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浚按住了她的手,“清娢,我今夜实在是乏了。” 顾清娢并非懵懂无知的少女,自然知道往往一个男人突然乏了对这种事没兴趣,无非是在别处已经得到了满足。 她原本觉得容浚把自己放在了心尖尖上,而容拾不过是容浚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低贱玩物而已,根本就没容拾当劲敌,但现在却不得不重新审视。 容拾的母亲是千人乘万人骑的娼妓,谁知道她是不是骨子里也遗传了娼妓那见不得人的勾搭男人的本事,所以才能勾引着容浚一次又一次地找她寻欢作乐?若是她先自己一步怀上了子嗣,必然在后宫占一席之地,给自己添不痛快,给顾家荣耀的路上添堵。 顾清娢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容拾,不除不行。 然而她的声音却乖巧温柔到了极致,“那我们就早些休息。” …… 一日,两日,三日。 阿奈见容拾在帐中踱来踱去,整个人明显地有些烦躁。她跟在容拾身边多年,知道容拾素来冷静自持。能让容拾失态的,唯有容浚一人。 她忍不住开了口,“将军,你既然不想入宫述职,何不再让苏军医送一碗上次一模一样的药来?”她虽然不想看着自家将军生病难受,但总好过被容浚折磨。 容拾停了下来,看向阿奈,“上一次陛下让入宫述职我病了,这次我又病,你以为他不会疑心么?到时候他责罚我事小,可我不想连累你和苏澈。” “将军,奴婢不怕连累。”阿奈急忙道,“哪怕是为你死了,奴婢也心甘情愿。” “那苏澈呢?你有没有想过他又何其无辜?” “这……”阿奈一时语噎,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阿奈,你先出去吧。”容拾吩咐道,“让我独自待一会儿。” 阿奈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营帐。 容拾坐在了书桌前,开始研墨练字。 她一笔一划地写着,约莫过了一刻钟,宣纸上已经满是“顾清”两个字。 她放下了毛笔,忍不住盯着那两个字发呆。 所有人都知道她叫容拾,却鲜少有人知道她真正的名字是顾清。 当初容浚赐她新名字之时,她真的以为他是抬举她。后来才知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名字犯了他心心念念的姑娘的名讳。 因为有顾清娢的存在,她不仅名字里不能有一个“清”字,就连顾这个姓氏也不配。 罢了,她一开始只想着这一生能够追随容浚就好,如今却多了这么多不该有的情绪,终究是她贪心了。 容拾起身,正准备入宫述职,阿奈却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碟玲珑剔透的琉璃桂花糕。 “将军,你这是准备入宫了么?” 容拾点头,“嗯。” 阿奈赶紧拿了一块琉璃桂花糕递到她嘴边,急切地道,“从神射营到皇宫颇有一段时间,你吃几块点心,垫垫肚子。” 容拾笑了笑,咽下了那块琉璃桂花糕。 阿奈一脸殷切地看着她,“将军,味道如何?” “尚可。” “那将军再吃几块。” “不必。”容拾摆了摆手,“我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是早些进宫为好。” “将军……” 容拾大步地离开了营帐,刚走出神射营的大门,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 在她彻底晕倒前,她突然想起阿奈让自己吃琉璃桂花糕时殷切的目光,似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容浚这几日但凡有空闲时间,都刻意地跟顾清娢待在一起,竭尽所能地宠着她疼着她,只为不再想起容拾。 可到了容拾该入宫述职这一日,他的心还是起了波澜。 下早朝以后,他直接进了勤政殿。还没见到容拾,他就生了待会儿一定要狠狠地欺负她一回,让她像明艳的芍药在自己身下绽放的念头,以至于连批阅奏折都无法静心。 可他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却是容拾又病了的消息。 他的脸色瞬间暗沉,一双眸子冷若寒冰,“郭仪,你说阿拾她是不是故意装病躲着孤?” 郭仪小心翼翼地回答,“陛下多虑了,容侯她不会……” “啪……” 书桌上的砚台被扔在了地上,墨汁飞溅,染脏了华丽的地毯。 “孤要听实话。” 郭仪立刻跪在了地上,“奴才是真的觉得容侯这么多年来都是对陛下言听计从,以陛下为先,应该不可能故意装病躲着陛下,还请陛下息怒。” “很好。”容浚狠狠地握着手上的玉指环,深邃墨瞳里藏着无边的黑色风暴,“来人,带容拾进宫来。就算她躺在病榻上昏迷不醒,也必须把人给孤带回来。” 他倒是要看一看,她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躲着自己? 若她真的是病了,他会请宫中最好的太医替她医治。 但她若是故意躲着他的话,他会让她知道不乖的代价!
第11章 你留在宫中 容拾如同坠入了熊熊烈火之中,浑身滚烫得吓人,难受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阿奈不停地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身体,但依然不能缓解她身上的不适。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快被这无形的烈焰彻底灼伤时,帐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在入军营前,容拾曾做过多年的杀手,但凡听过几次的脚步都可以以声辨人,她知道是苏澈。 她听见阿奈焦灼地问,“苏军医,将军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比上一次要难受,你给我的那药粉是不是剂量不对?” “事关将军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不掌握好剂量?”苏澈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拾因为难受而紧皱的眉头,拼了命才克制住了想要替她抚平的冲动,“她现在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距离上一次用药还没一个月。间隔的时间短,痛楚便会加上几分。可为了不露出马脚,我不能随意更改药的剂量。现在只能盼着宫里的太医尽快过来查看,然后我就可以替她解毒。不过……” 苏澈顿了多,从怀里拿出了一盒药膏,递到了阿奈面前,“把这药膏抹在将军双侧太阳穴上,她会稍微舒坦一些。” 阿奈赶紧接了药膏,轻轻地擦在了容拾的额头上。药膏清凉,舒爽,很快就起了功效,让她彻底清醒了过来。 容拾睁开双眼,从床榻上支撑着坐了起来,目光从苏澈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了阿奈的身上。 她知晓阿奈是明白自己不想承恩的心思,才会有样学样让自己又病这一场,以期像上次那样躲过去入宫一事。 可阿奈只懂她的抗拒,却根本不了解容浚的性子。 他不仅心思缜密,而且疑心甚重。 这也是她为何上次装病躲避一次后,再没有选择这种方式的缘由。 阿奈被她看得心虚,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将军,我……” 自从那一次容拾入宫谢恩最后却带着二十道鞭痕回来后,她就对容拾入宫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害怕容拾会受更严重的伤,甚至一去 ……不回。 她是真心为容拾好,想要保护她。可现在仔细想来,也确实是有些冲动,太自作主张了。所以无论容拾如何责罚,她都心甘情愿地受着。 “阿奈,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所以无须再多言,但一定记住,下不为例。”她随后看向了苏澈,言简意赅,“解药。” 她不知道阿奈究竟是如何说服的他,也不想追问他是否别有目的,只知道经此一事后不能再留他在神射营。 苏澈沉默片刻后,抬眸与容拾对视,神色清明,“待宫里来人之后,属下自然会奉上解药。” 容拾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逐渐凛冽,“你不是阿奈,我对你没有那么多的耐心。我再说最后一次,解药!” 话音刚落,营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澈和阿奈还没有反应过来,几名身形高大的带刀侍卫便冲了进来。 容拾心中一沉,宫中人竟然来得这么快,看来容浚果然起了疑心。 苏澈和阿奈立刻站在了那些带刀侍卫前面,剑拔弩张地看着他们,把容拾护在了身后。 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闻讯而来的杨玉和亦是进了营帐,一脸疑惑地看着所有人,“怎么回事?” “杨将军,你来得正好。”容拾道,“先带阿奈和苏澈下去。” 杨玉和心中愈发疑惑,但军令如山,也没有多问,立刻就把不情不愿的两人拽了出去。 待到离容拾营帐有一段距离后,杨玉和才再次问道,“我刚回营就听到将军生病的消息,一过来就看见宫里竟然派了带刀侍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奈泪花儿在眼睛里打转,一脸懊悔,“我……我好像给将军惹祸了。” 以后,她再不敢自作主张。 容拾强打起精神走到了领头的侍卫面前,平静地问道,“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只见那领头侍卫行了礼,“容侯爷,陛下有令,请你即刻入宫。” “可我现在身体不适,是否可以改日再入宫?” 那领头的侍卫一脸为难,“陛下说过,今日就算是侯爷你昏迷不醒,属下们哪怕是抬也要把你抬进宫去,还请侯爷体谅。” 不过三言两语,容拾便已经试探出容浚已经震怒。 “走吧!” 无论是怎样的狂风暴雨,她都能承受。 ——— 勤政殿,容浚坐在书桌前每多等一刻,他的目光就更阴鸷一分。直到容拾步伐虚浮地走进来,他的目光看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时,目光才稍微柔和了几分。 她素来沉默寡言,但确实稳重而又精神。所以她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真的病了。而且不过才三日未见,她整个人似乎清瘦了不少。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烫得可怕,忍不住皱了眉,立刻让郭仪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容拾欲行礼谢恩,只觉得两眼一黑,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差点儿摔倒在地,容浚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孤记得你的身子素来很好,怎么却在一个月内病了两次?” “大致是末将刚回京城,水土不服的缘故。” “何时变得这般娇气了?”容浚声音透着丝丝不悦,“阿拾,你是孤手中最锋利的剑之一。你要明白,娇气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他之前从未见过现在这般脆弱的容拾,他很不喜欢。 “末将明白。陛下请放心,末将日后不会再让自己生病。” “你知道就好。”容浚替她拢了拢有些散乱了的耳发,“这次你就留在宫中休养,等身体彻底调理好了再回神射营。” 容拾一脸惊讶,“陛下?”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留她在宫中。 容浚声音清淡,“孤的剑,自然该由孤亲自去磨砺和养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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