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后之人睚眦必报,能找来八名剑客对付他,对他施的毒定也是最致命的。 想到自己就快死了,他万念俱灰,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只剩姜嬛。 她是他在这世上最爱的人,这些年他几乎是为她而活。临死前总该再见一见她。 这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让他一时间忘了现在正是大半夜,姜嬛正躺在床上睡觉,而他身为下人,是不应当在这时去打扰主子的。 飞身进了锦画轩后,顾陵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姜嬛的闺房。 姜嬛夜里睡觉怕闷,南边的窗夜里是常半开着的,顾陵一心想快些看见姜嬛,没来得及走到前门,直接跳窗而入。 姑娘家的闺房是后院的私密之处,连当爹和当弟兄的都得避嫌,更何况是别的男子,是以顾陵虽在锦画轩当差,日日看着姜嬛的闺房,却从未进去过。 但他在姜嬛身边待了十年,对姜嬛的气息再熟悉不过,进了闺房后,一下子便寻到了姜嬛的下榻处。 姜嬛夜里睡觉时,一般会由锦葵,茶樱两人轮流守夜伺候。今夜守夜的是茶樱。茶樱就睡在外间的榻上,无奈顾陵哪怕是受了伤,中了毒,依旧是身轻如燕,落地无声,这个时间,茶樱又睡得正沉,完全没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 顾陵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姜嬛的床,靠她的床越近,他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可惜她床上帐幔层层,让他无法一下子看清她的脸。 他伸出手,正要掀开帐子,好好看看他最心爱的人。 帐内忽传来了姜嬛软软的呓语之声:“顾陵,你坏……” 因为毒发,顾陵头脑发涨,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姜嬛是在说梦话,只当姜嬛在怪他不该扯她的帐子,颇是有些委屈地停住了手道:“小姐,我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 对,他只是想在临死前见她最后一面,他并不坏。 姜嬛在梦中忽听见顾陵和她说话,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梦是现实,拥被坐了起来,拉开了帐子一角,迷迷糊糊地看着背光而站的顾陵道:“你见我做什么?” “我想你。” 顾陵的声音听起来在颤抖,又激动又可怜。 姜嬛仍处于迷糊状态,感受到他的委屈,轻轻地向他招了下手。 顾陵走上前来,半跪在了她的床前,脑袋枕在了她的被子上。 这样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像只乖顺的小狼狗。 姜嬛憨憨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谁欺负你了?” 顾陵忽然想起了他初来姜府时,因为没爹没娘又不爱说话常被人拿捏嘲笑,虽然他从不在姜嬛面前打小报告,可姜嬛还是知晓了这件事。 她踮起脚尖,仰着圆嘟嘟的小脸问他:“顾陵,谁欺负你了!” 他不说,她便拉着他的手,走到了下人面前,气派十足地对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道:“你们给我听好了,顾陵是我的人,你们谁敢再欺负他,笑话他,就是在欺负我。我一定会告诉爹爹,叫爹爹把你们赶出去。” 那些人知道姜嬛是姜济的掌上明珠,姜府上下都得小心哄着的宝贝,听到她这么说,哪有还敢造次的。 他那时便觉得姜嬛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小仙女。姜嬛给了他希望,给了他勇气,给了他温暖。 他这些年来最大的希冀不过是能日日守在她身旁,看着她笑,看着她闹,哪怕她只当他是她的护卫,他也是无怨无悔的。 只可惜,他如今命在旦夕,以后,是再也不能守在她身边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为他难过! 他不想她伤心,不想看见她哭,可又希望她能在乎他多一点,不要在他死后很快就忘记他。 想到这,他双眼泛红,全身颤抖,心窝处如撕裂般疼痛,一时间竟分不清是中毒的缘故还是伤心的缘故。 他把手伸进怀里,拿出了那支海棠嵌珠金翅花簪,抬起头来,温声对姜嬛道:“小姐,我把它带回来了。” 处于懵懂状态的姜嬛见着了心心念念的簪子,脑子终于能动了,她眼睛一亮,刚想说:“你怎么拿回来的?” 却也忽而意识到这是她的闺房,她正就寝,而顾陵这时不仅不应该出现在她闺房,更不应该伏在她床上。 她现在披头散发,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岂是能让男子见的。姜嬛羞恼得两颊发热,正要发作,狠狠骂顾陵一顿。 眼睛一瞪,却发觉伏在她被上的顾陵脸色异常惨白,而他的身上还有股浓浓的血腥味。 姜嬛心里一惊,正要唤他,却对上了顾陵那双柔情万丈的星眼,自小到大,从未有人这般深邃地凝视过她,他的眼神,似要把她整个人吸进去。 姜嬛不由得怔住了。 “嬛……”顾陵低低地唤了她一声,似还想说些什么,可脑袋一垂,直接自她身旁倒下了。 “顾陵。”姜嬛吓住了,一时间顾不得去追究他为何会闯入自己的闺房,只用力地摇着他的身子道,“你怎么了,你快醒醒,你不要死……” 茶樱此时终于被姜嬛的哭声惊醒了,她披了淡黄的外衣进来,见姜嬛长发如瀑,跪倒在床,正抱着不省人事的顾陵眼泪汪汪。 她嘴一张,差点叫出声来,幸好反应够快,想她若叫出了声,惊扰了锦画轩以外的人,对姜嬛的名节实在不利。 只是,她一时间也不知眼前是个什么情况,颇是手足无措地站在那。 姜嬛鼻子一抽,抬起头来,发现了她的存在,忙道:“顾陵受伤了,还不快去叫人来。” 茶樱这才赶紧出了门,先去隔壁房间唤锦葵,后来又去请了李嬷嬷。 李嬷嬷是姜嬛的乳娘,也是锦画轩管事的,进了姜嬛的闺房后,一边抚慰姜嬛莫怕,一边让锦葵着人去请大夫,一边又让茶樱和她一起把顾陵扶到偏房。 不管是出于何因,一个当护卫的,忽然血淋淋地倒在小姐的闺房里,传出去都是大大不利姜嬛的名声。 幸而如今是半夜,除两位当事人外,知晓这事的也只有她们三人,李嬷嬷安置了顾陵后,又叮嘱茶樱把姜嬛床上沾了血的被子偷偷清理掉,还有把地上的血迹擦干净。 左右有人问起,只说顾陵倒在了门外,她夜起时刚好发现的。 茶樱自知自己失职,哪敢不从李嬷嬷的吩咐。 锦葵回来后,李嬷嬷也是这般叮嘱。 此时大夫还没到,姜嬛只管守在顾陵面前泪眼汪汪,李嬷嬷拿来衣衫替她整理了一番,又叮嘱她切勿把今夜的实情说给老爷夫人听,免得他们二人担心。 姜嬛神情忧急,眼泪如珠,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哭得通红,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过了好一会,肖大夫才来了,诊治了好一会,说是伤口已处理,但他并不擅长解毒之事,又让人去请徐大夫。 等徐大夫到来时,天已开始蒙蒙亮,天一亮,顾陵受伤的事便瞒不住了,到了卯时一刻,连姜济夫妇俩,姜子承姜启恒两兄弟都知道了这事。 大家洗漱完,齐齐地赶到了锦画轩。
第14章 折腾了大半夜,姜嬛此时情绪已比较稳定,但听徐大夫和肖大夫说“此毒难解”,顾陵又一直昏迷不醒。她整个人恹恹地,一句话也不想说。 姜子承和姜启恒比姜济夫妻俩来得早。 进了偏房后,姜子承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顾陵和一盆散着浓郁腥味的血水,难以置信地道:“这是怎么回事,顾陵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会受伤?” 姜启恒也难以接受他心里天下无敌的师父会躺在床上一动一动,直接趴在顾陵身上哭了起来:“师父,你别死,你别死。” 姜嬛听到“死”字,只觉十分刺耳,眉头紧锁了起来。 锦葵见状,忙拉开了姜启恒,低声哄道:“小少爷,顾护卫没死,你别说这样的话,惹你姐姐伤心。” 姜子承转头看了看姜嬛哭红的双眼和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烦躁了起来,对徐大夫道:“还有没有得救?若是没得救,也好早些让人准备后事。” 姜嬛听到他这话,立即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含泪咬唇地瞪着姜子承道:“哥哥,你在说什么!” “不过就是个护卫,咱们家一抓一大把,也值得你如此闹腾。”明知道姜嬛此时心里难受,需要安慰,可一想到姜嬛是因为顾陵才难受,他就没法心平气和地去安慰她。 “你……”姜嬛气得双拳紧握,努力地压制住想把姜子承打一顿的冲动,扑上去,把他往门口推去:“混蛋哥哥,你给我滚出去,永远都别到我这来。” 姜子承没想到姜嬛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脸一阵红一阵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就在这时,姜老爷和姜夫人也来了。 非是他们多关心顾陵,而是因为顾陵是姜嬛身边的人,又在锦画轩出的事,他们非得过来瞧瞧,弄清情况。 再者,顾陵的身手他们也是知道的,突然间伤成这样,也算是奇事一桩。 姜嬛见爹娘来了,立即嘤嘤哭泣着扑到了姜老夫人怀里:“爹爹,娘亲,哥哥诅咒顾陵早点死。” 姜济一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心都要碎了,当即便把姜子承叫到一旁教训了起来。 “什么时候,哪些话是该说的,哪些话是不该说的,你不知道吗?” “以后再敢惹你妹妹哭,你给我到祖宗面前跪着。” …… 姜子承垂着头,被姜济训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姜启恒年纪虽小,也知他哥哥不喜欢他师父,还老和他师父过不去,又听他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惹得他姐姐都哭了。 此时见姜子承被老爹骂了,心里甚是舒坦,默默地给他老爹倒了一杯茶,希望他老爹润好嗓子后,继续去骂他大哥,好给他师父出口气。 姜老夫人则把姜嬛抱在了怀里,“心肝,宝贝地”唤着哄着,姜嬛这才不哭了。 姜老爷把姜子承训了好一顿,这才想起他来这的目的,走到自家夫人身边,看着扑在姜夫人怀里的姜嬛,温声道:“嬛嬛,告诉爹爹,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李嬷嬷和茶樱锦葵听到他这么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特别是李嬷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怕姜嬛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直接把顾陵倒在她床上的事说出来。 昨夜她进入房间时,乍一看是灯火朦胧中,姜嬛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抱着顾陵。茶樱那丫头慌张,话又说不清,她脑子一懵,还以为是姜嬛这个做小姐的,与底下的护卫偷情,因二人没个经验,中间出了什么意外,才喊人来帮忙的。 罪过罪过,不是她心邪,而是任谁见了那场面,都会不由自主地往那方面想。 这样的事如何能让姜老爷姜夫人知道,那她这些婆子丫鬟岂不都要少了一层皮。 姜嬛抽泣了一下,拿出那根海棠花簪,哽咽道:“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和顾陵说心爱的簪子落在了杨府,顾陵为了替我取回簪子,就去了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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