洞口:“去山洞中赏景。” “林小姐果然品味不俗。”傅锦朝面上仍旧温暄含笑。 可林嫣再迟钝也听得出,他话里藏着戏谑,根本没信她。 更可气的是,林嫣觉着傅锦朝比他定力好,明知他与温如的交谈被她听了去,还能从容不迫。 “方才的事……”林嫣也侧眸望一眼山洞,内心挣扎一番才望着傅锦朝道,“若傅公子不做对不起陈家的事,我绝不会说出去。” 若他对温如是欲擒故纵,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辜负玉浓的堂妹,她定将今日所闻闹得满城皆知。 闻言,傅锦朝眉心微动,她以为他很在意被偷听的内容? 不过,她有此误解,他不介意顺水推舟。 余光瞥见她手上拈着的绢帕,傅锦朝极有风度地温声开口:“上巳节那日,林小姐曾故意将球踢到傅某身上。傅某虽不知何处得罪了小姐,却知林小姐对傅某有偏见。” 他语气如常,并没有翻旧账,兴师问罪的意味。 那他此刻旧事重提,又是为了什么? 林嫣眨眨眼,一脸莫名。 转瞬间,听他话锋一转:“即便林小姐起誓不会说出去,也请恕傅某不能尽信。” 不信便不信,总之她会说到做到,管他信不信。 况且,以他们林家与傅家之间关系,他若说信,她会更觉他虚伪至极。 “那是你的事。”林嫣柳叶似的黛眉微微一挑,不想再与他周旋。 话音刚落,她抬脚便朝石径走近两步,作势要上台阶。 石阶靠假山的一侧立着怪石,临水的一侧养着一丛矮蒲苇,本就不宽。 偏他气定神闲立在石阶上,肩宽身长,霸占着石径,毫无避让之意。 她根本过不去。 若是硬闯,再往上两步,该撞他身上去了。 林嫣恼得双颊微红,扬起小脸,气鼓鼓瞪他:“傅公子,你究竟想怎样?” “今日赏花宴宾客众多,为了温小姐清誉,还请林小姐将绢帕押在我这里一日。”傅锦朝不疾不徐应,“最迟明日,傅某定将绢帕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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