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般,你与公主殿下,如何能圆满呢?” 话音初落,整个山洞中自顶部向下,纹路一点点亮起,一个传递一个,不一会儿,就亮到了两人脚下。 只一瞬,空熠面上的雪白刺青也亮起来,两相呼应。 他忽然安静,眉宇舒展,眸光怔怔,银河星光在他眸中流转。 那刺青渐渐暗淡下去,石窟外,转瞬雷雨大作,光柱彻底熄灭。 南宫姣看着他的眼神变化,便如同被断天崖下洪流冲刷,耳边轰然作响。 她看他一会儿温润如玉,眸色轻柔抬手触摸她的脸,唤一声“娘子”。 一会儿倔强凝视她,泫然欲泣,“公主,你应只有我一人的!” 他面上雪白刺青亮到极致时,从边缘到中心,渐渐化作流光向天空散去。 这是她毕生所见最美,最美的景象。 却不觉泪流满面。 时光河流中无数画面堆砌涌来,从初见时司空瑜声声切的呼唤声“小娘子,小娘子……”,到天机谷婚仪之上一同受谷主赐福,再到红罗暖帐中亲密无间的不休交缠…… 最后,皆汇聚成万千箭芒之下的漫天血雾。 她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嘶吼,哀痛泣血。 “公主,公主!” 空熠紧紧抱住她,声声慌乱。 他面上刺青不见了,如同消去障眼法般,面庞渐渐融入属于司空瑜的模样。 “如今,可记起了?” “公主殿下,璇玑村中人曾到黑石矿脉,从那时,我们藏在黑山人中间的人就已经起疑。后来,天机谷主竟动用禁术,是西南这边的隐族帮忙遮掩。” “这些隐族,竟敢与尊主对着干,我们便将他们一个一个都变成了傀儡。你们上来这座山峰的一路上也看到了吧,而今,他们是我们最忠实的走狗。” “也幸亏他们轻易动作,不然,如何能让我们提前知晓这等好东西呢?” 南宫姣望着空熠的眼,看着他融合后全新的模样,堪称强硬地抱住了空熠的脖颈,不顾四周,不顾外界,吻上他的唇。 “可惜呐,终究不全,还需要最后‘一味药’。” “所以,特请公主殿下前来。” 说着,邓元忠通得一声跪下,无上虔诚狂热。 南宫姣靠在空熠胸前,低声喘息。 “殿下,我与尊主不同,我信血脉至上,只要您能打开那座大门,吾等灰衣卫,便尊殿下为主!” 南宫姣向邓元忠的方向偏过头,斜目凝睇。 “玄虎至尊,保佑吾等,觅得真主!” 邓元忠双手合十,缓缓低身,再恭敬叩首。 南宫姣:“血脉至上,什么血脉?” “自是承上古玄虎至尊之血脉。” “前朝皇族本可打开至尊至宝,彻底掌控天下臣民,可是他们竟一个个儿的血脉皆不纯。” 邓元忠叹息,“传到尊主这一代,已经彻底不行。我原以为以秘法相助,尊主可将血脉中糟粕尽除,可哪怕尊贵如朝臣之血,也依旧不行。” “邓延梧呢,我可听说,他身上便有玄虎刺青。”南宫姣面上彻底平静下来,看不出丝毫情绪。 “已经让我处理了。”他遗憾道,“尊主被人哄骗,竟将鸡当成了凤凰白白养了这许多年,而今拨乱反正,自然得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那你的亲生儿子邓延翌呢?” “他?”邓元忠讽刺,“我给了他机会的,可竟连那么点事都办不好,有什么资格再为尊主效力,再接受玄虎号令!” 南宫姣轻笑,曼声:“你可真是个好父亲呐。” 抬头,空熠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她抚上他的眼角,细看眼眸之中,仿佛映出刺青花纹的倒影,格外美丽。 “邓元忠,如今我将成天下之主,登上天子之位,又有何理由多此一举,冒风险打开什么宝藏呢?” “殿下,”邓元忠从容不迫,“我知道殿下的野心,难道殿下当真不向往轻动动手指,便能操纵天下的俾睨之感吗?” “为何偏要是天子,为何不能自己成为天道?到时候,只要殿下想,就能随意控制任何一个人的言行举止。” “不用担心背叛,也不用担心光阴逝去。宝藏之中,有让人能真正成神,不死不灭的办法。” “殿下难道,不想知道吗?” “不死不灭啊……” 南宫姣叹着,“着实诱人,可是这般好事,邓尚书就算不想自己享用,也会想着献给他才对。” 她轻抬下颌,示意山洞正中。 若她看得不错,那两半尸身中的缝隙正越来越小,只是那中间缠绕的血线,也渐渐枯黑。 如此方法,将死者复生谈不上,可得到一具傀儡想必不在话下。 邓元忠踱步至这两半尸身面前,缓缓笑了,翩然尔雅。 “尊主为天下付出良多,他妄想永生,可偏偏自身验不出多少玄武血脉,还想效仿殿下身旁的这位少谷主净化自身,这怎么能行呢,他都已经死了啊。” “殿下,您才是当今这天底下,唯一的希望。” “也是我们这些所有等待真神降临之人,唯一的希望。” 南宫姣看向空熠。 空熠开口,“公主,我当日在燕焱山脉崖底掉入江流,被师父以谷中秘法所救,也因祸得福拥有无上血脉,可以自身为天机命盘,意随心动,天道见此,最终妥协。” “师父曾说,这种秘法自上古流传,一脉在天机谷,一脉藏于隐族之中,皆有弊端。” “天机谷一脉,必须尽忘前尘,方能重获新生,所以师父封藏并顺天道之意为我重塑记忆。” “隐族一脉,与天机谷相辅相成,同存同亡,想必也是因此才为天机谷遮掩。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早已经被盯上,一有动作,便惹来大祸。” “他们的秘法,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相传,修习秘法之人必须为仇人斩首杀害,方能在阵法辅助之下重获新生。宫敛是想以此办法,用血虫吸取在朝之臣身上可能存在的玄武血脉,重哺自身。” “若我所料不错,那些朝臣的尸身,已经全部被血虫化为血水融进去了吧。” 邓元忠缓缓拍了几下手,赞赏:“不愧是殿下选中之人,就是聪慧,所述分毫不差。” “只是这种秘法是真正的逆天而行,人呐,如何能起死回生呢。” “置之死地而后生,到头来,身上的血却连宝藏之门都打不开,真是白费我一番功夫。” 南宫姣讽笑,“或许秘法所释并非单纯的字面意思,可惜,你们已经将所有传承此秘法之人变成了傀儡。” 邓元忠耸肩,“既然血虫换血都无用,那么活与不活的,有何所谓?他既然并非真主,如此我已经是仁至义尽。 左右那些隐族之人,也是当初尊主自己下令将人变为傀儡,我不过是听从吩咐罢了。” 此言说出,他又跪地,对着宫敛尸首行了个稽首大礼。 其中那种尊崇狂热,与刚进来时那一礼不分伯仲。 让人不由胆寒发竖。 无论此人外表如何,行为举止如何,本质上他都与宫敛一样,是极度利己之人。 无所谓背不背叛,一切选择都向着最有利于自身的方向而去。 从内心深处,哪怕面对宫敛,他都不觉得此举是错,甚至认为自己已算得上忠心耿耿。 南宫姣后退一步,手中牢牢牵着空熠,“邓元忠,偏我就是不稀罕呢。” 邓元忠后脑正对着他们,听见此言,下颌收紧,背影蓄满风雷。 “殿下真是天真呐。” 他猛然回头,阴恻恻盯着他们二人,“都将殿下请来了,我自然有法子让你不得不入宝藏之中。不然,何必费尽心机,为你旁边这个人寻回记忆呢!” 南宫姣心中猜想得到验证,面色瞬间黑沉得可怕。 “你猜,破了禁锢的秘法,还能让你旁边这个人活多久呢?” “殿下不顾念天下百姓无所谓,不想成神更无所谓,难道,也不想救他吗?” 南宫姣握着空熠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挪到了他的手腕上。 她虽然不通医术,可是习武之人,粗浅的脉息还是懂得的。 摸准了之后,手指猛然收紧。 之前还是是好的,这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就以惊人的速度衰败下去。 照这样,他恐怕是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她侧首,艰难问:“阿熠,之前在天机谷闭关,老谷主就是为你加强记忆禁锢,是不是?” 空熠叹:“之前不知,而今想来,应该是的。” “你在军营时屡屡发作,并非是什么天道不允许出谷太久,而是记忆禁锢松动了,需回谷中让谷主加强,是不是?” 空熠抱住了她,涩声道:“公主莫哭。” 南宫姣泪眼望他:“还有你醉酒之时,那分明,分明就是……” “怪不得临行前谷主特意嘱咐我,不让你饮酒。” 还有天机命盘,那分明就是他自己的天机命盘,行此逆天占卜,怪不得会碎成两半。 他在那时,就有预感了吧。 突然,前方邓元忠脚下忽移,竟将立着的宫敛尸首一脚踹倒。 霎时,从头顶到脚下,整片山体都开始震动,山体之外狂风暴雨,从山顶缺口漏进洞内,湿寒的气息扑面浇来。 ----
第176章 相救 邓元忠张开双臂,声音在一片巨响中破空而来,“殿下,此山将崩,除却宝藏别无出路,若以你的血都无法打开,那么便只能与我一同为尊主陪葬!” 南宫姣转头向来路看去,无数血线色泽愈暗,将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先前注意的几个血线交汇处胀得越来越大,里面的虫卵随时都会破囊而出。 趁着混乱,南宫姣迅速给身后死侍打了几个手势,拽着空熠躲过砸下来的巨石。 身形如灵蛇,跟在邓元忠不远处。 到山洞东面的一处石壁前,邓元忠回头看到他们都跟了上来,面上笑容志得意满,依次指过石壁上并行的三处凹点,“将此三处以血填满,便能开启宝藏。公主殿下,请吧。” 他眼眸亮得惊人,如同看到血肉的饿狼。 南宫姣侧首的同时,几个死侍同时出剑,架上他的脖颈。 邓元忠丝毫不怕,目光未移动分毫,只盯着那三处凹点。 四周山壁不断震动,幅度愈来愈大,扞卫的死侍不断挥剑击开落下的石块。 空熠摇摇欲坠,面色白得吓人,南宫姣牢牢撑着他一边臂膀,让他靠着自己。 他吐息虚浮,“公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过多顾及。” 南宫姣看了眼山顶越来越大的缺口,从那儿泼进来的暴雨将整个山体都浇透了,隐隐可见日光晦暗,白惨惨地被乌云挤得只剩下些微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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