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蛇铺满天地,几乎要劈进这山洞里来。 地动山摇,骤雨暴风,此刻,天地在一同怒号。 若是打定主意逃出去,以她与死侍之能,最多受些伤,且顺便能将那些邪门的血虫尽数销毁。 空熠她也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天机谷,可是她怕,怕天机谷老谷主也没有办法挽救。 信已经由信隼发了出去,想必此时,已有人前往天机谷查探。 若是要开面前这座所谓拥有不死神法的宝藏…… “开啊!”邓元忠挣扎嘶吼着,“开啊,快开!” 南宫姣看都未向他那个方向看一眼,对空熠伸出手腕,“阿熠,你来。” 他与她紧密相贴,她的剑,他伸手就可以抽出。 时间剩得不多了,空熠只听她的,她让他如何,他便如何。 手上虚弱无力,抽了两回才将剑彻底抽出。 剑刃锋利,他轻轻一划血就溢出,成汩从伤口处流下滴到凹槽处。 填满一个接着一个,邓元忠拼命向前,眼睛越睁越大,恨不得挣脱了趴到凹槽上看。 血流尽,正好将第三个凹槽填满。 邓元忠屏住呼吸,屏得脸都涨红了,这座山壁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轰地一声,地面重重颤了几下,扑了满身灰尘过来。 身后那半边山洞已经坍塌。 毕生希望尽毁,邓元忠一下软了身子,瘫在原地,碎石打在他面上,划出数道血痕。 遽然重重喘了口气,大张着嘴向前扑着,哭号:“怎么会,怎么会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殿下,你再试试!你再试试啊!” 死侍铁面执刃横在他面前,他像是没有看见一般,手脚并用往南宫姣那边,一瞬未停。 横在他脖子上的刀剑割出伤口,先是血滴,后是血线,死侍与南宫姣对视一眼,而后就这般巍然不动,直到邓元忠喉咙里嗬嗬涌出鲜血。 “公主。” 南宫姣看着颤抖着伸到她面前的手腕,他连皮肤都仿佛白得透明,青色的血管格外明显。 蹙眉:“你……” 空熠有气无力道:“公主,试试吧。” 面前三个含血凹槽,包括整面山壁都仿佛与世隔绝,不随山体震动分毫,血静静镶嵌其中,红玛瑙一般,不见一丝晃动。 那头邓元忠目光已然涣散,再看不清南宫姣他们的动作。 南宫姣垂眸,指尖含了些劲道划过他的手腕,而后转腕托住他的小臂,将血流处正正对准凹槽。 他的血与她的不同,或者说,与一般人的都不同,颜色更浅,异香扑鼻。 这种异香格外浓郁,她此时才发觉,若没有这股自血液中透体散发出的浓香,他身上,该只剩下檀香。 就算失去记忆,他熏香的习惯也依旧未变。 时时檀香墨韵浸染。 是她没有早些察觉到。 将三处凹槽全部滴完,他腕上还残留一些,南宫姣习惯低首,舌尖探出,将剩余的血液舔舐尽。 这种被舔舐的痒意直入心间,空熠指尖颤了颤,面上透出薄红。 倏地,三处凹槽同时发出刺目光芒,整面石壁皆亮起繁复耀眼的纹样,从中裂开曲折的缝隙。 空熠抬眸,迎着光亮露出清浅的笑意。 “公主,你我鲜血,合该融为一体。” 南宫姣撑着他向前从缝隙挤入。 “快走!” 这半边山体已经裂开了数个几人宽的裂缝,随时可能彻底坍塌。 那宝藏石壁上的缝隙不大,裂开的时间也很短,合上的瞬间,南宫姣听到外头轰隆一声,脚下地面震颤久久不息。 同时还有火药爆炸的巨响。 最后几个进来的死侍向南宫姣轻轻点头。 被拖进来的邓元忠奄奄一息,已经昏死过去。 除了脖颈上的刀痕,还有脑后被石头砸出来的一个大包。 宝藏之内众人警惕执刀,望向四周。 极宽阔的洞穴内种种宝物光芒璀璨,正中一道层层向上的阶梯,直通向最高处的石台,石台底下只有一个细腰石柱高高支撑。 石台之上,三个向内伸入的野兽犬齿捧起一个漆金木盒。 这般布置,就是明晃晃告诉进入宝藏之人,你最想要的,也是此间最宝贵之物,就在这里。 南宫姣看了空熠一眼,便要向上行去。 他的身体等不了太久,她只希望,那上头的东西真的能挽救他的性命。 可他没有松手。 “公主,我去吧。” “你等着便是,我去将那物……” “我害怕那上头有毒。”空熠道,“我的鲜血不止可以治病固体,更能使自身百毒不侵。” 南宫姣:…… 她害怕上头有机关暗器误伤于他,他呢,害怕上头漆金木盒□□,让她中了暗招。 “那便一起去吧。”南宫姣当机立断。 她扫平障碍,他取便是。 手中执剑,艰难扶着他一步步向上。 空熠身子愈沉,几乎是吊着最后一线清明强撑。 他身体衰败的速度比预料的更快。 南宫姣软剑脱手,旋身将他背起,抬眸时剑正好击开飞来的利刃回来,被她单手握住。 脚下轻点,剑舞成墙,没过几息,她便直接以暴力杀上了石台。 踏上石台,一切机关停转,洞穴内寂然无声。 “阿熠,阿熠。”她忽然害怕,急切唤他的名字。 空熠在她背上,没被她弯起那只腿托在地面。 他已无力开口,只是轻轻动了动。 南宫姣颤抖着吸了口气,忍住泪水。 背着他,走到石台正中,木盒静静在上,可他筋骨虚软,欲伸出的那只手软软垂在她身前,怎么都抬不起来。 南宫姣握住了他的手,帮着他向前伸,忍住了泪水,可忍不住哽咽。 “阿熠,你不是说要帮我拿木盒的吗,你刚刚说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感觉到,他的手掌用了下力,耳边他的鼻息也有些变化。 可好像指间流沙,他的生命就在她掌中流逝,握得越紧,越握不住。 碰到木盒,他完全脱力,她更像是垫着他的手将木盒取下。 “阿熠,你得自己打开看,我……我对于这些玄妙的东西一窍不通,你不看,我就得与你一同永远呆在这儿了。” “你忘了吗?我们说好同生共死的,我说到做到。阿熠,我不会让你再丢下我了,” 泪水滴在他手背上,他心有所感,呼吸顿然一重,竭力挣扎着睁开眼睛。 他高大的身形压在她背上,只看这一幕,就像狼压住犬般,时时让人担心他会将她压倒。 两只长臂垂在前,一只手拿着木盒,一只手去开。 南宫姣死死咬住唇,看他开了好多好多次,才终于将木盒打开。 木盒盖背面有一行字,是上古文字,空熠看清楚了文字,却久久未动。 木盒正中,装着一个透明圆珠,看不出是何材质。 “阿熠,这上面写的什么,你老老实实说,不许骗我。” 南宫姣感觉到,脖颈之上冰冰凉凉,一滴一滴,是他的泪。 他的唇贴在她的耳郭上,以她极佳的耳力,才勉强能听清。 “服下此珠之人,可以心头血,救一个想救之人。” “同时,可患上失魂之症。” 南宫姣懂了。 她想到了他的卜辞。 有些预兆可以避免,可是有些,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怎么都无法躲避。 她不可能不救他,所以一定会服下这枚珠子。 邓元忠口口声声所说关于这座宝藏的传说,她从不相信。 自古向来如此,但凡是个宝藏,传说总会越来越夸张,引得无数人前去争夺。 十有八九都会让人大失所望,更别提所谓成神,所谓永生。 其实,若当真能以这样的代价救下一人,已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她的目的,本身就是为了救他。 所以南宫姣毫不犹豫,伸手拿出,丢入口中。 已经根本无暇去想什么真假,她只知道,他没多少时间了,这是唯一的希望。 ----
第177章 奔途 圆珠入喉,好似吞下一团烈火,从喉咙一直灼烧到心肺。 南宫姣咬牙忍耐住,所有人都可以倒下,独她不行。 阶梯下邓元忠悠悠转醒,目光刚碰上高高的石台,倒吸口气想说什么,死侍便干脆利落将他再次敲晕。 石台上,南宫姣单膝跪地,抬头,眸光笼向他,仰起的修长脖颈青筋跳动,沁出满身细密的汗水。 空熠背靠长柱,只能徒劳无力地望着她,眼眶通红,泪水滚滚落下。 南宫姣一手撑地,一手粗暴扯开衣襟,转出袖中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 事实上,她心头鼓痛,仿佛再不倾泻出些什么,就要炸裂开般。 连匕首刺入心口的痛与此相比都可忽略不计。 这似乎已是她身体当中最最鲜红的血液,将他苍白的唇瓣染得极红极红,美得如妖似怪。 她捏着他的下颌骨,一手抹去他眼角汹涌的泪水,哑声:“傻阿熠,别哭了,这可是宝藏,宝藏中的东西,指不定让我因祸得福,不仅能救下你,还可让我真正天下无敌。” 他知道,她是在逗他开心。 这样的话,若放在以往说出来,不说他,她自己都是要笑的。 可他如何能开心得起来呢,因果循环,他终究还是成了她灾厄的因。 滴滴鲜血灼热如火苗,淌入他的身体里,又随着血液燃烧着四肢百骸。 将他从一捧雪变成了一团火,比她的身体还要烫。 南宫姣眼看着他缓缓、缓缓地阖上眼眸,怎么唤也无用,多余的鲜血从他唇角溢出来,顺着脸颊坠到脖颈。 他饮了她的心头血,整个人都是胭脂般的粉红。 她曾最爱他这般模样,乐此不疲地逗弄他,贪欢亲吻,交缠不休。 可是没想到,原来他会有一日这样躺在她怀中,悄无声息。 南宫姣的手搭在空熠颈上脉搏,感受着它的跳动从急促渐渐变缓,之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她枯坐原地,低低佝偻起身子拥抱住他,眼神渐渐平静,平静到死寂,失神落在他的面庞。 真好看呐。 她有些麻木地想。 有刺青时的他就很美很美,美得如天上的曜日,更如雪巅的圣莲。 现在的他比之前还要好看。 好看许多。 秘法改变了他的容貌,雪白刺青封藏记忆,也遮掩去了他容貌中与从前相似的那一部分。 而今重现,她才知道,他的美原来可以更加极致。 可是阿熠,我还没有熟悉你新的模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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