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说,殿下也很好。 他是她见过最干净,最阳光的公子。 她很少去羡慕人,但跟前公子身上的朝气,每回都让她忍不住生出向往,甚至想要去靠近。 想要他身上的阳光温暖,替她驱走周围的寒冬阴暗。 刀光血影之中意外得来的这一场温暖,放任自己沉浸一回又何妨,沈明酥应了一声,“好。” 宫女上了茶点。 一盘莲子糖正好摆到了她跟前,赵佐凌目光一顿,正要移走。 沈明酥却伸了手,拿了一颗剥开,放进了嘴里,回头笑着道:“上回无意尝了一颗,才知道这莲子糖好吃。” 赵佐凌一愣,这才抬头去看她。 脸上没有了黄泥,那肤色如白玉一般细腻莹白,光线照在她唇边弯起的一道月牙上,比园子里的任何一朵花都好看。 那日雨夜,他头一眼见到她的真容,他只觉得熟悉,却来不及多想,如今终于知道熟悉在哪儿了。 这张脸和自己很像。 尤其是那双眼睛,少了黄泥的遮掩,整个眼尾露了出来,微微上扬带了几分冷艳,皇祖母还常说,这是帝王相,天生高贵。 如今看到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还有那鼻子,嘴巴,简直和自己一个样,赵佐凌愣了神,一时忘了规矩,直勾勾地瞧着。 四下里忽然安静。 太子妃及时提醒他,手边的茶盏推过去,“十全,给沈娘子递盏茶。” 赵佐凌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慌忙避开目光,耳尖的红晕急速蔓延。 一直回到书房,心头的那股跳动还迟迟安静不下来,匆匆让人拿来了铜镜。看着铜镜里自己的一张脸,他转头问姚永,“你有没有觉得我和她长得很像。” 姚永一脸疑惑,“殿下说的是?” “十......沈娘子。” 姚永忙垂下头,“奴才惶恐,哪敢冒犯沈娘子。” 赵佐凌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又问阿月,“阿月,你觉得呢?” 阿月垂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听其低声道:“殿下和沈娘子长得都好看。” 话里的意思是长得好看的人,大多都一样。 赵佐凌却不这么认为,同样都是鼻子眼睛嘴巴,世人却有千张面,而茫茫人海,唯有他和十锦如此像,只有说明,他们有缘分。 从名字到相识,再到如今的牵扯,每一桩都在证明,他与她之间的缘分不浅。 即便她是沈明酥又如何,她也是他的十锦弟弟。 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招待她,还避讳什么呢,放下铜镜,便同阿月道:“午后帮我再做一份上回的饺子,荠菜味儿的。” 他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吃。 阿月依旧垂着头,应了一声,“好。” — 逛完园子后,太子妃便让人采了几朵盛开的芍药,装瓶送到了沈明酥房里。 淡淡的幽香时不时一阵鼻尖,全是夏日里的芬芳。 封重彦没着急来接她,她便也不急着离开,早已习惯了随遇而安,就像当初在仙丹阁一般,如今同样也能过得自在。 阿月进来时,便见她闭眼躺在摇椅上,旁边的木几上摆着几枝芍药,粉白的花瓣映得她面如芙蓉。 她从小就清楚,她长得比自己好看。 儿时她还曾同母亲抱怨过,为何自己没有姐姐那样的姿容,母亲说,“谁说阿摇没有她好看,在母亲眼里,阿摇最美。” 她知道母亲不过是在安慰她。 别说自己,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姑娘,能有她那样的容颜。 越长大,那份明艳越明显,就连她手腕上的那道浅浅伤疤,她也曾觉得很特殊,曾背着人偷偷拿刀划破了手腕,血流出来,才知道害怕,吓得直哭,跑去找了父亲。 殿下说得没错,他们很像。 一看就是亲生兄妹。 而她和她,如今最像的,也只有手腕上那条看不见的疤痕。 可阿姐...... 她不能没有她。 她不想一个人前行,她害怕,她害怕看到她站在太子妃和皇孙的身边,害怕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当真只剩下了她自己一人。 阿月痴痴地看着跟前的那张脸,心中一片悲戚。 阿姐,陪陪我吧,陪着我把这一条路走完,别丢下我...... 她只有她了。 听到有脚步声到了跟前,却迟迟没有说话,沈明酥睁开了眼睛,见是阿月,笑了笑,“阿月来了。” 阿月忙垂目,双手轻轻捏了捏食盒,轻声有些飘,“殿下让奴婢送了饺子过来,荠菜馅儿的,殿下说沈娘子喜欢。” 正好是饭点,沈明酥起身,“多谢阿月。” “奴婢应该的,沈娘子不必道谢。” 屋里的宫女赶紧摆桌,阿月提着食盒进去,一盘一盘地把饺子从食盒内拿出来,搁在了桌上,退到了一旁候着。 饺子刚煮出来,还冒着热气,前几日发烧,沈明酥吃不下东西,太子妃一直让人给她煲粥养胃,这会倒是有了胃口。 确实是荠菜饺子,且味道很熟悉,熟悉到连那里面包着的一枚铜钱都一模一样。 ...... “阿摇,饺子里怎么会有铜钱?磕到我牙了......” “姐姐不懂,铜钱吃了能消灾,你不是最近身上总是受伤吗,也不知道是被谁给虐待了,父亲知道是谁吗......” 沈明酥愣愣地看着那枚绑着红绳的铜钱,心脏仿佛一瞬停止,哽塞得她喘不过气来。 ...... “只为了想知道沈月摇在哪儿?” “只想知道她在哪儿。” “好,我会让她来见你......” 她早就见到她了。 嘴里的饺子还在嚼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喉咙一阵一阵的紧缩,一口饺子怎么也吞不下去,片刻后一道轻轻的咽哽声,冷不防地从喉咙里破了出来。 她极力地压住,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一旁垂目倚立在那抹身影。 她背着对她,看不见她的脸。 外面的阳光刺眼灼目,她忽然有了昏厥,她分明就在自己身边,她为何没将她认出来。 沈月摇。 “月......”一张嘴,声音便成了呜咽。 ...... “你有没有想过,二娘子若还活着,她为何不肯见你?” “因为你不是沈家的女儿,她的仇恨,与你也没有关系,你走吧,别呆在宫里了,也别再找她了......”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来啦,今天卡死了,呜呜呜。(周末娃太吵了,码字太难,明天加更哈!)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反击◎ 所以, 初见那日,两人在甬道上相遇,她从自己身旁而过, 不认自己,也是因知道自己不是沈家人? 她找了她那么久...... 堵在喉咙里的饺子, 混着泪水吞了下去,从喉咙割到心口,五脏六腑, 无一不疼。 身旁的宫女瞧出了异样, 忙上前询问:“沈娘子怎么了?” 沈明酥摇了摇头,哽声道没事,望着那抹人影缓缓地道:“太好吃了, 想起了家人。” 声音不大, 但屋内人人都能听清楚, 那道身影却依旧纹丝不动,不愿意转过头来看她一眼, 沈明酥心底不觉一片悲凉。 人人都说她不是沈家人, 可她是谁,她能是谁?她和她沈月摇一样, 也是从小被父母亲养在身边, 在沈家长大的孩子, 叫了十七年的父亲母亲, 凭什么就不是她的了? 不是父母亲生又如何,父亲爱她, 母亲即便不喜自己, 也从未对她生过歹心, 吃穿上月摇有的, 自己也不会少。 这些就够了。 娘娘说,喜不喜欢只有她心里清楚,不需去问旁人。 她已经想明白了,无论他们最初是出于何种缘故收养的她,那些年曾经在她身上倾注的爱,她并不认为有假。 父亲总说他这一辈树立的仇家太多,怕牵连到家人,选择了归隐,想过息事宁人的日子。 结果却没能如愿,他走了,这份仇便延续到了她身上。 沈家的仇她一日都没忘。 她也不会忘。 她会永远和她沈月摇站在一起,即便她不想认她。 沈明酥含着泪眼,安静地打探着她。 分别之时,她刚满十四,如今已经过十五了。长高了许多,身姿也苗条了,脸上的易容应该是凌墨尘给她做的,很逼真,自己竟完全没认出来。 上天实则还是偏爱自己的。 她没有辜负所托母亲所托,月摇还活着...... 不认没关系。 月摇,你活着就好。 — 雨夜那日封重彦伤得不轻,隔日又领了二十个板子,潘永说得倒不假,确实晕了过去。 在府上养了十日才上朝。 福安替他扣好了朝服玉带,又拿过官帽戴在他头上,紫色官服,三梁进贤冠,依旧还是昔日那位百官之首,一国丞相,尚书省省主。 想起那夜,严先生还心有余悸。 乔阳伤势比封重彦还重,如今还在床上躺着,若非封二公子的消息来得及时,两人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大事上主子从来没有马虎过,康王一事,他一招将计就计,把皇帝想要踢掉封家的念头彻底地扑灭,可唯独在沈娘子身上,频频栽跟头。 几回之后,严先生已摸清了他的死穴,跟着他一道去了门口,便走便道:“凌墨尘借着省主与沈家的恩怨,三番两次对省主发难,此人太过于危险狡诈,如今想必已经知道了季阑松在省主手上,一旦让他死灰复燃,将来想要抓住他的把柄就更难了,省主这回最好能一击毙命。” 季阑松能藏前太子十几年,必然是个嘴硬的。 想要从他嘴里套出话,不可能。 唯一的突破口,便是从凌墨尘那下手。 封重彦跨上马背,“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青州那边,还得劳烦先生多费些心。”康王要‘反’,便要‘反’得彻底,不能让他与朝廷有任何来往。 五月末,正是盛夏,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一大早起来,背心便觉一团黏黏糊糊,殿门还没开,臣子们立在外,忍不住挽起袖口,凉快一番。 听到动静,转头见是十来日没出现的封重彦,个个抖下宽袖,或近或远地打探着这位权臣。 雨夜之后,他与高安的那场博弈,已经人尽皆知。 众臣子听来的版本出奇的一致,高安为了沈家的秘药,绑了封重彦的未婚妻,封重彦一怒之下,连夜杀到内侍省,不惜与禁军对抗,险些当场刺杀了高安。 众人对封重彦目中无视皇帝威严之举,心存指责的同时,也对其存了几分同情。 尤其是知道康王在青州反了之后,对封重彦的行为愈发能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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