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北松手,他立刻像条鱼似的溜了出来,袖中划出尖刀,果断朝程廷脖颈划去。 “他娘的!”殷北抬起脚,一脚踹在他后背,踹的他平地起飞,“砰”一声落在地上。 程廷与刘博玉齐齐在椅子里弹了一下。 殷北走上前来,拎起苏名泉,对着刘博玉和气一笑:“老东家,多谢。” “不敢当,”刘博玉能屈能伸,笑容可掬,“小苏,去取吧。” 苏名泉“呸”一声,吐出一口带血唾沫,瞪了程廷一眼,磕磕绊绊和殷北出去取货。
第259章 错过 程廷看着二人出去,心中一阵后怕,暗自手抖片刻,也有几分尿急。 刘博玉试探道:“三爷,要不您去前头等?我去趟官房。” 程廷豁然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刘博玉暗道程廷粗中有细,到了此时还不放心,只能咬牙点头。 他在官房撒了一泡又长又急的尿,程廷顺带着也放松了一回,两人回到书房,又对着互磕了一阵瓜子,口干舌燥之际,殷北带着苏名泉走了进来。 出去时,苏名泉滚的满身灰尘,回来时,灰尘还在,另又添上去不少血渍。 “大爷,”他站到刘博玉身后,“三房的两位爷,也要进库,我拦下了。” 刘博玉盯着他身上大块血渍,清楚那两位爷恐怕是永久地躺下了。 他知道苏名泉控制不住怒火时,会有失控之举。 这不是好事——对那两个妄图夺权的蠢货而言,但对他是好事。 殷北对一切血腥安之若素,躬身对程廷道:“三爷,都装好了。” “好,”程廷拍了拍刘博玉的肩膀,“还得辛苦你送我出门。” 刘博玉愁眉苦脸,送程廷出门,在前院看到装的满满当当的太平车时,心痛的险些当场流泪。 然而程廷还要在他伤口上撒盐:“还是你们漏舶商富,我爹当了一辈子的官,都凑不出来一辆车。” 刘博玉皮笑肉不肉:“哪里,我也只有这些积蓄。” 程廷跳上车,跟他挥手,出了刘家巷便跳下太平车,催促殷北:“快去,要下雨了,东西不能打湿,。” 殷北点头,扬起马鞭,驾驶第一辆太平车,带领其余人飞驰而去。 程廷松了口气,大步流星往家走。 街上弥漫着挥之不去的不安和茫然,驻军成群结队,在街道上巡视游走,将此处变成一个真正的边关重地。 不少富户携带家眷,匆匆出城,前往济州躲避,更多的人无处可去,只能留在原地,听天由命。 小贩不敢扯开喉咙放声叫喊,见到有人路过才叫上两声。 程廷从卖石榴的小贩手中买下一篮又大又红的新鲜石榴,小贩略挣了几个小钱,便眉开眼笑,连篮子一起送给了程廷。 “程三爷!三爷,等等!” 程廷拎着篮子扭头一看,就见邬意一口气从后头冲上前来,喘了两口粗气:“三爷,您是不是在筹粮?” “是,”程廷掏出一个石榴塞给他,“糖铺生意怎么样?” “多谢三爷,没生意,苍蝇都不上门,”邬意收了石榴,左手从怀中掏出两张一百两银票,“给您筹粮用,我哥一份,我一份。” 程廷接过银票:“懂事了。” “阿娘让我来的,”邬意笑了笑,“我以前不懂事,现在都改了。” 程廷又掏一个石榴给他:“邬瑾有没有信来?” “还没有,上回来信,还是端午,”邬意忽然问,“莫将军也要参战?” 程廷点头:“她是大军副都统制,领着五万兵,自然要参战。” “莫姑娘真是一鸣惊人!” 他谈论起莫聆风,就像在谈论一个高不可攀的陌生人,回想往事,甚至不可思议——他们家是为何与莫家攀上关系,又为何陌路? 程廷满脸骄傲得意:“她打小就和别人不一样,我、你哥,聆风,咱们三个一块儿念书的时候,就数她胆子最大,敢从树洞里掏蛇。” 他止住自己滔滔不绝的炫耀之心:“我得走了,有事上家里找我。” “是,三爷慢走。” 程廷一路跑回家去,先将篮子往许惠然跟前一放,嘿嘿傻笑两声,汗都没擦,又从篮子里出一个石榴,一溜烟跑去后院竹林。 竹林随风摇荡,沙沙作响,满地落叶,中间摆放一尊小小地藏菩萨坐青莲花石像。 程廷踏着竹叶进去,弯腰扫开地藏菩萨身上落叶,又将佛像跟前竹叶一并扫开,把新鲜的大石榴供在佛像前。 双膝跪下,他双手合十,拜了三拜,低声道:“小姑,聆风这一仗不好打,很凶险,您一定要保佑她活着回来。” 他眼圈有点红:“聆风比我还小呢,要是万一......万一......姑父怎么受得了?” 他抽了抽鼻子,不敢想这万一。 跪了片刻,他爬起来,拍拍膝盖上挂着的几片竹叶,从竹林中出来,又扭头看了地藏菩萨一眼。 地藏王菩萨左手持宝珠,右手持锡杖,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承载莫夫人、程家女亡魂,济度一切众生。 程廷擦了擦眼泪和汗,还未抬脚,就见胖大海像个火药似的轰了过来。 “三爷,石爷找您,说十万火急。” “怎么什么都是十万火急?”程廷往前院走。 石远站在院门口,来回踱步,满脑袋都是汗,见了程廷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抓住程廷双臂:“莫家怎么进不去了?” 程廷莫名道:“你找我姑父?” “不是,我和节度使......”石远急的语无伦次,“我找殷北!就是莫家那个大管事!” 程廷立刻道:“他不在,去堡寨送东西了。” 殷北不在,莫府自然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他眉头一皱:“你是不是有东西给聆风?” “是,什么时候走的?”石远用力一跺脚,“怎么这么不赶巧!” “快走,兴许能赶上,我跟你一起去,”程廷转身对胖大海喊道,“备马!” 两人匆匆出了程府,翻身上马,向着马场之外驰骋而去,街道空旷,一路畅通无阻,然而赶到朔河边时,沉重的吊桥正在缓缓合上。 “等等!等等!”程廷急的放声大喊,“还有东西!殷北!” 吊桥的嘎吱声淹没了他的叫喊,紧接着轰隆一声,吊桥合上了。 朔河边士兵纹丝不动,满脸戒备。 殷北能够出入堡寨,是因莫聆风之故,想要将东西再送进去,就得等殷北从堡寨中出来。 石远满脸急色已经化作懊恼,只恨自己昨夜多睡了半个时辰! 若是只睡两个时辰,现在一定赶上了。 他用力扇自己一巴掌:“叫你误事!” 程廷一把攥住他的手,“别慌,等殷北出来,再让他送一趟。” 他忍不住问:“邬瑾的信?” 石远点头,紧接着又摇头:“是,也不是,跟往常都不一样,应该很重要。” 他没有将信拿给程廷看,挣开程廷的手,原地来回踱步,后背湿漉漉,全是汗。
第260章 关门 石远焦灼难安,程廷也随之心急起来。 殷北为何还没出来? 他仰头望天,黑云压城,云层之中,时有电光闪过,雷声沉闷,在耳边滚来滚去。 一阵狂风卷过,程廷腿上好似让什么东西击了一下,吓得他一个哆嗦,后退一步,低头看去,就见一坨干马粪从自己脚面上滚过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河水湍急起来。 一滴水砸在程廷鼻尖,他伸手去摸,扭头对石远道:“下雨……” 话未说完,天光忽然冒出一道火光,紧接着是“轰”一声巨响,随后火光大作,将天都烧红了一半。 大雨随之落下,噼里啪啦,将程、石二人和朔河边士兵浇成落汤鸡,与此同时,火势却是越烧越烈,伴随着不断传来的轰隆作响,股股浓烟随之冒起,又伴随狂风,送至朔河边。 狂风骤雨之中,夹杂着焦土和血腥气味。 程廷呆着脸立在原地,满脸都是流淌的雨水,目光看向堡寨,高大巍峨的城墙笼罩在暗红色焰火之中,厮杀之声被风雨之声吞没一半,又被滔滔河水带走一半,最后落到程廷耳朵里的,只剩下零星爆炸声。 石远声音颤抖:“开战了。” 很快他回过神来,一把拽着程廷就往城里跑:“开战了!快回去!” 两人从满脸肃然的士兵中穿过,急急奔向城内,石远又扭头看一眼短时间内不会再开的吊桥,几乎绝望。 殷北出不了。 邬瑾的信还藏在他怀里,他简直不敢想这封信要是送不到莫聆风手中,会怎么样。 养马苑中战马早已都送去堡寨,只剩下几个奚官,在听到动静后也飞奔进城。 方才还寂静的宽州城内,也被疾风骤雨和火药惊动。 百姓涌上街头,眺望天边,雨夹杂着战火从天而降,打湿油纸伞,打湿各色衣裳,打湿地面,连绵不绝地流入宽州城各个角落。 “让开!让开!” 雨中多了铁蹄之声,驻军骑马而至,头戴兜鍪,身穿铁甲,抽动马鞭,一队队井然有序地前往城门口。 就在百姓以为他们要前往堡寨救援时,他们却在城门内翻身下马,由外向内,占据闸楼、箭楼、正楼,登上正楼城头,把守隔墙、东西飞廊。 同时,有士兵开始关闭三重楼连同瓮城在内的门洞。 宽州东南城门,是通往马场、堡寨的唯一通道,多年未曾关闭,木门已经陷死在户枢之内,闸楼、箭楼之下的门尚能勉力移动,正楼之下的正城门,却是重达千金,门栓便重上百斤,要重新关闭,谈何容易。 城门之外,马场之上巡逻的士兵见状,已是大惊失色,其中一位都头奔上前来,大声喝问:“谁许你们关闭城门!堡寨大军未退,为何关闭城门?” 他一边呼喝,一边带领手下一百人上前,阻止驻军关闭闸楼门洞。 程廷猛地回过神来,瞪大双眼,在雨中一步上前,一把攥住石远的手,人和声音全都在哆嗦:“他们要关城门,要绝堡寨后路,怎么能这么狠?” 城门一旦关闭,堡寨五万人马,便只剩下两条路可走——要么胜,要么死绝。 大雨中的百姓也是满脸愕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许关”,有人也紧跟着喊了一句“不许关城门”。 “不许关!” “不许关!” 叫喊声络绎不绝,来到城门前的百姓越来越多,雨幕之中,有人义愤填膺,有人麻木,有人祈求神佛保佑,而天边那一团艳红色火焰却是熊熊燃烧,火星和雨一样落下。 一队衙役簇拥着一顶官轿前来,在城门前停轿,压下轿杆,撑开油纸伞,掀起轿帘,请出里面的知州谭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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