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在说他先前骗她不是文丛润的事,还是在说他刚刚嘴硬说的伤口不疼的事。 晏行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在,提醒他方才的事是真实发生的。 练儿刚刚亲了他。 虽然亲的是眼睛,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瞬,但这是认识她以来,她对自己做的最亲密的举动了。 先前在城隍庙,他故意说冷时,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拍拍他的肩膀。 逃亡路上,她也只是隔着衣料抓他的手臂。 像刚才那样亲昵,还是头一次。 “练儿……”晏行舟刚开口,一女子声音突然响起。 “好你个姓宋的,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竟是此等狂悖之徒,居然敢轻薄我家练练。”祝从浓一来就看见这样的场面,气得把手里的汤婆子一扔,三两步挡在辛如练和晏行舟中间,指着晏行舟大骂。 江书改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情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他很想说长公主殿下你觉得这当真是晏行舟轻薄辛如练,而不是辛如练欺负晏行舟? 但想了想,他还是老老实实地闭嘴当作没听见。 晏行舟看到是她,当即起身整理衣服见礼。 “登徒子,谁要受你的礼。”祝从浓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示意江书改把人带走,“书呆子,把他拖出去,扎他个几百针,免得他不老实再打练练的鬼主意。” 江书改也没说什么,顾自拉着晏行舟便出去了,屋内只剩下辛如练和祝从浓两人。 祝从浓拉着辛如练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拉着转圈看。 辛如练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哭笑不得,问她:“阿姊在看什么?” “你们圆房了?”祝从浓看半天没看出什么,反问道。 辛如练被她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噎住。 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合着她方才发这么大火气就是因为这莫须有的事? 祝从浓拉着她坐下:“你可别骗我,我都听说了,昨晚那个姓宋的宿在你这里了。” “是有这回事。”辛如练揉了揉眉心,直言不讳。 这事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宋阁老身为大齐重臣,宋府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更别说她为宋三公子冲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此番宋砚清病愈回府,关注的人自然不少。 宋府由宋培印和晏行舟的人把控,那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自是不会传出去,可要是所有的事都密不透风就显得格外不正常了。 晏行舟也给她说过这件事,所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会让底下的人故意散播一些消息出去,但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诸如昨天宋培印和谁约了棋,喝的什么茶,今天宋砚清请了哪家大夫复诊,吃的什么药等等。 左右昨夜晏行舟在她这里过夜的事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怕早就传出去了。 祝从浓听到她亲口承认差点惊掉了下巴。 她只当是外面的人瞎传,本来还不信的。 她家练练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病歪歪。 结果现在被辛如练一句是有这回事给堵个正着,不由得拍桌。 辛如练忙去拉她的手,免得她伤着。 祝从浓反握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我还听说,你们同房第二天早上,那个姓宋的是哭着出来的。” 辛如练愕然:“阿姊你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你还不知道吧,街坊邻居都传开了,说你如狼似虎,那个姓宋的身体刚好就急不可耐拉着他行周公之礼,还说什么姓宋的哭着从你房里出来是因为不能满足你,被你给骂了。”祝从浓滔滔不绝,丝毫不觉这些话有些露骨,说完脸不红气不喘的。 辛·如狼似虎·练欲言又止。 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不过跟晏行舟盖着被子在同一张榻上休息了一晚,怎么外面就传成了这样? “阿姊。”辛如练消化了好一会,正想给祝从浓说不要管这些流言,结果祝从浓反倒语重心长对她道。 “练练,他是不是真不行?” 辛如练被呛得说不出话,话题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祝从浓素手一拍:“我就知道,他卧病二十载,肯定不如寻常男子,练练你放心,他不行,阿姊我给你找些行的人来,明儿就给你送府上,让那个姓宋的好好学着点儿,他要是不同意,那也没商量,谁让他不行。” 说着,便要起身回公主府着手准备。 这话颇为大胆。 面首什么的前朝也不是没有过,但随着女戒女训的出现,女子身上的枷锁越来越重,别说养面首了,就是作寡再嫁也会被人诟病。 辛如练当初给晏行舟冲喜时就没少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算有圣旨赐婚,有宋培印放话,但也抵不住别人关起门来说三道四论长短。 也就只有祝从浓这等身份的人才能说这种话,做这种事。 “阿姊。”辛如练急忙拉住她,很是无奈,“没有的事,你别听外面的人说些有的没的。” 祝从浓拍拍她的手:“练练,这种事可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不行就要换,可不能委屈自己,你阿姊我没什么本事,但送几个人伺候你还是能做主的。” “不用的阿姊。”辛如练哭笑不得,只觉得头疼。 这都什么事,原本就是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了,居然牵扯成如今这个局面。 见她再三拒绝,祝从浓对此表示怀疑:“真不用?他能行吗?” 就那个病秧子,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她还真对他不怎么看好。 尤其是她刚才还看见他从练练的榻上滚下来,这小鸡仔似的身子骨能经得起折腾吗? 想到这里,祝从浓又道:“练练,你也别嫌阿姊多事,那个姓宋的病才好,有些事你也别勉强,虽说是闺房之乐,但也别把命给搭进去不是。” 辛如练止不住地咳嗽,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 天可怜见,她真的什么都没做,也不想做什么。 祝从浓连忙给她倒水顺背:“要是真玩废了也没关系,阿姊给你换就是。” 辛如练接过水喝了一口,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连忙转移:“阿姊,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让你伤心的事,你会不会恨我?” “伤心事?什么伤心事,你能做什么让我伤心的事,只要练练好好的,阿姊我就不会有伤心事。”祝从浓捧着辛如练的脸,并不在意。 辛如练心下一沉。 阿姊越是这样无所谓,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深吸一口气,她道:“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伤了你最亲的人,还是不可挽回那种,你会不会后悔之前掏心掏肺对我好,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白眼狼,会不会恨我做出这种让人寒心的事?”
第92章 她是朕的皇后 她一连问了三个会不会, 生怕说得浅了,祝从浓不当回事,又怕说得深了, 让祝从浓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阿姊在中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 伤的人都是她。 她已经不祈求她的原谅了, 做都要做了, 现在反倒跑来求人原谅,多可笑。 她只是不想让她为此伤心,哪怕她恨自己也好。 祝从浓听她如此郑重谨慎, 也没了先前的嬉笑模样,摸了摸辛如练的脸,道:“你若是伤了我最亲的人,那必然是我最亲的人先对不住你, 既然他对不住你, 那你出手反击又有什么过错?” 说着,祝从浓抬手拥住辛如练:“不用在意我,若真有那么一日,阿姊不会后悔对你好, 也不会觉得你是白眼狼, 更不会恨你,阿姊只希望你好好的, 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 “阿姊。”辛如练紧紧抱住她, 埋首在她肩窝,将满腔情绪都隐了去。 她辛如练何德何能, 能让阿姊待她如此。 · 晏行舟随着江书改出去后便去了前厅。 二人坐下,待倒了一杯茶水给江书改, 晏行舟才开口道:“你这一路上看我眼神颇为奇怪,有话不妨直说。” 江书改上下扫了他一眼,重点尤其在他一双眼睛上落了落:“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晏行舟失笑:“她能把我怎么样?” 这话问得,倒像是把练儿当作豺狼虎豹一样。 江书改懒得跟他扯嘴皮子,手一抬,道:“把手给我。” “你师父已经给我看过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晏行舟没动。 江书改再次重复:“手,我不想说第三遍。” 晏行舟无奈,只得把手递过去:“我真没事,现在不还好好地在你面前。” 江书改没理他,掐着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果然,内伤很重,五脏俱裂,经脉断阻,好在确实被处理过,想来师父用了险而又险的法子,这才把他的内伤调整过来,要不然他早没命了。 谢景谙这回倒真是下了死手。 他能捡回一条命,实属不易。 收了手,江书改睨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失身于她,看来并没有。” 晏行舟刚端起茶盏喝上一口,突然听到他这一句,被呛得咳了好几声,脸一阵红一阵白。 “敢情你刚刚号脉是看这个?” 他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要看看脉象。 “不然呢?”江书改看他,语气森凉,“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她圆房了,你还被她弄哭了。” 晏行舟又好气又好笑。 房是没有圆的,哭确实是哭了的。 “这……都能通过脉象反映出来?”晏行舟没打算继续圆不圆房的话题,反而好奇地问。 江书改斜了他一眼:“你以为,这世间能有什么事骗过医者?就算是你晏行舟也不行。” 晏行舟哈哈一笑:“那你有没有通过脉象看出别的什么?” “你想说什么?” “就比如今天的我和以前有没有哪里不一样?”说着,晏行舟还眨了眨眼。 这可是练儿亲过的眼睛,自然不一样。 江书改不说话,冷眼看他卖弄。 晏行舟主动提示:“你难道没发现我这只左眼比以前更好看?” 江书改呵了一声:“我只看出你要是再折腾一两次,你这眼睛就真废了,到时候再好看也是个瞎子。” “瞎子怎么了?我就算成了瞎子,那也是练儿的瞎子。”晏行舟大言不惭。 江书改最是看不得他这个不值钱的样子,狠狠剜了他一眼:“出去别跟人说我认识你,我丢不起这个人。”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不就得了。”晏行舟勾唇,“话说回来,你和长公主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听到他这样问,江书改跟见了鬼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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