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美的就是这一双眼睛,你的眼眸,其实自从前到现在,从未变过。 是我没认出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看了,只想看看你的眼睛,你睁开眼睛,让我多熟悉熟悉,好不好? 你不是最听我的话了吗,我说什么,你都会想办法满足我,怎么现在,要我等这么久呢? 南宫姣缓缓勾起唇角,笑得满目哀戚。 你知道我最爱看你无限羞赧的情态,你不是也说了,最爱看我望着……望着那般模样的你时,发自内心的赞叹与痴爱吗,爱我唇角眉梢轻轻弯起的弧度。 你睁开眼睛,看看好不好? 不要吓我,我真的……真的等不了太久。 等待最磨人,最难受了,我都给你说过了,你再丢下我,便永不原谅。 空熠的脉搏变得极慢,南宫姣自虐一般,指尖牢牢定在那处,感受着,每一个漫长的空隙都似一把尖刀隔开肺腑,灌入洞穴之外早已听不见的狂风暴雨。 又像是无形的绳索,勒住喉咙,窒息的痛楚攥住五脏六腑。 南宫姣低低笑了一声,一滴泪从血红的眸中滴落,落在空熠额心。 也只有一滴。 她将他抱了起来,不耐烦再走一遍阶梯折腾那些个暗器机关,直接从几十丈的高台一跃而下,风吹起衣衫与长发,临近地面时,她借力山壁,轻轻跃了几下,就轻巧落在了地上。 换了个姿势,依旧将空熠背起,向着邓元忠走去。 鞋底碾上邓元忠的侧脸,冷声吩咐:“将他弄醒。” 死侍直接以拳锤上他的穴位,那个位置,只要人没死,都该有些反应。 邓元忠一瞬痉挛,口中溢出不成调的痛呼,颈项上的伤口又渗出血。 南宫姣鞋底一蹉,直接压上了那处伤口。 “邓元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想知道,他为何还是不醒。” 邓元忠看见了无力垂在她肩头的面孔,正是空熠。 对上南宫姣的血眸,彻骨寒意几乎将血脉冻住,比起阎罗殿也不差什么了。 可他哪里知道呢,他一切所知都来自于宫敛,宫敛从未看到过宝藏之中真实的模样,也没见过所谓至宝,只是盲信传说。 传说什么都不靠谱,这些个具体功效更是无从得知。 可为了能活着知道宝藏能否真的使人成神,他嗓音打着颤,急切道:“殿下,这再神奇的药,也得有些时间才能起效啊!” 每说一个字,都有血沫从他口中溢出,仿佛吐出来的不是话语,而是割拉喉咙的刀子。 他扒住南宫姣的脚,“您用了神药,便可以玄武血脉操控血虫,让它们破囊而出寻找宿主,到时候,您便可真正操控天下生民呐!” “血虫?” 南宫姣鞋尖挨上他的下颌骨,向上扳,“血虫不是被山火焚烧殆尽了吗?” 向外走去,山壁大门再次打开缝隙。 “将他带上,让他好好看看,这西南山岭如今的模样。” 外头山体已然彻底崩塌,只余门外一处延伸几丈的崖台。 邓元忠被摁到悬崖前,眼前什么血虫什么尸体头颅,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漫山遍野的焦黑,以及密密麻麻,望不到尽头的齐整军队。 他左看看右看看,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山体之中的阵法他再熟悉不过,只会坍塌一座顶峰而已,怎么会连整个山体都消失不见,更别提这么大片的焦黑了。 风雨现在还未停,若无助燃之物,火怎么可能烧得起来! 他回头,眼睛瞪得老大:“是你,是你!” 南宫姣没理会他。 底下军队遥遥望见南宫姣,齐整跪下,铠甲铿锵声中,高声呼着陛下万岁。 “你不是真主!”邓元忠忽然大叫。 “任何一人,只要成为真主,心中就该只剩下我玄武伟业,你竟然将血虫全部毁去,南宫姣,你不是真主!” 他踉踉跄跄地往后退。 比起寻到一个打不开宝藏的人,亲手将宝藏拱手送给一个并非真主之人,更让他无法接受。 这就好比亲手将他们所谓玄武一脉断送般,他做了自己最无法接受之事。 毕生都为此努力,牺牲了无数人,其中就包括他的家人,甚至包括他自己,可是到头来,却都被他拱手毁了。 全部毁了啊! 邓元忠仰天大笑,撕扯脖颈的伤口,血越流越多。 “我准备了多少年啊,那是我们灰衣卫几百年的努力才等到今日啊,前朝要灭我们,我们反将前朝灭了,可是哈哈哈哈……可是不想今日,竟然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将我们灭了,哈哈哈全灭了啊!” 但凡灰衣人还剩下一个,就不会让他们最最核心之物毁于一旦! 他退到崖边,看看眼前,看看身后,长笑着转身,一跃而下。 南宫姣面无表情,“将山洞里的东西归置妥当,还有邓元忠,一定要确保其彻底身死。” 有血虫这么个诡谲之物,所谓彻底身死,便是将尸身全部毁灭。 无论焚烧还是直接剁碎。 死侍齐声:“是!” 南宫姣背着空熠从崖上飞身向下,夺过一匹马,直接向外飞驰而去。 她没有去天机谷。 一开始她就让死侍飞鹰传书派人前去天机谷,不料詹添就在天机谷外围村落等着。 道是老谷主只说了一句。 他除了是空熠的师父,更是天机谷的谷主。 极速的鹰日行千里,死侍汇报时,她竟然并无多少意外。 身为掌权者,她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说,她十分理解。 肩上的责任注定着像他们这一类人只能为大多数活着,也为大多数做出抉择,有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 尤其之前已经因为空熠让天机谷出现了一次危机。 可身为空熠的爱侣,与他行了婚仪,真正结为一体的人,她只觉得心间空茫,乃至生出了些微恨意。 天机谷是他的家啊,可是现在,他却连家都不能回。 又一瞬按耐下去。 若他还醒着,尽管也会伤心,但定不会责怪自己的师父。 甚至会怨自己又为师父带来了麻烦,觉得师父的决定十分正确。 况且还有一种可能,或许本来,空熠就能够依照宝藏中秘法活下来。 老谷主才不多说一句。 可无论是哪种,她必须都尽快赶回去。 宫中传信,泗垣已经入宫,天机谷都不肯帮忙的情况下,他是唯一的选择。 依旧是盛夏,日月轮转,风雨兼程,她从沿途驿站换了一匹又一匹的马,几乎从不停歇。 胸前心口处的伤口刚结痂又裂开,而后再结痂,再裂开,反复多次,南宫姣从不去管,任由渗出的血一遍遍浸透衣襟。 之前征战时,他喂她喝过许多他的血,当时实施秘法日日药浴,无尽圣药融入骨血,加上上天垂怜改变血脉,让他的血也成了药。 他只喂她一人喝过。 她的身体里融入了他的血,让她的伤口就算愈合得再慢,也不会恶化。 每日天光有时柔和有时炽热,他们越来越临近京城。 她日日给他喂食物,可他却渐渐连流食都无法吞咽,心跳呼吸仿佛比之前还要更慢,南宫姣无计可施,只能再次撕裂胸前伤口,扒开内里已经愈合的血肉,让血滴入他的口中。 发现他手指微动时,南宫姣喜极而泣,坐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哭了许久许久,说了好多好多话。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未来天子,也并非武功盖世的澜瑛阁阁主,只是一个随时害怕失去心爱之人的小娘子。 只要他能醒来,能好好的,让她怎么样都可以。 ----
第178章 归京 盛夏明月夜,京畿。 遥遥官道尽头,两人一骑,马蹄飞扬,披了满身月华。 南宫姣遥遥看见萧晟在城门外率兵相迎,心神一松,险些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眼前发花模糊了好久,视线再清晰的时候,萧晟已经策马迎了过来。 隐约听见是要接她下马,南宫姣摇了摇头,示意他把自己身后的空熠接下去。 她实是已经到了极限,怕再这样下去,将空熠也摔了。 萧晟接过去,让人帮着架上马。 她让萧晟骑马走在前头,她得时时看到空熠才能安心。 一路疾行到皇宫,宫门大开,禁军拱卫,直入含元殿。 泗垣焦急在殿门口等候,看到他们愣了一瞬,一时竟觉得比起空熠,更需要他医治的是南宫姣才对。 空熠一路上被她保护得很好,除了昏迷不醒,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反倒是南宫姣,满身疲惫,衣衫上到处是血污,尤其胸前,他若没看错,竟还是湿的,那色泽都不知被血浸透过多少回了。 胸膛之上的伤,如何能马虎? 宫侍将人扶进去,南宫姣踉跄跟在后头。 满眼都是空熠。 泗垣在榻边为空熠把脉,确认暂时平稳,目光忧虑地转向南宫姣,“殿下,不如我先为您……” “如何,他怎么样?”南宫姣急切问。 许久未开口,一开口咽喉都痛,声音也嘶哑得难听极了。 “少主脉象平稳,殿下,我先为您处理下伤势吧。” 南宫姣摇头:“他一直不醒,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醒。” “主上。” 萧晟开口,蹲身扶住她的手臂,“姣姣,听大夫的话,你的血一直在流,无论如何,得先止血。” 南宫姣看向萧晟。 她眼眸中尽是血丝,眸光发灰,如同身在望不见出路的深渊。 涩声道:“他一路脉息都不稳,我有时都险些摸不到了,靠我的心头血才挺到现在,若……若他再有什么万一,我不在,便来不及了。” 闻言,泗垣、萧晟齐齐面色大变。 萧晟失声,“你是心头的伤口没有愈合?” 泗垣一下站起,“殿下,取心血稍有不慎便无可挽回,您还反复撕裂,能挺到如今,已算是奇迹了,若再不处理,随时会有性命之忧啊!” 南宫姣一把挡住萧晟向她伸来的手,显出极端的镇定,“所以泗垣,你必须治好他,让他快些醒来,不然,若还需要我的心头血,便得再撕裂一次。” 泗垣与萧晟对视一眼,皆肃然沉凝。 南宫姣决定之事,向来无可转圜。 既然劝不动,便只能尽快医好空熠,让她安心治伤。 泗垣立即转身再次仔细把脉,又撑开眼皮看了看空熠两边瞳孔。 现在少主身体情况已经平稳,之后对症用药,醒来不过迟早之事。 无论秘法还是刺青作用都只在一时,既然已解,也将人救过来了,便可缓缓图之。 检查结果也与脉象一致,按理说,到这个程度,人应该已经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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