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幻的香药被钻心的疼痛刺醒,梁馀慢慢地恢复了理智,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立在他面前,又是何时把刀送进他身体里的药童,满目愤怒疑惑。 “你......” 沈明酥眸子已燃了一层血光,手中的刀子继续往里送,目光冷冷地看着瘫在椅子上的人,“我啊,我是沈壑岩女儿,你口中的沈家大娘子。” 梁馀疼得额头冒汗,身体蜷缩成一团,终于反应了过来,双手死死抓住她还在往里送的匕首,目光却缓缓地看向她身后的人,“凌墨尘你......” 凌墨尘只冲他笑笑。 屋外突然传来了细细密密的脚步声,凌墨尘凝神一听,随后催道:“人来了,快点。” 沈明酥终于抽出了刀,梁馀瞬间捂住伤口,挣扎着要爬起来。 沈明酥手里的刀对准了他心口,再次刺了过去,却没能穿进他的身体,一道冷箭从破开的窗户内,射中了她的刀刃,剧烈的力道震得她虎口发麻。 匕首脱手而落。 沈明酥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把弯刀飞来,插|进了梁馀的胸口。 梁馀双目呆滞,身体从椅子上滑下来,拖出一条血迹,再无挣扎的迹象。 沈明酥错愕地转过头,便见封重彦手中的第二只箭已拉成了半弓,对准了她身旁的凌墨尘。 她的手必须干净,鲜血由他来沾。 箭头脱靶的瞬间,凌墨尘单手撑着椅环,人腾空而起,翻身躲过,一把抓住沈明酥的胳膊,拽着她一面往门外跑一面喊话:“封大人,有话好好说啊。” 门扇打开,只见门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凌墨尘脸色微变,又拉着沈明酥往后退了一步,“封大人,今夜这么大手笔,你是真不把人家这儿当家了。” 屋内封重彦没回答,因身后的木窗内也跟着跳进来了十几道黑色身影。 夜色死寂般安静。 跟前黑压压的人群后,缓缓走来一盏明灯,灯火照在提灯人脸上,把那张肃然的面庞染得更为可怖,“几位今夜光顾我梁府,我这个老婆子怎能怠慢。” 梁家老夫人。 凌墨尘扫了一圈,这么多人,得烧多少钱,梁家果然有钱。 封重彦个疯子,成功逼疯了另一个疯子。 凌墨尘捏了捏沈明酥的手腕,把她护在了身后,“牵着我,不用怕,我会护着你出去。” 刀剑涌上来的一瞬,屋内的封重彦也道:“乔阳,先送阿锦出去。” 凌墨尘松开沈明酥的手,掀开袍摆,从腿侧两边抽出一对双刀。 刀剑相碰,不知是谁的鲜血溅在了她身上,气味再也熟悉不过,她没去牵凌墨尘,也没等乔阳近身,而是转过头朝着门口冲去。 没有人会护得了她。 真心护她的人都死了。 余下的每个人,她都不相信。 身前很快被人堵住,刀锋封喉而来。 远处凌墨尘脸色一变,手里的一把双刀和封重彦手中的弯刀同时甩了过来。 太远了。 耳边风声恍若停止了一般。 封重彦脸上血色一瞬退尽,“阿锦!” ...... “阿锦,没有人能保护你一辈子,父亲也不能,你要学会自保......” 刀尖逼到她到了喉咙,眼见要碰到衣襟下的皮肉,沈明酥双手突然展开,左腿往下一滑,腰身顺着刀锋往后仰去,头顶的青帽被削去,散开的发丝随夜风搅在身后,如流光铺在天地之间,一轮冷月映入她的眼底,清冷而冰凉。 “我为何要学功夫,月摇都没学,父亲也和母亲一样,偏心。” “因为你是我沈壑岩的大女儿,我沈家总得要传承衣钵。” “行吧,那我学了以后保护你们。” “不能。” “不能?我学来干什么?” “自保。” “你们被欺负,我也不能出手?” “不能,为父之前乃太医院太医,性格太倔,早年树立了不少仇家,隐居在此处,便是不想惹麻烦,一旦你暴露了功夫,只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那什么时候可以用。” “等我们都不在了,护不住你的那一天吧。” 一年前的那夜,父亲血染青衣,忍着一身伤痛,坚决地对她摇头,“带,月摇走......” 今夜她仿佛又看到了父亲那张布满了鲜血的脸,这一回却是在对她点头。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保护她了,她只能自保。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加更来啦。(阿锦谁也不靠,只靠自己,杀出一片血海。)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凌墨尘脱面具(凌墨尘身世)◎ 月光在她眼底慢慢地染上了血光, 她抬起胳膊,在凌墨尘和封重彦的刀到来之前,手里匕首划出一道弧线, 从那人手腕而过,如同厉刃划破了宣纸, 血迹还不及浸出,只看到了一道长长的破痕。 两把刀一长一短,也同时刺入那人的胸膛, 跟前人倒下的瞬间, 她巧妙地翻身避开,脚步踩在他即将软塌的肩膀上,跃上了身前的圆柱, 躲开了又一道朝着她刺来的剑风。 夜色浓稠, 几盏灯笼在檐下簌簌摇晃。 稀薄的月光, 在她飞散的长发上布了一层银辉。 凌墨尘看着她那道敏捷的身影,愣了愣, 感叹道:“沈壑岩也不算完全没良心, 还是教得挺好的,本事不少。” 见到她安然无恙, 封重彦周身血液这才渐渐回旋, 终于找回了呼吸, 从腰间摸出另一把弯刀, 朝着沈明酥冲去。 凌墨尘失了一把长刀,胳膊上挨了一剑, 也开始往沈明酥的方向移。 可人实在是太多, 且梁老夫人是下了血本, 请来的人皆是江湖高手。 好不容易撕破的口子瞬间又被堵上, 凌墨尘看了一眼被逼回来的封重彦,“封大人,今夜先合作,你我之间的恩怨等出去再说如何?” 封重彦视线一直落在远处那道人影上,心底有了牵挂,无法一心一意,腿上也挨了两刀。 卫常风和乔阳还在不远处的重围中,今夜来的人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一时半会儿想要近身没那么容易。 余光瞟见那道身影再次踩中一人肩膀,忽然跃上了屋檐,跟在她身后的刀剑无不牵制着他的注意力,封重彦眸色一紧,同身后凌墨尘丢了一句,“断后。” 凌墨尘这才敢将后背对向他。 沈明酥已经跃上了屋檐,脚步轻点在瓦片上,冷风从耳畔呼啸,长发扬起,那双眼睛坚定清冷,再无半点惧怕。 身后有脚步声,她没回头,也没出府,而是朝着梁家后院的方向奔去。 三个月的逃亡,她学到了很多,最大的收获便是能克服恐惧,在第一时间内冷静下来,找出最好的脱身办法。 前院刀光剑影,后院一片安静,沈明酥从袖筒内掏出了火折子,对准了厨房外的一堆干柴。 涂了易燃药粉的火折子,在夜空中翻了无数道滚,落地的瞬间,一道火光瞬间窜起。 沈明酥并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跑。 每跑一处,便扔下一个火折子,火光不断地燃在她身后,救火声响彻黑夜,最后她停在梁家的后墙上回过了头,那双眼睛透过火海,看着追上来的封重彦。 两人隔着火海和夜风,四目相望。 ...... “封哥哥,我有一个秘密。” “什么?” “等我去了昌都再告诉你。” 那时的她想说,她到了昌都后,不会给他添麻烦,她会很多东西,她能养活自己,她也能保护自己。 风轻拂起她的长发,火光撩动着她的眼睛,既然她这一辈子注定了无法安宁,那便是上天不想让她平凡而终。 她遵从天命。 — 回到炼丹房,意料之中的灯火通明,沈明酥推开门,四个药童齐齐停了手里的动作,扭头朝她往来。 沈明酥一愣,理了理耳边的发丝,帽子没了,她扯了一块袍摆绑在了头上,确实有点难看。 但他们一直这般盯着,是不是不太礼貌,沈明酥尴尬地笑了笑,“师兄们还没睡呢?” 没人回答她,目光也没撤回去。 有那么丑吗。 沈明酥干干地笑了两声,自问自答:“对,国师大人还没回来,鸟儿也没叫。” 知道没人理她,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刚坐下去,一人突然开口道:“过卯时了。” 沈明酥一愣,“啊?”什么意思。 几人却转过头,不再吭声。 沈明酥正疑惑,耳边那道虽迟但到的鸟鸣突然传来,屋内的人个个动作极快,收拾好匆匆离去。 沈明酥没急着离开,坐了一阵,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人一进门,沈明酥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回过看去,凌墨尘立在门槛处,双手捂住腹部,指缝已被血浸透,朝她一笑,“不过来扶一把?” “国师坚持了这么久,不差这几步路。”沈明酥起身去替他准备止血药。 “心真狠。”凌墨尘受的伤不轻,胳膊上的几道伤口不成事,严重的是腹部那刀。 今夜是他失算,没想到梁家的梁老夫人,是个深藏不露的硬茬,以自己的儿子为诱饵,像来个赶尽杀绝。 五十多个人,个个都是身手不凡的亡命之徒,若非沈明酥的一路开花,梁家忙着去后院救火,他和封重彦今晚不会这么轻松,只会更惨。 伤口太深,身上带的止血药不够,凌墨尘一路捂住伤口尽量减少了流血量,但似乎无济于补,身上还是沾满了血。 沈明酥没扶他,他便也自己走去了胡床上躺下,看向正举灯找着药草的沈明酥,“今夜这伤值得了,有幸见到沈娘子的身手。” 沈明酥没理他,忙着寻药。 “就是不知道沈娘子的医术如何,待会儿帮我缝好看点。”语气轻松,若非那一身血,还真听不出受伤的人是他。 巧了,缝合正好是沈明酥的短板。 因她最初怕血不肯学,不管沈壑岩如何威逼利诱,手上就是不愿意沾别人的血。 不过这毛病后来被封重彦治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小伤,像凌墨尘这么长的伤口,她是头一回上手,剪开他腹部的衣料,看到里面一片血肉模糊,一时忘记了接下来该做什么。 等了半天,不见她有动静,还以为她有什么高招,睁开眼睛却见她盯着自己伤口出神。 凌墨尘眼前一黑,合着沈壑岩尽教了她偏方,“打盆水。” 沈明酥这才反应过来,打水替他清洗干净,后面的步骤倒没让他再提醒了,止血、消毒、上麻药缝合伤口。 殿内只剩下了她这块还燃着两盏灯,她跪坐在他身旁埋着头,灯火的光芒照在她下敛的眼睫,两边脸庞上投下了细细密密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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