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笑眯眯地看着一跑一颤的曹如意,当初机灵的小太监,如今也发福了些,眉眼脸型都更加白皙圆润。 曹如意见到她恭敬行完礼,还未起身便夸张地擦着眼角的泪,百感交集地喊着:“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他最初跟过晚晚几天,也算有些情分,后来后宫只剩晚晚一人,宫人中能与椒房宫搭上关系的就数他了,时间推移,难免有了更多牵扯。 晚晚笑着瞧他,“我不在的这几年,瞧着你也过得不错。” 身边的近侍状态那么好,不知容厌又怎样。 曹如意连忙“唉哟”一声,知趣地在前面引路,晚晚问了问容厌这些年的日常,曹如意眼睛一转,帝王起居并不可以告知他人,可面前的是皇后,只一想帝后两人这么久的分别,还有陛下一如既往的等待,曹如意心底便有了计较。 有些话,陛下或许不会说的,总要有个人说出口。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作为皇帝跟前的红人,曹如意一想通,立马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全盘托出。 晚晚安静地听着,随着曹如意的脚步往前走。 宸极宫她不常来。 往常总是容厌去到椒房宫中与她在一处,她鲜少会到他这里,这次回来,面前的路她也有些难以分辨终点是何处。 一直等到一行人走到一处回廊,曹如意自动噤了声,抬手朝着晚晚示意。 寂静之中,假山下的流水淙淙,一声弄弦的乐音随着水流缓缓流淌而出。 晚晚眨了一下眼睛,心底被轻轻拨弄了下,引得呼吸也乱了乱。 他在抚琴。 回廊尽头便是一处琴室,旁有茂林修竹,假山流水环绕,春风稍一强劲,擦过山石,声音便如琴声妙响。 曹如意没有立刻通传,他朝着晚晚眨了一下眼,晚晚笑了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将众人遣退,留下可以让她与容厌独处的空间,而后继续沿着长廊往前走。 走到尽头,楼阁之中传来的琴声缥缈幽寂,深藏寒意。 容厌提起过,他亦不喜自己当初以伪造的琴境迷惑人心,夺权后,他变再也不愿碰一下琴弦。如今,他重新拾起了七弦琴,琴声中,是不是他自己真实的心情? 晚晚抬手落在门上,华贵的木色衬地她的肤色越发雪白,盯着自己的手,这一刻,她却有些犹豫了。 她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容厌有没有发现外面有人,总归里间传来的琴声没有半分被打搅的波澜。 都到了门边,不进去见他,她在犹豫什么呢? 容厌如今还在等她的,即便早就放弃了她还会回来的希望,他还在等她回来。 晚晚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犹疑,早些相见吧。 既然当初狠了心离开,如今回来,她不能怕。 手下用力,硬木沁着初春的寒意,沾上了掌心。 硕大的雕花木门被推开,夕阳随着她的影子一齐落入宽阔的琴室。 琴声未停。 晚晚看到了容厌。 他没有抬头,依旧垂眸只看着面前的古琴,长指落在琴弦之上,颤动的丝弦随着他指尖的起落拨弄,又通过下方的琴台,漾出格外清越悦耳的旋律。 他身上的玄衣宽大,袖摆垂落地面,袖口伸出的半截小臂白皙清瘦,而随着他的每一下弄弦,牵动的肌肉又轮廓分明而饱满优美。 夕阳只投落地面片刻,大门很快在晚晚身后掩上。 这个时候,容厌眉头才轻蹙了下,显出一分被打扰到的不喜。 晚晚紧紧望着他。 容厌终于抬眼扫过来,看向她的那一刻,她呼吸几乎停住。 那么久不见。 她的模样也变了些,不再是那时浑身是刺的少女,忽然看到她,他会是什么反应? 容厌只定睛看了她一会儿,而后便自然而熟稔地笑了下,道:“来了呀,来离我近些。” 晚晚蹙了下眉,盯着他,看了又看。 他也在看她,却平静地过分。 没有得到料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晚晚掐了一下手指,顺着他的话,抬步朝他走近。 容厌望着她,视线从她的面容描摹到身体的每一寸,有如缠绵的丝线从她面容拂到身躯每一处。 晚晚脚步越来越难迈近,一步迈开的距离也越来越小。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她长睫轻颤了颤,又咬了咬牙。 他这眼神,直白地有些过分了。 晚晚直接走到他面前,他的手已经从古琴上拿开。 琴台之上除了他的这张琴,还有些空,晚晚看了看,直接坐到他面前的琴台上。 衣衫发尾垂落在他衣上,清幽的药香随着她衣袖发丝的轻晃而飘荡开来。 容厌还在用那种毫不遮掩的眼神看她,像是想要看清,这将近三年里,她每一分的变化。 晚晚倾身低眸望着他,脸颊稍微歪了一下,嗓音柔软,“为什么这样看我?” 容厌没有主动去碰触她,微微仰面,眼中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今日的你,看起来很不同。” 今日的她,听起来就像是他能经常见到她似的。 晚晚怔了下,意识到了些微的不对。 “哪里不同?” 容厌眼眸从她的面容往下落,而后又望着她的眼睛,思索了下,道:“像是……你如今该是的模样了。” 他轻轻地笑,眼睛弯起,无限的温柔,“晚晚三年后,是那么美啊。” 晚晚定定地望着他,神情的从容一瞬间割裂。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是在对她说话。 晚晚眼眶一下涌出一股温热的冲动。 他,把她当作了……他日日都会看到的,幻觉? 太医令说,他现在无论是情绪还是生活,都正常得不得了。 所谓的正常、稳定,便是以这个方式代偿的吗? 他还那么清醒地,那么习惯、熟稔地,与虚假的幻觉说话。 他还在看她,视线一刻不离她。 晚晚胸臆酸涩难忍,她跳下琴台,脚尖踏到地上,便立刻扑入他怀中。 容厌怔了下,晚晚将手臂压在他肩上,捧起他的脸颊,低头直接咬住他唇瓣。 容厌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错愕地望着她。 她也不说她不是幻觉、是真的叶晚晚,低头咬了他一口,而后直接拉起他的手,拽着他站起来,在琴室绕了一圈,没找到休息的隔间,只有座屏后面一张软榻。 晚晚将他推倒进软榻中。 容厌只任他拉着她做什么,仰面卧在软榻上,他还只是怔怔看着她。 看到他这样分不清真实和幻觉,晚晚这几年修养出的沉静霎那间作废,怒意上来,直接去解他的衣袍。鼻头却又酸涩,她眼中情绪复杂,手指利落地扯开了他腰间的玉扣。 望着他一眨不眨的眼睛,晚晚嗓音哑了些,强让自己笑出来,“看什么,“我”之前没这样过吗?” 容厌握住她一只手,却不是在阻拦,她用另一只手扒开了他的衣物。 初春的天气依旧带了一丝寒气,露在外面的肌肤触到寒意,微微颤了颤。 容厌没有回答。 晚晚听不到回应,她继续往下解着他的衣衫,隐忍着,实在忍耐不了,手从他手中挣开,将他身上的遮挡一层层脱下。 晚晚声音带了怒,“你经常能见到我是吗,那“我”之前对你做到哪里过?” 不等他回答,她压在他身上,吻住他唇瓣。 能感觉到吗? 亲吻他的人是她,不是什么幻觉。 柔软隔着将近三年的光阴,再次亲密无间地触碰,唇瓣从冰凉到带了热意。 晚晚用力吻他,咬着他分开唇瓣,深深的亲吻湿润躁热,潮湿的气息漫开。 晚晚不知道自己又心疼又愤怒之下,她的心跳有多快,她只知道,他抬起了手,落在了她背后。 他在紧紧抱着她,手臂越来越紧。 情绪纷杂,眼眶涨热难受,她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看他。 他的心跳也随着变得纷乱快速。 他不重欲,可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也从不曾寡欲。 按在她背后的手背青筋绷起,张开的十指不自觉揉乱了她背后的衣衫。 这个姿势之下,他身体的每一个变化每一个动作,晚晚都能感知到。 她推开他身上最后遮挡的衣物。 容厌没拦,他气息不稳,晚晚稍微平静了些,终于偏了偏头,将亲吻中止。 睁开眼,却见容厌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唇瓣轻轻抿紧。 他眼角泪痕湿重,眼眸被泪水浸润湿透,晶莹剔透,眼眶的红那样明显深重。 晚晚怔了怔,看得移不开眼。 与他亲吻时,总会不知不觉过去很久,她不知道,就在片刻前她投入地与他亲吻时,他这样流着泪哭了多久。 心脏一下被捏紧,晚晚稍微低了下头,用力憋着眼中的湿润。 容厌呼吸也杂乱,他将手移到晚晚颈后,稍微用力,唇瓣再次触碰。 轻轻一下,他扬起唇角,声音低哑,“是你,晚晚。是你回来了。” 他又说了一边,“你回来了。” 晚晚回应他,“我回来了。” 他说了两遍,她便也答两遍,“我回来了。” 那些三年不见,些微的陌生,在这样一问一答之间,无声消弭。 晚晚也跟着他笑出来,眼中的湿润一下忍不住,往下滴落在他眼角。 泪水融在一起,从他眼角划下。 晚晚抬手一把擦去自己眼眶的泪,俯身去亲吻他的眼睛,吻去他眼中的泪水,湿润温热的唇瓣一点点从他眼角往下,亲吻最后落上他的唇。 容厌曾引以为傲的克制被瓦解。 他吮住她的唇舌,将她扣在怀中,迫切到搅弄的水声俨然。浓烈的思念、或许也有怨怼、不甘,数不清的情绪一齐倾泻而出。 可再复杂的思绪,也压不过久别重逢。 分开了那么久啊。 久到,他真的以为,她不要他了。 久到他只能借着偶尔光顾他的幻觉来度日。 她什么都不说,可她真的,回来了。 晚晚微微发颤,却一点也不想退避,她不想哭,她都一把擦干净了眼泪,可亲吻起来,她心中无尽的后怕和焦灼又后知后觉地席卷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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