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之间又回归了以前的样子? 像昨晚那样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早上,还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辛如练揉了揉眉心,有些失神。 晏行舟给她把额角碎发拂到耳后:“练儿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她昨天回来后就没有吃东西,到现在也该饿了。 “不是很饿,吃不下。”辛如练怔怔看着床顶。 也不知道为什么,纵然睡了很长时间,但她现在确实不饿。 忽然想到什么,辛如练转头对晏行舟道:“你没有别的话对我说?” 昨日她走得匆忙,但有了写字认笔迹那一出,想必晏行舟也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了。 他不仅是宋砚清,还是文丛润,被她在战场上一剑穿心的亡夫。 “有的。”晏行舟捏了捏她的指尖,“先把饭吃了再说。” 辛如练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这套话术他先前就用过了。 是新婚夜遭到刺杀,她醒来后赤脚追问他是不是文丛润,被他以先洗脚穿鞋给糊弄了过去。 也是那个时候,他告诉她,他不是文丛润。 在她波澜不惊的眼神里,晏行舟率先败下阵来,知道躲不过去,只得无奈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把真实身份告诉练儿的原因,其实是有一事需要练儿帮忙。” “何事?”辛如练淡淡,并不觉得他又在用别的话术来诓骗她。 事到如今,他要是再哄骗也就没有意义了。 她能分辨其中真假。 她答应得爽快,晏行舟却忽然避开她的视线,耳尖莫名浮上一抹绯红。 辛如练发现不光是他的耳朵,就连脸颊也有几分浅红,不由得有些奇怪。 以为他想就此作罢不了了之,辛如练当即抄起段无痕的剑抵到他脖子上:“现在可以说了吗?” 她不擅长和人虚与委蛇,也不喜欢逢场作戏,比起费时费力刨根问底,她更喜欢用刀剑这种粗暴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 剑未出鞘,但横空扫来寒气逼人,不比三尺青锋带来的压迫小。 晏行舟避也不避,反而握住剑鞘笑了。 他可不认为辛如练这是在威胁他。 她要是有此意,只怕此刻他已经人首落地。 练儿只是不善于表达,其实她的心里还是给了留了一亩三分地,不然她怎么不把剑刃露出,而是以剑鞘出击。 想到这里,晏行舟脸上笑意更深,就连眉梢眼角也染上了浅浅笑意,怎么都晕不开散不去。 笑罢,晏行舟抬眸对上辛如练的视线,脑中组织了一下措辞,再三确定言语不会过于轻浮令辛如练生厌才梗着脖子道。 “我需要看一眼练儿的背来验证一件事。”
第90章 你才是韶宁帝姬 他素来守正端方, 像方才那般浮浪轻佻的话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 别扭地吐出这般轻浮的语句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以至于说完之后整张脸涨红,不敢去看辛如练。 辛如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脸红的, 淡淡扫了他一眼:“就这样?” 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敢情就是要看后背。 “要看可以, 做个交易。”辛如练把剑收回, 干脆道。 晏行舟愕然:“你不问我是要验证什么?” 这又不是喝茶吃饭那种小事, 可是要她……要她把后背露给一个男人看,她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 辛如练看着他:“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你要验证什么是你的事, 与我无关。” 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晏行舟这个人,说话做事总是一套一套的,看起来毫无章法, 实际上心底早就盘算好了一切。 她不想一开口就掉入他事先准备好的陷阱里。 听她这样说, 晏行舟略显无奈。 这怎么能和她无关呢? 这正是和她有关。 不仅和她有关,还和他,和十多年前大御跟大乐两国定下的婚约有关。 “你不愿意?”辛如练见他不说话,没忍住提了一句。 是她露后背, 又不是他, 怎么到头来他还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不愿算了,当我没说。”说完, 辛如练翻身就要下榻。 她不喜欢被勉强, 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既然他不想, 她又何必强求。 “不是。”见她要走,晏行舟急忙拉她, “我不是不愿,是怕练儿你吃亏。” 这事弄得。 这个要求明明对她来说才是不合理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他是被动的那一方。 辛如练扫了一眼他拉着自己的手:“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世道对女子约束颇多,这样不许,那样不行,可她偏生不受这许多不合理的规训束缚。 世人痛指她违世异俗,离经叛道,可那又如何? 她若是会介意这些有的没的,当初又怎么会以女子之身领兵出战。 晏行舟端坐,向她郑重一礼:“练儿说得极是,是我狭隘了。” 是啊,练儿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女子,天地浩大,并不是牵制她的牢笼,她又怎么会介意这些迂腐酸臭处处制约女子的规矩。 一礼揖毕,晏行舟问她:“不知练儿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辛如练理所当然受了他这一礼,道:“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就是,反正一不让你杀人越货,二不让你打家劫舍,如何?” “只要一件事?”晏行舟勾了勾唇。 辛如练颔首:“是,就一件,你觉得你吃亏了?” 晏行舟不禁失笑。 这怎么看吃亏的都是她好吧。 “全听练儿的。” 简单几句达成交易,辛如练也是个守信的人,当即把长发捞到身前,解了腰带开始宽衣。 里衣渐褪,沿着修长的脖颈一路往下,紧接着便是薄成一线的背脊。 女子很瘦,肩下蝴蝶骨清晰可见,许是长期征战沙场,皮肤并没有一般女子的细腻白皙,却有一般女子都没有的伤疤。 晏行舟细细数了数,一道,两道,不下数十道。 深浅纵横,各不相同。 有长枪划破的,也有箭矢刺破的,还有一道最深也最长,疤痕狰狞,几乎深可见骨。 那是大刀落下的,砍在了后心,只要再近一毫一厘,整个背就要劈成两半。 晏行舟看着看着,眼底一酸,几乎是瞬间落了泪。 他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也知道她这些年过的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可是真正看到这些伤疤,那些长长短短深深浅浅的伤更像是落在他的身上,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整个肺腑似乎皱缩成一团,压得他喘不过气。 以至于他都快要忘了,他是来看辛如练右肩上那个红色的月牙胎记。 晏行舟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视线穿过蒙蒙的泪水,落到辛如练的右肩上。 血月如钩,正好处于右侧肩胛骨正中的位置,就像一轮明月挂在东方。 是了,就是它。 这些年他的猜测,他的怀疑都没有错。 晏行舟深吸一口气,声音都在颤抖:“练儿,你才是韶宁帝姬,你才是自小和我指腹为婚的妻。” 辛如练正要问他看好了没有,突然听到这一句,不禁顿住:“你在说什么?” “练儿可知你身后有个红色的月牙胎记。”晏行舟一边说一边拿起镜子放在辛如练肩后。 辛如练一侧头便看见镜面上自己的右肩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不多不少,正好是一个月牙形状。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后肩有这么一个胎记。 “何意?”辛如练再次开口,神色自若,并没有因为晏行舟几句话而慌神。 晏行舟替她拉起褪到腰腹的衣服,说起当初的事:“当年大乐皇后在大福寺生产,我也在场。” 之前他的父皇母后以他的心头血救了宋砚清一命,宋培印承诺做他太傅,授他治国之道。 只是宋培印明面上是大齐阁老,不好和大御皇室扯上关系,况且树大招风,也不好让宋培印频繁往返大齐和大御。 所以他的父皇便隔段时间派人悄悄把他护送到大齐,私底下跟宋培印学道论政。 那个时候他两岁,已经跟随宋培印学习有一段时间了。 时大乐皇后怀第二胎常常心悸,噩梦缠身,便想着前往大福寺为腹中胎儿求福。 大乐也不是没有供皇室祈福的寺庙,只是那些寺庙没有大齐的大福寺有得道高僧仇行世坐镇。 大福寺求福灵验这是九州各国都知道的事,盛名之下,一向信佛的大乐皇后更是要来走一趟。 因着大乐皇后和他母后的姐妹关系,当初大乐皇后查得腹中是个女孩时想都没想就指给了他,有了这两层关系在,他也就随同大乐皇后一起来了大齐,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只是并没有暴露他的太子身份,而是隐在大乐皇后的随行队伍中。 他当时正和宋培印碰面,听到大乐皇后羊水破了,很是危险,当即跑去查看情况。 母后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大乐皇后母子俩,他顾不上许多就进了产房。 禅房被临时用作产房,他人小身体又灵活,宫婢们压根拦不住他。 等见到大乐皇后时,优雅端庄的美夫人在榻上疼得满头大汗,屋中血腥味极重。 他当时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知道女子生产的痛苦。 他的母后当初生他时就遭了大罪,以至于父皇不愿他的母后再受苦,私底下总是会喝一些他不懂的汤药。 那时的他看到大乐皇后疼成那样,拉着美妇人的手直哭,说什么不要太子妃了云云。 大乐皇后又是哭又是笑,最后硬生生疼晕了过去。 好在历经几个时辰的疼痛,最后孩子还是生出来了,母女平安。 看见大乐皇后昏睡过去,他还以为大乐皇后没了,在一旁哭得不行。 慌忙中只来得及看见稳婆手里抱着的一个婴儿,那么小那么软,后背还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两端尖尖,中间弯做一弧,是个月牙。 只这一眼,便烙印进了心里。 从那以后,这个肩后有着红色月牙胎记的女婴便是他的未婚妻,他的太子妃,也是他将来的皇后。 他一直记得这个月牙,以至于后来接手客路阁,他用的名字都是东月,席东月。 其实他对这门婚事并没有太多感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头,他并不喜欢盲婚哑嫁。 是以三年前韶宁帝姬及笄那天,他是想着去问问褚楚心意,若是她觉得这门婚事不妥,可以退婚,他不强求,也不想连累一个无辜女子。 他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的父皇母后,和他不同,他的父皇母后对这门婚事很是满意,一直心心念念等着韶宁帝姬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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