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差说看他回去怎么和宫敛交代了。 黑袍侍从听着女子可怜巴巴的娇声,一刹简直六神无主。 出生入死的种种经验丰富,可从未面对过这般场面。 他们组织里是有女子,可与女杀手与男杀手几乎没有区别,都是听命行事,话都不多说一句。 以前出任务时就算看见,也根本不会去关注,更不会代入被女子如此对待的男子,往往事不关己,只关心他们需要的情报。 南宫姣情绪一激动,身子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枯叶,只余一点儿挂在枝头,随时会坠落。 看得黑袍侍从本能伸出手想要扶她。 不慎对上南宫姣的眼眸,其中真诚祈求沉甸甸压在他心上,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便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刻,就见女子眸中一下亮起,万分感激,“多谢多谢!” 南宫姣看着他去交代底下人。 没想到,宫敛身边的人,竟然会吃这一套,真是出人意料。 不过无论什么招数,生死存亡之际,能起作用就是好招。 其实也亏得这人没什么见识,要是与女子交流甚多、片叶不沾身的风流纨绔之类,怕是一眼就看出她的目的,更遑论就此被唬住,以为真就如此严重了。 ----
第90章 巨石 而公主的身份,也着实好用。 人们的刻板印象,只要是公主,就总会有些娇弱矜贵。 若她只单纯是澜瑛阁阁主,他也定不会上当。 巨石甚大,在这之上的多是带伤的澜瑛阁中人,架刀押解他们的人是少数,前头及后头多数的燕昀王军都停留在峭壁小道上。 而司空瑜,基本没什么伤,自然不在巨石上。 南宫姣趁着那些灰衣人一个接一个传递口令的空档,再一次开口:“就容我传信让他们来接吧,早些交接,我也早些好好养伤。反正我在你手里,跑又跑不掉,还免了你们与永陵边军碰面的风险。” 黑袍侍从持刀而立。 心神稍稍收回,便不由警惕,甚至有些后悔,方才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应了。 此时冷道:“我们不怕累,既然有人为你处理伤口,想必多走一段也死不了。” 南宫姣咬唇,面上有些委屈。 可并未再做出什么举动。 一个招数只能用一回,再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坐实了他心中疑窦。 只能寄希望于司空瑜了。 夏日山间,不止风声,更有鸟兽叫声此起彼伏,不少昼伏夜出的动物出来觅食。 这一方天然的巨石或许就是某些猛兽常用的猎食之处,一会儿工夫,守卫的已经将三五个撞上来的猛兽掀到山崖下头去了。 而南宫姣连一丝从底下传来的异样声响都未听到。 心不由生了几分荒凉。 她也实在不知,这算不算天无绝人之路。 懒得再管身侧的黑袍侍从,南宫姣往旁边挪了几步,扶着膝盖坐了下来。 可能失血有些多,她竟然感受到了几分寒冷。 不禁躬下身子,抱紧了双臂。 “娘子。” 一声温和柔软的轻唤传到耳边,南宫姣手指一紧,抬起脸。 司空瑜俊白如玉的面庞上多了几处灰的印子,格外显眼,可他的眼眸不变,看向她时,还是熟悉的关切与安抚。 南宫姣不知自己是什么表情,只知他俯下身子,隔着面具,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底,沾上一片晶莹。 “郎君。” 她语轻似呢喃。 黑袍侍从冷漠的声音传来:“别磨蹭,到角落处理好,早处理早出发。” 还真有三名灰衣人女子候在了他们身前。 司空瑜就着这样的姿势,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绕过她的伤处,跨过肩背,锢着另一侧腋下撑着她站起来。 南宫姣也不客气,一半是做给黑袍侍从看,一半是当真支撑不住,全身都靠在司空瑜怀中。 他牢牢搂着她,走过一步一步,两人之间亲密无间。 看着他们的女子紧紧跟在身后。 山边寒凉的夜风中,他的胸膛显得格外温暖,甚至有些滚烫,让南宫姣生了些许恍惚。 仿佛万重危机之中,终有一处得以归宿。 刘叔所说相伴,是如现在这样吗? 他为她处理伤口,早就无比熟稔。 甚至脑海中能清晰数出这层衣物之下还有何处,有多深多长的伤口。 而这一回,也实在一下添了太多。 有些在之前差不多开始愈合,还有些印记的地方。 这么叠加在旧伤上头,观之触目惊心。 有些,是在新的,未曾受过伤的地方。 他看得出来,她已经努力避开险要之处了,可还是力有不逮,单是胸口,就有三处刀痕。 还好深度较浅,再往里,就是皮开肉绽。 先处理还未止住血的。 他格外耐心小心地将伤口清洗干净,再小心撒上药粉,妥善包扎好。 一步一步,一丝不苟。 南宫姣垂着长长的睫毛,阴影如泪痕,始终一言未发。 任由他解开衣衫,处理一处掩住一处,再到下一处伤口。 她知道他猜到了,她特意用这个机会唤他来,不单单是处理伤口。 人会说谎,伤口不会。 有些伤口,本已止住了血,是她故意拉扯到,撕裂了刚结好、尚且鲜红脆弱的痂,才变得如此严重。 这样的事若放在之前,他一定十分生气,一路唠叨个没完。 就算现在,她也能感受到彼此之间仿若凝滞的氛围。 可南宫姣不后悔,处理过半时,她悄然抬眼,露出被泪水洗过,清亮莹澈的瞳仁。 微微侧头,看向认真专注于手上动作的司空瑜。 她看他的神色亦十分专注,含着某种珍重。 她翘起唇角,嗓音因着虚弱与干涩,竟显出几分柔柔的软糯,“糖葫芦和披风,你有想过,还给我吗?” 司空瑜手中动作一顿。 他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身上那么多伤口,为了让她快些好,他用的药是疗效最猛也最疼的一种药。 平常八尺的汉子,也总受不住地挣扎喊叫。 到她这儿倒好,好像没感觉一样,还有力气开口说这样的话。 种种劝不住的,气恼到最后,总是只余满腔的无奈与疼惜。 只是禁不住心依旧为她难得的话语震动,身体叫嚣着想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原来,她记起幼时,并非不在意。 原来,他所有守候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心间的热流让他有种落泪的冲动,咬牙忍住。 开口显得有些冷然,“我寻过,寻不到你。” 他一个刚刚入宫的质子,年不过十岁,人人可欺,平常连自己的住处都不敢轻易踏出,又哪来的渠道能接触到她呢。 能想到的,只有日日去初见的地方等候,可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年年岁岁,一直没有等到。 最后时隔经年,终于寻到。在麟德殿外,在她手染亲父鲜血的一夜,在皇朝天翻地覆的前夕。 也幸好寻到。 他不知多少次为此感谢上苍,不吝啬予他荒枯的心以甘霖,又让他得以将甘霖纳入怀中,日日相伴,并肩前行。 只是越来越不满足,近了一步,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更进一步。 她的一言一语,情绪的些微起伏,总是在他的世界里或是艳阳高照、鸟语花香,或是狂风肆虐、惊天巨浪。 南宫姣轻轻笑出了声,她想起初见。 “你是靠玉佩认出了我吗?” 司空瑜自鼻腔中挤出一声,肯定她的猜测。 手下动作愈加迅速。 黑袍侍从看见差不多了,前来催促。 南宫姣拉住他的袖子。 “那你以后记得还我,还有你专门为我挑的这件斗篷,刘叔也告诉我了,以后,我也想为你挑一件,你也要提醒我。” 司空瑜没有回头,喉头剧烈颤抖着,抬手,将袖子从她手中挣开。 头也不回就走了。 黑袍侍从旁观,看着司空瑜越来越远,表情微妙。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的本能,尤其还是自己的任务对象,好奇心悄然就探出了头。 南宫姣察觉,黯然解释:“他是怪我,怪我如此丢下了他。” 黑袍侍从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掩饰般转身,命令继续前进。 南宫姣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渐渐冷漠。 低头摊开适才拉住司空瑜袖子的掌心,其中之前握着的纸条已经不见。 想要掩盖一件事,总是得用更引人注意的事来转移视线,不是吗? 这么短的时间,恢复不了多少体力。 南宫姣借着这一点,故意放缓脚步,尽量拖慢整支队伍的速度,给消息传递留出更多的时间。 既然说服不了他,那就自己想办法。 只要入了支殷山的地界,就会有更多主动权。 再加上来接应的人手,这些人就会安然抵达。 到了那时,她想做什么都能施展得开拳脚。 从日落到深夜,时光流淌如耳边不息的风,一刻不停。 渐渐,四周微微亮了起来。 停下埋头赶路的步子,抬起头,东方熹微的光亮让整个天穹如沾染靛青渐变的水墨,越过山脉铺在一整个崖内。 从此处看,视野开阔,不尽的天边清晰就在眼前,盛满目之所及。 人在天地之间,苍渺如尘埃。 风仿佛亦有所感,声音渐缓渐息,耳边甚至不适应一下如此安静,响起清浅持久的耳鸣。 可惜这样的安宁太过短暂。 “看什么看,赶快走!” 令呵声此起彼伏,听得南宫姣眸中冰冷。 转而想到灰衣人组织严苛御下的种种规矩,安慰自己,再等等。 左右这趟差事他们也肯定办不好,到时候不必他们出手,灰衣人组织内部自然有的法子惩处他们,她又何必着急。 度过这一关,往后慢慢筹谋,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止,同样的路好走不少。 算起来,再过不远,就到了支殷山正北。 到时,就会离开这条沿着山脉中心东西向的峭壁小路,向南行去,直达边境。 之前司空瑜所描述的并非这条路,她不知之后向南走时会是怎样的地形道路。 只记得曾经他在地图上添的寥寥几笔。 可惜那些线条,只能大概看出一些大的山川地形还有官道,山间小路无从得知。 但支殷山那边,他们的人应当知道。 而她……或许也不用知道,到时有人领着这些人回去就行了。 心间泛起点点涩然,与种种复杂的不舍,并着离愁别绪。 转瞬被预备的筹谋行动带来的紧张与忐忑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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